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修炼，揉毛团

    
    御兽宗的修士名叫徐路遥, 殷羽猜测给他起名字的人是想让他遇到的人都怀着“路遥知马力”的想法和他相处，徐路遥估计也希望能通过自己好好表现当牛做马显现出“马力”早日获得自由, 不过在清溪峰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苏朗宵的法术自然不是那么好摆脱的，每当他稍微起了点不该想的念头, 就会把自己心里那点灰暗的想法通通吐出来，然后接受一波来自各种毛绒绒的鄙视眼神。让他每次本来信心十足的御兽宗法术讲解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只是对着一群毛绒绒又没脸发作，为什么这座山上有那么强的大妖，手下却都是这种小毛团啊？
    如果小毛团们仅仅只是鄙视也就算了，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徐路遥知道了, 他这个御兽宗的修士大概是这座山里最不受妖怪们待见的存在了。
    “喂！徐路遥, 坐在那里发呆做什么呢？今天你可是要给小家伙们讲解人类生活常识和人类法术课的，本座也会亲自去听，你敢偷懒吗？”
    为了把徐路遥给充分利用起来, 殷羽给了他这个专门给小妖们上人类常识课和法术讲解的工作，而他的那些灵兽被暂时交给苏朗宵和狻猊保管了。
    苏朗宵说过由于凡间环境的变化，妖怪想要修炼必须模仿人类的生活和修炼。小妖们现在已经有一两个到幻身期了, 再修炼下去总要面对接触人类的难题，光和山下那些善良淳朴的人类相处是远远不够的，殷羽自己一个现代人的知识更加有限，如果不是另外两个人类修士状态不佳殷羽还想让他们也把自己的知识都给吐出来。
    “不敢不敢, 大王……我这也是第一次给妖怪讲课, 有点不适应, 还请多多原谅。”徐路遥是个聪明人，连忙认错，强颜欢笑地去给小妖们上课了。
    给小妖们上课的任务听起来一点也不“当牛做马”，实际上却远比牛马的体力活辛苦。小妖的心智和人类儿童差不多，但在殷羽苏朗宵的教导下调皮捣蛋搞事的能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比人类小朋友可怕多了。平日里是看在大王和大仙的面子上没把事情搞出来，现在见台上的是被大王他们抓回来的俘虏，而大王和他们一样坐在台下听课，大王和他们成了一伙的了，不搞事多浪费啊。
    于是在徐路遥的课上，小妖们把之前憋着的恶作剧全部释放了出来。
    “这次我来给各位讲讲我们御兽宗让妖兽臣……呃……是亲近我们的法术。”看着下方根本不听讲，欢快地滚成一团的小妖们。徐路遥用袖子擦了擦因为差点说错话过度紧张而出的虚汗，却发现被袖子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怎么回事？”他看看自己的袖子，发现上面勾着几枚针尖大小的芒刺，还透着幽幽的妖气，看样子是精通木系法术的小妖给他的“见面礼”。
    在看看自己的脚上，好像也盘上了有类似效果的藤蔓。
    而下方的殷羽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这点，只是全神贯注地听课，手上还拿着纸笔打算记笔记，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徐路遥想要坐下压压惊，却瞥见椅子上的颜色有些奇怪，脑海里瞬间飞过几百种用来暗算他的方法，最后还是决定站着上课了。
    为了不破坏殷羽好好学习的心情，他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课，“妖兽与人不同，人在大多数时候体内都是来源于天脉的灵气占优势，但妖兽是开启了灵智之后才开始将灵气纳入体内转换为妖力，体内来源于地脉的浊气是一直存在的，而且会在他们情绪激动的时候占主要优势压制住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多的理智。我们人类想要降服……咳……吸引妖兽就是利用这点。”
    徐路遥终于说了点知识点，就听到台下啪嗒啪嗒打鼓一样的声音，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有小妖在给他鼓掌，往下一看就看见一只黄色的小狐狸正按着一只小狸猫把他胖鼓鼓的肚皮当鼓打，欺负小狸猫或者被小狸猫欺负是小狐狸们的日常，只是这次并不是制造噪音这么简单了。因为这只小狸猫算是修为不错的，而拍打肚子就是他的攻击技能，一旦拍起来附近的地面就会振动甚至裂开。
    徐路遥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给了殷羽一个求救的眼神，他果然想错了，这山里就算是小毛团子也不是好惹的，他确实还应该再小心谨慎一些不然随时会丢了小命。
    殷羽也看到了地面上裂开的缝隙，回头把小狐狸拎了起来，顺手撸了一把狐狸毛，没有苏朗宵的手感高级，但胜在小狐狸嫩嫩的让她也挺享受。
    “橘子，别欺负小鼓了，你欺负他也不明白你的心思的，这洞府是穿山甲他们辛苦挖的，被小鼓震坏了就麻烦了。”
    橘子红着脸戳着小爪子向殷羽表示再也不犯了，狸猫小鼓啪嗒了一下肚子憨头憨脑地站了起来又凑到了小狐狸橘子身边，好像刚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被橘子欺负着玩。
    徐路遥嘴角抽搐着，看样子大王果然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他还是老实上课吧。
    “人类修士想要控制和自己实力相当甚至更强的妖兽，就要抓住他们愤怒、悲伤、狂喜之类情绪激烈的时候，在他们体内影响理智的浊气占绝对优势的时候攻击他们的心神，控制他们的心智，之后结下契约就方便多了。”
    求生欲极强的徐路遥已经尽可能用了不会引发妖怪公愤的词语，但这段话一说出来还是引发了不小的波澜。
    “什么妖兽啊，就是妖怪，和我们以前一样嘛！”
    “这人类也太讨厌了，居然想控制我们为他战斗！”
    “听这些有什么用啊，遇见这么讨厌的人类直接要死算了。”
    “喂喂喂！大王还在，我们不要直接说出来啊。”
