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爷既然能安稳进来,想来该是唐敏说得第三种结果了,我无不得意地朝着身边唐敏瞧了一眼,谁知他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死地面孔,还朝着越王爷笑了两下:“还真是好手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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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道:“不过是些被人控制了的俗物,哪怕是再形容鬼魅,它们也到底是俗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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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不与他争论口舌,只是说道:“皇上应是让王爷清点皇亲贵胄的存亡人数来了吧,您该早点回帐殿里回话,而不是与我在这头浪费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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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不客气,越王爷在外人面前发飙次数是极少的,向来摆着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他也不挠,就将我稳稳地扶了起来,与我轻声道:“咱们走。”便将我搀出了帐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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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急道:“王爷,这场变乱,是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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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越王爷急急地打断了我,“我们先去向父皇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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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他不让我说出唐老太太在背后使的阴谋,但我看他的顾忌,估摸着他也猜出了不少,于是也听话地不再说下去,只是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这身乱了彻底的仪容,若是以这幅模样去面圣,那皇帝还不知道我是不是被贼兵给那啥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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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王爷道:“王爷,容我些时候整个仪态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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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拉着我细细看了一遭,皱眉道:“是乱了,不合礼数,不过现在没地方也没时间去整倒这些了。”他想了想,索性将我乱了的妇人发髻给彻底的打散,让人拿了个水壶过来,用自己的袖子沾了水把面上的泥巴给我轻轻擦干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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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到底是伤,甫一沾水,疼得我到抽了两口冷气,像是条蛇似得嘶嘶得叫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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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到底心疼,动作再给柔了一半,边擦净还边得哄我:“忍着点忍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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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面容被越王爷理干净的时候,我已经双眼包了一泡泪,越王爷忍不住地笑出声,敛了力道戳了我脑门儿一下,道:“可不能再哭了,再哭刚理好的脸蛋又要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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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骂道:“你就光注意着仪容吧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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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骂了,越王爷也不恼,就弯着眼半揽了我身子扶着我慢慢走。我看周围的护着我俩的精兵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讶异,忍不住问他道:“这些人怎么这幅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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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粗粗地扫了眼,道:“因着我从不让我近我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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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上十分冷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晓,心里头还是跟咬了口蜜似的甜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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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与我步入帐殿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我粗粗扫了一眼,皇帝虽然威怒,但也是软了身子坐在最上首的龙椅上;皇后虽然妆面花了,但却还能挺直了腰板侍候在皇帝身边,剩下的王孙大臣无不都是一副惊惧神色,似是还没缓得过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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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仔细一看,唐老太太唐相国还有不知何时走到我前面的唐敏,祖孙三个都列在殿帐上头,除了唐相国有些畏缩,其余两个都像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尤其唐老太太,那副神情看得我真以为此次谋反跟她无甚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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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绰罗部那位和硕世子是当真悲催,上了镣铐跪在了帐殿中央,不抬头也感受到了周围要把他撕裂的愤恨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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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越王爷已经步入了帐殿里,顿时就好像是有了底气,一下从龙椅上窜起身,指着和硕世子大怒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谋逆贼子,朕自问待你,待索绰罗部恩厚不薄,你哪里生出了这等天诛人灭的心思来!”抄起手头的紫砂胎珐琅小盖碗劈头盖脸地就砸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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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还有何朋与逆党!一并说出来!”皇帝还嫌砸不够似得,又顺手拎起把粉彩图瓷壶砸了,皇帝是真越说越怒,挺大个的瓷壶一下就砸到了和硕世子的脑门上,那脑门钢筋铁骨,瓷壶一下稀里哗啦地碎成了渣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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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殿里头一片哀鸣,像是谁死了似得。王孙大臣们一阵呼号:“皇上息怒。”纷纷跪了下去。众人都在警惕自己的小命,我却不知怎么的,很是惋惜那两个品相不错的茶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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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身上担了部族干系,哪怕是谋反之名将将欲上了,皇帝也没有很驳面子地给他上囚犯枷锁。