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彬本以为这下回国了,应该就再无“偶遇”的可能了。
可是,冥冥之中,“她”似乎不肯让他忽略。
两年后,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照片,那时她已经是一名中学老师了。本来已经模糊的面孔,渐渐遗忘的名字,再次清晰到他的头脑里。
当时他还想着,以她的软软的性情,做老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他注意到她的名字会隔三差五的出现在报纸上,她从一个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跨越到了知名洋装店的创始人。
老师与服装店的小老板,这两种职业,似乎是八百辈子都挨不上边吧?
这样的转变,让他忍不住的惊奇。
康聿容的名气越来越大,她的服装店越来越火。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见见她,更没想过要挖墙角。
第一次与她面对面,是在她公司开业那天。
讲真,那天并不是故意去找她,完全是凑巧路过。
他站在人群里,听她说着雄心壮志,看着她侃侃而谈。这一次,从她的身上,他不止看到了坚韧,看到了自强,还看到了女人身上少有的勇气。
女人都是娇柔的、怯弱的(至少他认识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躲在男人的羽翼之下,寻求着安逸与庇护。
商场上的暴风雨有多猛烈,他不是不知道;一个女人站起来去扛住那些刀光剑影雪雨风霜是多么的艰难,他也不是不清楚。
第一个女总经理。
这称呼说起来是真好听,可是真要实施起来,不光要有实力,更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气。
所以,那一刻,他对她真是的刮目相看。
可是人都有劣根性,看她雄志勃勃的就故意与她打擂台,故意的贬低她。其实,这也算是变相的对她一种试探。
如果她连这小小的讥讽都受不住,那她这个总经理也就真的是歇菜了。
没想到的是,她倒是不疾不徐从从容容的,不光如此还与他下了赌约——用事实来堵他的嘴。
正因为有了这个赌约,他对她的关注开始越来越频繁。
他接下交通银行董事长的位子的时候,银行正处在坎上,稍有不慎就玩完。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银行步入正轨,开始好转。
这时他发现,银行没落是必然的。因为大部分的高层都是转世的“和珅”,他们除了绞尽脑汁的往自己兜里抓钱外,就是想方设法的往重要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亲信,他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的“单纯”。
他的身边除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助理,根本再无可信之人。他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否则他将举步维艰。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聿容。
康聿容到底行不行?他不敢打包票。
这就像押宝,押的宝值不值钱,只有到了最后才能见分晓。
不过,他自认眼光不差,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看走眼过。
随着日复一日的关注,康聿容的能力也是愈加的让他欣赏,把她招致麾下的想法就越加的强烈。
就在他准备挖墙角的时候,她的公司却出了事。
栽了如此大的跟头,他以为她会一蹶不振,没想到她的坚韧再次惊艳了他的眼睛。
所以,废话不再多说,康聿容!你这丫头,是跑不了了。
这就是他跟她“相遇相识”的全过程,也是他对她如此执着的原因。
萧彬做了这般大的决定,康聿容却一无所知。
此时身处杭州的她,就算知道了也无心理会。
去之前拍了电报,宋兆培去火车站接的她。因为一心记挂着柯木蓝,就不管不顾的让宋兆培把她直接带到了医院。
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康聿容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可能都去吃午饭了吧,病房里没人。
她没有犹豫,一推门,进了病房,站在床尾,贪婪的看着病床上的柯木蓝。
他看起来苍白又虚弱,头上缠着一层一层的纱布,脸上的伤痕还清楚可见,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不难想象得出,他那一跳,将是怎么的惊心动魄。
康聿容忍着泪水,轻声哽咽。
宋兆培看她难过的样儿,心里也是不好受极了。趁现在没人,想给她一点与柯木蓝单独相处的时间,一会儿柯家的人来了,她能不能待得下去还两说呢。
他把她的行李往墙角一放,说:“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我去买点吃的去。”
康聿容点点头。
宋兆培离开后,她绕过去,跪在床边,如此近的距离,更是能清楚的看到柯木蓝脸上被花枝划伤的纹理。
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意外,是如何将一个完好无损的人,糟蹋成这样。
康聿容瞧着,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了起来,压抑的喘不过气。
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面颊,一瞬间,眼泪再次充盈了眼眶。
手指颤抖的覆上他的唇,他的鼻子,他的眼,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和家里闹翻也就算了,还这么不计后果的做出这样的傻事,你觉得值得吗?”
