跗骨之毒

    
    邹程司笑。
    梁洛洛起身趴在他后背上, 圈住他的脖子。
    邹程司还在低头看资料。
    梁洛洛：“要是有一天你变心了，要跟我说哦。”
    邹程司：“你怎么确定我就会变心？”
    梁洛洛：“因为我要是你，我也会喜欢Anita。”
    梁洛洛摸着他的头发。
    邹程司：“你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吧？”
    梁洛洛：“我的自信包括知道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人有时候也变得很快。”
    邹程司反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不是我认识的梁洛洛。”
    梁洛洛喜欢邹程司, 也不是真的对Anita有危机感。
    只是……她始终在怀疑爱情这件事,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开始一段恋爱的原因。
    邹程司跟隋和，她可以挑一个, 可是挑一个之后呢？
    梁洛洛说：“我要回去了。”
    邹程司：“我送你。”
    梁洛洛：“好。”
    邹程司开车把梁洛洛送到家门口。
    已经快十二月份，也很冷。
    迎面都能看到冷风像是撞在车窗上, 车内开始有温暖的水雾，灯光把路边的槐叶还剩下的丁点叶片照得发黄，如同旧电影。
    穿过霓虹灯, 为什么树木总是最里面的叶子掉光，留下枝头的叶子？
    被太阳温暖过的叶子更有力量么？
    梁洛洛侧头去看邹程司的脸。
    在冬夜, 他们俩个人。
    他的面目安详，侧脸冷峻，自从他父亲的事被真正揭发出来, 他便平静多了。
    是的，恨这种东西会是被放在阳光之下挥发的。
    如果邹程司这次败诉, 他也会继续胜诉。
    一直一直告下去，努力下去, 光明正大的,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说：“因为对自己失望。”
    梁洛洛在车到自己家门口后上前亲了亲邹程司：“拜拜。”
    邹程司目送她进去。
    梁洛洛走过被光从底部照出绿意的庭院, 伞状的路灯。
    进入大门。
    上台阶。
    到二楼。
    二楼里的走廊灯火通明。
    她刚打开门, 梁然从房间里出来。
    时间这么准，显然是在等她。
    梁洛洛转头。
    梁然说：“最近你都早出晚归，去哪儿了？”
    梁洛洛：“去朋友家。”
    梁然：“还是小心点。”
    梁洛洛：“你怕我再被绑架吗？”
    梁然点头：“嗯。”
    梁洛洛推开门：“进来说吧。”
    梁然跟着她进房间。
    梁洛洛转身道：“我有件事要问你。”
    梁然：“你问。”
    梁洛洛：“绑架案是不是跟你有关？”
    梁然没有说话。
    梁洛洛：“你是真心想救我还只是装装样子？”
    梁然：“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梁洛洛放下包坐在床边，架起腿：“和徐音荷的关系怎么样？打算甩了她，追求隋翩吗？”
    梁然：“我跟谁在一起，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梁洛洛：“那你是真心喜欢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梁然上前两步：“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梁洛洛拿过手机：“徐音荷前两天跟我说，她跟她妈妈的确想过策划绑架案，但没有实施，可是她提前把时间地点告诉了你，而突然之间，绑架案就发生了。”
    梁然：“是吗？你相信她？”
    梁洛洛脱下手套，放在墙角：“不相信。相比于她我更想相信你。所以我问你。”
    梁然垂下眼：“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挺讨厌你母亲的。”
    梁洛洛：“为什么？”
    梁然：“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穿得一身艳丽，在咖啡店里，居高临下对着我母亲说，你配不上梁天生。就因为我母亲没有才情，没有美貌，没有钱，所以她所有的付出就应该视而不见。你的母亲是个小三。相比于周百雪光明正大，你母亲是不仅光明正大，还要占据道德高地，说她的才是爱情，我母亲的只是年少的错误选择。”
    梁洛洛双手垂在腿的一侧，“嗯”了一声。
    梁然走近：“所以一开始我也挺讨厌你的，因为你跟她很像，非常像，美丽又自得。”
    梁洛洛笑了下：“我可没感觉出来，我一直觉得你挺喜欢我的。”
    梁然也笑了下：“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一直在提醒你，不要介入这场争斗中。”
    梁洛洛：“是啊，我之前以为你是佛系，后来才意识到你那些话不是你的人生观，你是说给我听的。”
    梁然停在梁洛洛脚跟前。
    梁洛洛抬起头，看到他的下颌。
    像是刚刚刮过胡子。
    梁然其实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男人，面貌上和梁天生很相似，年轻英俊甚至有一副温柔的面容，他不像邹程司，藏着恨意，会把自己压下来。
    他始终是温和柔软的，就像他现在说话的语气。
    平缓沉静。
    梁洛洛低下眼半晌：“梁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百雪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音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连梁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人中，我最愿意相信你，因为我真的认为，你是真心想救我，如果你想对付我，完全没必要亲自到我被关押的地方，落人把柄。你一直在提醒我离开这里，提醒我即便是小孩子也会说谎，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一方。你也在提醒我，我其实至今也在受别人欺瞒，所以我在想，是谁呢？”
    梁洛洛说：“是谁呢。我出事之后，最能够受益的人。”
    梁然说：“你知道是谁。”
    梁然然：“我还想着要他的财产，没想到反而是他最想要我手里的股份。”
    梁然：“因为你母亲所有的遗产都在你手上。”
    梁洛洛：“是啊，而我已经跟隋和订婚，也许很快就会结婚，他不是第一继承人了。所以我甚至都怀疑，我母亲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为什么他会找个护士做小三？他这么一毛不拔，精明至极的人，为什么周百雪能够顺利上位，不是很神奇吗？”
    梁洛洛的神色在室内明晃的灯光中发着冷。
    像是外面的黑夜，寂静无声。
    梁然缓缓俯下身，手指轻轻蹭着她的脸庞：“洛洛，我真是喜欢你，我们要不是亲兄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