他一扯手上镣铐,铁器碰撞,响得丁铃咚隆,冷笑道:“苍天明鉴,我索绰罗和硕若真有谋反之心,便叫我阖族自即日起世世代代无牛犊出生,无壮牛可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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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门上嫣红青紫一片,血迹顺着仰首不低的脖子流进了衣领里头,有点生死无关己事的烈士姿态在。索绰罗部以信仰集结,拿了牛神来说事,和硕世子也是真的下了狠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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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目光山了闪,怒气消减下三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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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还有不上道脑瓜子浅的赶上前去找骂,唐相国上前一步指着和硕世子的鼻尖就骂道:“好个不知悔改的乱臣贼人,反兵乃是你的手下,旗帜也是也索绰罗的图腾,证据确凿休想抵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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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连头也不偏,双眼坦荡注视着皇帝高声道:“非我恶罪,谈何抵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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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说话,唐相国就以为自己能继续说下去,他冷哼一声提足了气地怒道:“你指使进献舞姬行刺在前,事败入狱心有不甘,便里应外合与你亲卫队伍密谋反意,致使木兰围场生灵涂炭,桩桩件件具有明证,如何还想抵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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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唾沫,一口一个钉,再配上了唐相国怒目圆睁钢摆出一副为国忠正的贤臣样貌,还真是有一定的说服力。一时间帐殿之中窃窃私语声起,众人看着跪在殿中的和硕世子,都有几分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的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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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总算是把眼睛从皇帝身上挪开,很是轻蔑地不屑回望了唐相国说道:“若真是证据确凿,唐相国身位内阁大学士兼任兵部尚书,也该明白自己职能所在,若真有了臣谋反谋逆的确凿证据,交了皇上得该由皇上前来定夺,还不是在这乱叫狂吠,越俎代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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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不傻,他是皇帝亲封索绰罗王世子,又是嫡长长青公主的正经驸马,有这个身板有这个后台敢让皇帝亲审此案;何况此番唐相国此番确有逾越,你是兵部尚书,领了兵围防木兰便好,你是内阁大学士,理了证据陈明猜测便好,没得让你来定下索绰罗世子的罪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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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面上露了惊慌,腿一软朝上跪下便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只是气愤索绰罗世子不忠不臣,不肯悔改的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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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你起来回话,”皇帝也不知听出了什么道道,直接把差事交代下去了,“相国奉朕口谕,特来审理索绰罗世子犯上之案,索绰罗和硕,你可认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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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之案,而非犯上谋逆之案,少了两个字,性质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我与越王爷对视一眼,眼底下都有几分明晰,帐殿中的王孙大臣们也瞬间没了声息,唐老太太佝偻的身子抖了抖,枯槁的爪子几乎变形成了鸡爪,也只有唐相国洋洋得意,谢旨领命后,便端出了一副钦使模样来,大跨一步,站到了和硕世子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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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是个厚实知礼的,他谢了恩也面向了唐相国,虽是跪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腰板是弯也不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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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绰罗和硕,本官且来问你,”唐相国道,“行刺皇上的舞姬可是由你部进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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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冷笑道:“我部只进献了给皇上歌舞助兴的舞姬,可没得进献让来行刺的舞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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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太太眉头一皱,望向儿子的目光里有几分冰冷和问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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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开门吃瘪,倒也屡败屡战,他道:“任你说烂了一根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得罔顾事实,你既已认了舞姬乃你部所出便是了;本官再问你,木兰秋?乃是盛事,但到底不过是秋狩哨鹿,你身边随候五千人马,且隐匿于皇上营帐驻扎地十里开外,这是为何缘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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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摇头叹息道:“我早知晓你会以此问询我,”他忽然转了身子,朗声朝着龙椅上的皇上说道,“皇帝岳父明鉴,小婿本在昨日席宴上有大事相告,我妻长青公主在临行前便被诊出有了身孕,按照我部习俗,该以出生不足满月的牛犊作牛神,延送至媳妇娘家以示感恩共喜。可我妻身子来得意外,小婿又奉了圣旨随行木兰伴驾,阂部找不出不足满月的牛犊,行程又怕赶之不及,无奈,只好与族中长老商议,将部中牛神作为贺礼敬献上朝皇帝岳父,以彰庆贺。”说完这么一大段,和硕世子又扭了半边身子,对着唐相国道,“我部牛神是上天恩赐,向来以神礼仪尊之敬之,这一点,唐相国作为关中圣村生下的儿子招来的夫婿,怎会不知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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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一下怒红了脸:“哪里有牛,你部十里外候着的五千人,尽数是拿着长刀的暴虐之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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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是以为这护送牛神的说法是和硕世子给编纂出来脱罪的。但到底有牛没牛呢?我不由看了眼身边的越王爷,他可是亲身经历了刚刚那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战场的,有牛没牛他该是比较清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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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不负众望地站了出来,拱手朝着皇帝道:“禀父皇,儿臣在清扫场地时候,确实瞧见了索绰罗部十里外供奉的牛神,儿臣觉得蹊跷,便着人看护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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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般刻板无外乎陈述了一场客观事实,有牛的,在我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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