    “就是大王在才要说，为什么要把这种家伙留下来啊？他绝对没安好心！大王你不能这样啊？”
    “就是就是，你突然对这种人好的话，大仙会难过的。”
    话题好像又被带跑了，殷羽明白小妖还没有足够的脑子懂得她这么安排的意义。她想让这里变成美好的世外桃源，反而就应当积极和外界接触，只有了解外界的变化才能及时避开天灾人祸，而且之前一些事件也让她明白这里并非绝对安全，小妖们永远和小孩子一样是没前途的。
    “我想问一个问题……”把话题扯回来的是侯三，他一直在课堂上保持着清瘦少年的外形，看来最近修炼成果不错。
    徐路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看向侯三，“请讲！”
    侯三站起身，变成人型之后更加丰富的表情却暴露出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阴沉，这让徐路遥的心突然凉了半截，恐怕这个提问的也不是和善茬。
    “你们人类肯定不会专门等到我们情绪激动的时候才出手对吧，你们该不会是想办法制造让我们情绪激动的机会吧？”
    “呃……这个……”徐路遥的求生欲让他想了一会儿就脱口而出，“我们确实会用些手段，但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阴险，而且御兽宗的修士很多和自己的灵兽关系很好的，就和朋友兄弟姐妹一样，我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确实是真话，他很清楚苏朗宵的手段不会让他活着撒谎的，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御兽宗和灵兽平等相处的修士是有的而且不少，他们一开始就不是通过欺骗或强迫的方式结下契约的，多半是通过正当决斗、谈判、结交送礼等等方法获得认可，他们把灵兽当成自己的战友和家人对待，绝大多数时间都尊重灵兽的自主意识。
    只是通常情况下这种修士在御兽宗的地位都很低，是被高级弟子和长老们看不起的存在。物种不同，思维方式不同，想要和妖兽平等相处并不容易，这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磨合，而这些时间就足够那些磨灭掉妖兽原本思维让其彻底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修士把他们改造成非常强大而听话的灵兽了。在御兽宗会这么做被看成是无能的表现，是他这种有野心的弟子绝对不会做的行为。
    听了这番话殷羽皱起了眉头，侯三才听不出来他背后藏的这些意思，他已经进入了徐路遥所说的“情绪激动，浊气影响理智”的状态，人形开始难以保持了，褐色的毛发根根竖立起来。
    猛得一蹬地面，冲到了徐路遥面前，对着他露出猴子威慑敌人时展现出的白晃晃的獠牙，发出野兽的嘶吼声。
    吓得徐路遥整个身子往后仰直接坐到了身后被动了手脚的椅子上，脸变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看样子是中毒了。
    殷羽同样很惊讶，她没想到平日里一直懂事的侯三也会有这么冲动的一面，但一想到他兄弟的事情就大概猜到原因了，打算再观察一阵子。
    “别说的这么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抓捕妖兽的。你们会把目标的兄弟姐妹抓起来折磨威胁它们，让他们痛苦、愤怒，但不管他们怎么攻击都不给他们致命一击，就为了让他们发疯不顾一切地去攻击你们，然后你们就把他们变成了什么都听不懂的傀儡！”
    侯三说到这里激动地举起爪子就往徐路遥的脸上抓去，却被殷羽拦住了。
    “大王，你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他的师门或许确实和抓走你兄弟的事有关，但还是听他把话说明白了再说，反正他现在不能用法术也不能撒谎，杀了没准就放过幕后黑手了。”
    殷羽把手放在侯三身上，侯三惊讶地发现他体内原本因为情绪而翻腾的浊气一下子就被按了下去，乖乖的缩在了他体内的深处，一点水花也翻不起来了。果然他们的大王就是厉害，有她在人类的诡计是不会有用的。
    “是我冲动了。”侯三想变回人形向殷羽道歉，但因为妖力消耗大了而没能成功，不过被殷羽摸了一会儿脑袋也值了。
    “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的仇恨，本座绝对不会让那样对待你兄弟的人逍遥法外的。”
    徐路遥知道这次又捡回了一命，刚刚松了一口气，就马上见到苏朗宵走了进来，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他之前大概是选错了吧，他为什么不放弃所有灵兽灰溜溜地回去啊？
    “在忙呢，不过是忙着教小家伙还是忙着折腾这家伙？”苏朗宵用有点俏皮的语气向殷羽打招呼，同时非常自觉地把毛绒绒的大尾巴奉上。
    殷羽把侯三的事情告诉了他，“你看要怎么办？”
    “目前能调查的也只有这个家伙，让他把所有知道的吐出来，之后去收拾对侯三兄弟下手的人，如果那个门派都有参与的话打一场大的就好了。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被我们忘了。”
    “什么？”
    “之前给那对夫妻的任务，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他们什么进展也没有，那些小玩意还是什么都学不会，我的观察日记也没写成……”
    “要不然我去试试吧！”徐路遥突然插嘴表示想试试，如果他可以做到其他人七天没能完成的任务，怎么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了吧。
    “好啊。”苏朗宵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坏心眼，而殷羽在旁边摇了摇头，这个徐路遥看起来挺精明的，居然给他自己挖了一个这么大的坑跳下去，真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