论国师的倒掉

第127章 退烧

    
    看热闹的京都城百姓在庆阳郡主府附近候了一整日,一直等到日落,都不曾见到国师大人的身影,便都悻悻然地离去了,
    但当夜幕沉落下来,天边亮起了星盏,有人踏风而来。
    郡主的寝殿内灯火通明,四角都燃着银霜炭,将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
    伺候的婢女皆已退下,只剩下樽儿和时惜墨两个人随伺左右。
    国师一身雪白的纱衣,身姿慵懒地坐在床头。
    分明是一年之中至冷的冬季,哪怕燃了炭,屋子里也还是有些冷的,但国师的纱衣却只有薄薄一层,他好似完全不惧怕严寒。
    此刻,他目光专注地望着陷入昏迷的少女,眉头轻蹙,久久不言语。
    时惜墨是见过国师的。
    虽然只是遥遥地一两次照面,但国师大人在他心中向来是纵有天雷万钧也巍然不动的。
    那是神明,怎会有他也无法解决的事?
    可是,他看见了国师大人蹙眉。
    他顿时急了:“国师大人,郡主的病……不好治吗?”
    国师微微回头,淡淡地看了时惜墨一眼:“能治。”
    时惜墨松了口气,连忙问道:“怎么治?”
    国师的眼眸动了动,对着身后的小童说道:“取一截犀牛角来。”
    砚秋小童闻言有些为难:“国师大人,犀牛角可是治病救命的圣物,这世间所存稀少,原是备着要给您渡劫用的……”
    他嘴角微努,显是有些不大乐意。
    国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什么时候我说的话,竟对你不管用了?看来,我得再换一个小童了。”
    砚秋有些急了:“国师大人!”
    他跺了跺脚,到底还是没有法子违逆:“我去,我去拿还不行吗?”
    国师看着小童匆忙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又对着时惜墨说道:“犀牛角事关重大。”
    时惜墨早就听说国师不善言辞,说话十分简短,他连忙拱手抱拳:“在下立刻去护送砚秋童子去取犀牛角!”
    说罢,他对着樽儿点了点头,便就匆忙离去了。
    时惜墨走后,国师大人仍旧坐在床沿望着床上躺着的少女,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眼见他维持这个姿势太久,连樽儿都有些觉得心惊了。
    心怀着对国师的敬畏,樽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大人,不知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国师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道:“你下去吧。”
    下去?
    樽儿有些为难:“可是郡主昏迷不醒,奴婢要在她身旁贴身伺候的……”
    国师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摆了摆手。
    樽儿咬着牙想,国师大人素来神通,说不定能有法子让郡主立刻就好起来呢!
    他要施法,自然不能让闲杂人等在一旁看到,让我下去也是应该的。
    何况……
    国师大人虽然面貌仍像个英俊少年,但他已经两百多岁了,满头白发,其实就是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人。
    就算放他与郡主两人单独相处,该也是无碍的。
    这样想着,她便福了一身:“奴婢就守在门外,若是国师大人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是了。”
    殿门被合上,屋子里虽然还剩下两个人,但却静默地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国师的目光终于从时景的脸上移开。
    他从几上寻了一件干净的杯子倒上半杯水,不知用什么法子割开了手指,一滴两滴……很快鲜血染红了杯水。
    “喝下它,你的烧便就会退了。”
    但伤了的心神要恢复元气,只有等犀牛角磨成了粉,然后再慢慢地分服,将养些日子,这才能痊愈。
    国师亲手给时景喂血水,但可惜的是,她昏迷沉重,半点直觉都无,不论他怎样撬开她的嘴强喂下去,那些血水却都顺着嘴角淌下来。
    他微微有些失神:“喝不下去……”
    喝不下去,这烧就退不了。
    烧未退尽之前,就算有了犀牛角,也没法子用下去。
    眼看着一杯血水几乎都泼洒在了衣衫上,向来淡定冷静的国师终于有些动容了。
    他眉头深蹙,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然后飞快地喝下一口水裹在了口中。
    冰冷的唇,对着温暖的唇。
    他生涩地撬开了她如同贝壳一般的牙齿,带着血腥气味的温热的水像一股暖流,潺潺地淌入了时景的喉中。
    这一回,她终于没有再吐出来。
    如同神迹一般,喝下了国师的血液之后,时景很快便发了汗,没过多久,她滚烫的额头终于平静下来。
    烧,退了。
    国师对着门外咳了一声:“你进来。”
    樽儿有些不大肯定地问道:“国师大人是叫奴婢进来吗?”
    “嗯。”
    樽儿这才敢推门而入:“不知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国师最后看了时景一眼,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烧退了。”
    樽儿闻言喜极而泣:“郡主退烧了?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
    她刚要跑进里屋伺候郡主擦身换衣裳,猛然看见国师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衣就要往门外去:“国师大人,外面很冷,您要不要就在此处等您的小童回来?”
    国师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满头银发吹落在层层叠叠的单薄纱衣上,步履轻快地往冰天雪地中去。
    许是樽儿擦身换衣的动作有些大,时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影影绰绰看到一个纯白的影子离去。
    她无力地又闭上眼,小声地唤着:“樽儿,是你吗?”
    樽儿闻言,又惊又喜,简直高兴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郡主,是我,是我樽儿。我在这呢!郡主有什么吩咐?”
    时景轻轻摇头:“我只是好困,想睡觉……”
    话音刚落,她便又无知无觉地沉沉睡去。
    樽儿又担心起来,她连忙抬手去测郡主额头的温度,触手一片温润,耳后和腋下皆是如此,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国师大人当真是神祗,郡主的高烧连赵院判都束手无策,可是国师却轻而易举地让郡主退了烧。有国师大人在,郡主定当能平安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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