她一张嘴,声音就沙哑的不成强调,却强忍着不在他面前哭。
“我来了,别睡了好不好?睁开眼跟我说说话吧?我知道你也肯定很想我的,是不是?”康聿容的语调轻轻地,很柔和。
没人回答她,显示屏上的数据规律的跳动着,病房越发安静。
她又说:“你知道吗?公司出事了,散了。他们都劝我重新再开起来,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有信心。”
“我所有的信心和坚强都是你给的。其实,我很胆小,我害怕孤寂,害怕未知的一切,是你一点一点的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让我变得勇敢,变得无畏,可那都是因为有你在。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去重新适应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打湿了他的手背,她说:“既然你那时拯救了我,那就负责到底,不能半路把我扔下,听到没有?”
康聿容满脸的委屈,小声的啜泣,空气里都弥漫起了悲伤。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傻瓜。她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完全忘了柯家人进来后会是怎样的一幕。
病房门被推开,康聿容惊觉的扬起头,顺着声音朝着门口望去,看清来人,她迅速站起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柯太太和柯家三姐妹。
柯太太瞧见康聿容的第一眼,眸子里就放出了阴冷凌厉的光。她几步过去,扬起一阵掌风,接着一道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康聿容的脸上。
康聿容被打的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墙上,要不是身后的这堵墙,她可能就直接摔倒在地了。
这一巴掌的劲儿实在是大,一瞬间康聿容就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几乎都听不见声音了,只能看到柯太太一脸的怒容,嘴巴喋喋不休。
柯太太用手指着她:“你还有脸来这里?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能跟我们闹得天翻地覆吗?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至于会落成现在的模样吗?你把我们都害成这样了,难道还嫌不够,非得搅得我们家破人亡你才满意吗?你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柯家人的眼前!滚!滚啊!”
柯家姐妹一看母亲情绪失控,忙上前安抚。
柯木芝说:“娘,您别这样。康小姐过来看蓝儿也是一片好心,咱不能失了风度不是?”
“好心?”柯太太转头怒瞪着三女儿,厉声道:“她要真有那份好心,就不该明知道我和你爹都不同意的情况下,还对蓝儿死缠烂打,搞得我们鸡犬不宁。她要是真有那份好心,她今天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对蓝儿继续纠缠不休。
我儿子都被她祸害成这样了,你还要我相信她的好心?是不是等她把我的儿子,你的亲弟弟真的害死了,你是不是还要让我相信她的好心?”
“娘……”
柯木芝想解释,可柯太太根本就不给机会:“我就是太有风度了,才让这个女人把蓝儿害成这样。我当初要是不听你们的,一棒子把她赶出杭州,蓝儿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幅德行了。”
好几秒钟,康聿容才听见柯太太的话,她的头发被对方弄得乱糟糟的,白净的脸上,那五道掌印特别的明显。
康聿容望着柯太太,被人扇了耳刮子,脸很疼,心里却不觉得委屈。她手指颤了颤,眼眶有些红,声音也变得艰涩起来,她说:“我不走,我要等他醒来。”
“你等他醒来?你等他醒来,然后再亲眼看着他为你死透了,你才甘心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的狠毒?”
柯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上前一步,伸手推搡了康聿容一把,扬起手腕,一边疾言厉色,一边再次朝康聿容的脸上挥去。
然后,这一巴掌还未落下,就被人扼住了手腕,柯太太抬起头,看见扼着自己手腕的人的脸,脸色猛地阴沉一边,眼里也积满了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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