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灵客栈

    
    用张绪燃的话说，晓芸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晓芸的父亲叫做许诞，晓芸的本名也叫做许晓芸。
    无法从妻子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是晓芸的父亲完全不管晓芸的生活。
    他没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对晓芸的生活不管不问，父亲除了喝酒意外还迷上了一样东西——买彩票。
    不知道为何，父亲每天都要买一张两块钱的彩票，然后看都不看就把彩票扔掉。
    根据父亲的行为分析，他并不渴望中奖，只是单纯的买彩票而已。
    后来张绪燃得知，父亲和晓芸母亲邂逅就是因为一张彩票。
    这个故事暂且不提，就只说许诞父女变得穷困潦倒。晓芸时常连学习用的资料书都买不起，只能问同学借来读。
    直到晓芸遇到那件终止她人生的事情时，许诞才彻底从失去妻子的悲痛中醒悟。
    可是更加悲惨的事实是，许诞又没有保护好女儿。许诞的心中再一次被悲愤填满。
    晓芸出去的那晚，许诞正喝的烂醉如泥，躺在人造革材料的破沙发上面不省人事。
    如果许诞没有喝醉，是不是会阻止女儿晚上独自外出呢？或者他是否会和女儿一同外出，去把母亲的遗物要回来呢？
    但是时间无法倒流，往事不能重来。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只能是既定事实。
    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晓芸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直到她离开人世。
    晓芸拒绝上学，拒绝出门，精神也变得恍惚起来。
    她时常一个人默默地流泪，无论是坐着躺着还是怎样，眼泪就莫名其妙地流淌下来。但是在晓芸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悲伤的情绪。
    仿佛那眼泪只是，水龙头里面流出的冷水一样廉价。
    据当时许诞的邻居说，许诞一度情绪失控，声称要去杀了那三个畜生，可是还没等许诞找到人，三个少年犯就已经自首了。
    许诞倾尽所有，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他给女儿买了很多东西。
    有晓芸喜欢的衣服，晓芸喜欢吃的零食，甚至还有一部对许诞来说很贵的手机。
    许晓芸还是拒绝跟父亲沟通，期间警方来找过晓芸几次，当时就是张绪燃办的这件事情，据他所说晓芸也拒绝跟警方沟通。
    不过晓芸时常拿着那部手机翻看，也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许诞每天都陪在女儿身边，也不去摆摊了。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任何积蓄，他们仅剩下的一点钱也都花光了。
    期间少年犯的家长们曾经拿出过很大一笔补偿款，但是被身无分文的许诞拒绝了。
    曾经许诞是用那样充满憎恨愤怒的眼神，看着手拿补偿款的少年犯家长们。
    后来有一次晓芸在家中翻看了一会手机，之后就换上一身白色的裙子，声称要出门去走走。
    许诞高兴坏了，这是那件事发生之后，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想要出门。
    许诞要陪女儿去，但是被拒绝了。
    晓芸说“我去找同学借一下最近上课的笔记，你别跟着我了。”
    许诞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看女儿的行为似乎恢复了正常，眼中也只有平静。
    最终许诞还是向女儿妥协，答应让晓芸一个人出去。
    但许诞怎么会知道，这是死亡前的平静。
    晓芸坠楼自杀的当天，就是那段不堪的视频，上传到网络的那天。
    据说这段视频还曾经引起过一阵轩然大波，不过这一切晓芸都已经看不到了。
    我猜想，晓芸也在手机上，看到了那段视频吧……
    晓芸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
    知道许诞听到一声闷响，他打开破楼房的窗子，才看见女儿已经坠楼身亡，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白裙子，那血一直流到水泥路面上，还在向四周蔓延。
    是的，晓芸出门就上了天台。
    “许诞这个人现在在哪？”于教授问。
    “不知道。”张绪燃说，“自从许晓芸自杀事件发生以后，许诞就没有在裕安市出现过，大概已经搬走了。”
    苏童神色黯然地说“也有可能是悄悄地死在某个角落了吧……”
    我们谁都没有接话，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临时办公室里面良久沉默。
    “好了，大家振作一些。”教授说，“即便要保护的目标，曾经是那样的少年犯，我们也不能够让处刑人得逞。”
    张绪燃点头说“教授，让我带特案组去看一看那处刑名单上那三个人吧。”
    教授说“好，我们现在就去见一见他们。”
    随后特案组和张绪燃一起出发，张绪燃开车载着我们到了裕安市南部，一个并不繁华的小街区里面。
    载着六个人的汽车，缓缓停在了一个二手手机店的附近。
    这是李伟出狱后的联系地址。
    我们推门进去，一股浓厚的青烟就从里面涌了出来，昏暗的店面里烟雾弥漫。
    地上全都是烟头，我们差点被这股浓烟熏吐了。
    我看过李伟的照片，也在噩梦中见过他的形象。
    进去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李伟，虽然李伟的脸看起来要成熟了一些，但是那种不良少年的气息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甚至还加重了些许。
    李伟坐在一群人中间，嘴里叼着一支芙蓉王，手上拿着几张扑克牌正慢慢地捻开。
    在李伟的周围，围绕着圆形桌子坐着很多人，大概七八个。
    圆桌上面摆着一些百元大钞，看样子他们是在赌博。
    张绪燃穿着警察制服，一看到这么多人推门进来，他们还以为是抓赌，赶紧迅速地想要收起桌子上的钞票。
    “我们不是来抓赌的，李伟，才出来几天你不认识我了？”张绪燃瞪着眼睛，看向李伟。
    李伟赶紧把那些玩牌的遣散了，对张绪燃说“这不是张警官吗？您怎么来了？不是来买手机的吧？”
    张绪燃说“你还有心思在这赌博？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就要没了吗？”
    李伟尴尬地笑着说“张警官你什么意思？我可是知错就改，现在可是清白之身。”
    凉妹忍不住说“你清白个屁！你个人渣也配得上这两个字？”
    李伟指了指凉妹说“哎你什么意思？你们来我家到底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