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中考就要开始了，我也紧张起来。许多重要的考试，既是考孩子，也是考家长。孩子读了几年幼儿园加上九年义务教育一共十多年，现在到了初升高的重要关卡。如果考得好就上重点高中，考得不好就上职业高中。读重点高中还有继续升学的空间，读职业高中一毕业就直接走向社会参加工作。
    不是说上职业高中不好，但我还是希望孩子能进重点高中，将来可以上大学。没有上大学的人生在我看来多少有点遗憾。
    考试前一天，女儿的学校放假。下午放学，我打电话交代女儿不要去想结果，只管去认真解答每一道题就是了。真正努力过的人从来不会后悔。女儿似乎也很轻松地回应，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答好每一道题。
    我对女儿常说的话又一次重复了：“爸爸对你有信心！”当孩子情绪低落信心不足的时候，我总说这句话。不可思议的是，这话几乎每次都很灵验，孩子都会顺利过关。相信，这次也一样。
    自从小乔去黄山和闺蜜会合一起赏景之后，就和我的联系突然中断似的，每次想找她谈话，她不是回复“正在坐车去下一个景区，有点晕”，就是回复“我正在爬山，好累”，晚上的回复则更简单，就是一个字“困”或者两个字“好困”。还交代我不要打电话，不要微信或者QQ语音，否则被闺蜜听到了过于亲密的话语，很难为情的。
    我瞬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小乔有了闺蜜就不要男朋友了。莫非我在她眼里拿不出手么？我突然因为年龄问题产生一股不可遏制的自卑感，任我想自己有多好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但是一想到过往的种种或惊险或温馨或甜蜜的场景，又感到基础的牢靠，蕴藏在心底里的坚实感情像定海神针一般即刻就稳定了水面将起的波澜。然而，反复翻看小乔的微信、QQ没有什么积极回应的语言，空虚落寞又会止不住袭上心头。如此循环不已，心也跟着翻滚。
    女儿参加中考，任凭我怎样鼓励孩子，自己的心实际上总是悬着的；想到小乔，心也算是悬着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几乎陷入焦虑之中，淡淡的忧郁气质又浮现上了脸庞。
    中午放学后，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去了。我一个人想在办公室里多待一会儿排解心中的郁闷，好以健康乐观的面目示人----没有人喜欢愁眉苦脸的人，除非至亲好友，否则很容易给人消极的印象。消极的印象可不好，唯有好印象才有好的人际关系。尽管我受到一些人的攻讦，但我知道那些人只是奉命行事（这样做终究是不够厚道，有些市侩的。因为工作之外的事情是完全由自己个人做主的，听命他人是对自己人品的不负责），在心底里还是不排斥我的，凡是和我接触过的人应该都会喜欢我平时刚健实在的谈锋，温和爽快的性格，自然朴素毫不做作的为人态度。
    这时，茹韵婕拿着备课本教科书进来了----她才刚刚下课。她走到我对面的办公桌旁，低下头边整理书本边说：“舒老师，我们这班这次数学考得真差。请问有什么方法来提高吗？”
    “我好多年没教数学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我和气地照实回答。
    “你语文是怎么提高的，可以赐教一下么？”茹老师缓缓坐下来动作很轻地收拾桌子。
    “我教语文总是凭感觉来教，并没有刻意去遵循什么理论原则和方法，带有很强的随意性。”要我谈教学经验，真的有些惭愧，因为平时并没有花什么时间去关注理论文章，总结自己的教学方法，只会就着教材来教。
    “舒老师，你就不要那么谦虚嘛。我看你上课很有范，很帅气的。不要你全部说出来，只要谈几条就行。”茹老师看来真的要我谈经验了。
    “好吧，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有的只是蛮办法。你真要我说，那我姑妄言之你就姑妄听之哈。老师走上讲台之前，你首先要明白自己要教给学生什么，是学科素养知识，还是学科考试知识？教学目的不同，挖掘教材的角度就也不一样。同样一个内容，如果要传授学科素养知识，那么它所耗费的时间就会更长，而只传授考试知识那么耗用的时间则相对短一些。不过，采用前一种方法学生掌握的知识就会更系统，更完整，内在的逻辑性更强；后一种方法就会差一些。但是，从考试结果来看，后一种方法分数则会提得更高更快一些。”说这些话，我并没有在什么书本上看到，觉得理论可能站不住脚，不敢多说，便站起身想往外走。
    “舒老师，你不要急着走吧。你刚才说了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的区别，很有道理，能不能为我说清楚一些呢？”茹老师也站起身来伸出手掌轻轻地往下按，示意我坐下。
    “素质教育是完整的教育，应试教育则是碎片化教育；素质教育是知识能力自然生成的教育，而应试教育则是知识催化速成的教育。前者既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而后者只要‘知其然’就可以了。前者既学到知识，又生成了能力；而后者只学会答题的方法，很难形成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我站在那对着茹老师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考生‘高分低能’的原因。”茹老师若有所悟。
    “是啊。他们用大量的时间去做题，许多答题方法在学生脑中形成近似机械的动作记忆，所以不怕考。如果要让学生取得高分，关键就是要去研究教材的考点，重要考点，次要考点，学生分数自然就会高上去。”我边说边往外走。
    茹老师与我隔着两排办公桌并行，快要走到桌子尽头时，茹老师带着盈盈浅笑说：“舒老师，能不能慢点去吃饭？咱们坐下来继续聊会儿吧。跟你谈话，真的可以学到很多新鲜的知识。今天此时办公室没有人，我好听个够。等其他老师来了，我也不好意思问这么问题哩！”
    听她这么一说，我站在那不知是进还是退。茹老师伸出手，做出往回招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