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光烂漫,暖洋洋的阳光驱走了冬日的寒意,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小草探出了脑袋,河边的垂柳悄悄地冒出了嫩黄色的叶芽,燕子斜着身子翩飞在空中,轻点碧绿湖面,漾起一圈圈好看的涟漪。
距离先帝驾崩已一月有余,沉寂的京都小范围地热闹了起来。
寻三五好友,骑马踏青,吟诗品茶,共赏春日好风光,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公子文采卓绝,小女仰慕已久。”一袭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衣摆上绣着朵朵粉色的桃花,走动中彷若落英缤纷,清雅不失华贵的女子轻声说道。
女子生得眉目如画,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晕着红晕,好似被蘸开的桃花色,白中透红,格外好看。
“苏小姐言重了,在下不敢当。”一袭青衫更显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温声道。
春日的灿烂阳光照在这对姿容绝色的男女身上,一瞬间仿佛来自仙界的神仙眷侣,下一秒就要踏入虚空。
隐在暗处的黑衣男子心中却暗暗发苦,这可怎么给陛下汇报啊?
王公公进来的时候,一袭玄袍滚金线的少年正提着笔,隐约看出点纠结的情绪,好像不知道怎么下笔一样。
还有能难得住陛下的事情?
王公公心生疑惑。
自陛下登基以来,杀伐果断,处理政务游刃有余,朝中大臣无不臣服,竟有能让陛下皱眉的事情。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刚要躬身退出,少年清冷的声音飘入耳畔,“你觉得朕画得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王公公心神一凛,像是仔细观摩了一下,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陛下这对胖鸭子画得颇有童趣……”
边说边用眼镜余光瞄着少年的脸色,眼见对方眉头愈来愈紧,神情越来越冷,他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掌心被汗水浸湿了,袍下的双腿忍不住微微发颤,好像溺水之人,压力倍增。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陡然一退,只听少年道,“行了,你下去吧。”
“喏。”王公公神色愈发恭敬,躬身退出,并带上了门。
一出门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看看,说错话了吧!谨言慎行,会不会啊!
不过到底说错了什么呢?难道是陛下嫌夸赞词太枯燥无味?
少年端详着纸上的画,像是要盯穿一个洞,眉宇间的褶皱活活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怎么会是鸭子!明明是鸳鸯戏水啊!
秦厉想着想着,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出来吧。”秦厉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画收了起来,低声道。
“给主子请安。”暗卫还是沿袭之前的称呼。
“今日太傅可好?”关于太傅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要知道。
暗卫绷直了脊背,平日冰冷弑杀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对上秦厉的双眸。
秦厉面色一冷,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太傅怎么了快说!”
“景太傅,景太傅今日和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女苏小姐在京郊吟诗作对……”暗卫冥思苦想,说得很是委婉。
秦厉的手愈来愈紧,拳头都要捏碎了,好一个吟诗作对!
窗外阳光正好,绿意盎然,蝶舞燕飞,屋内如坠冰窖,令人心生寒意。
只要一想到太傅和女子相处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嗜血杀意。
秦厉坐不住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太傅身边。
有关景阳的事情,秦厉向来是个行动派。
所以当景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怔住了,本该在宫中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公子?”粉面桃腮,姿容秀美的女子微微侧头,疑惑地看向景阳。
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入目的是一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他腰间悬着一块晶莹剔透、雕刻精美的玉佩,剑眉星目,墨发飞扬,若景公子是块温润的玉石,那这位公子就是一把千锤百炼的剑,锋芒毕露。
他一来,周遭皆成了背景。
惊艳过后,女子如雪般白皙的双颊上逐渐爬上红晕,她手里还握着一个荷包,还没来得及向公子表明心意,就来了外人。
女子倏忽觉得手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疼,对上来人那冷冽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震。
这位公子的眼神好生吓人!
一时间,公子的声音像是来自天边的飘渺之音,“抱歉,苏小姐,在下已有心爱之人。”
“景太傅。”少年落在青衣男子身上的眸光柔和而温暖,瞬间转化的眼神像是冰川融化,春暖花开。
听到景阳话语时,脸色骤变,不过被他掩饰的很好。
少年的嗓音打破了两人的气氛,也让女子的神智清醒,再顾不得来人冰冷淡漠的神色,一双水眸泛起了波光,动作缓慢地将荷包收回,声音已有哽咽之兆。
“早听闻公子已有心仪之人,还是不死心地想试试,这下也该死心了……”少女吸了吸鼻子,纤长的睫毛浓黑湿润,遮住了一双水眸。
“愿公子能早日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少女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景阳呆呆地盯着少女远去的身影,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太傅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一旁的少年淡淡地开口。
景阳回神,摇头道,“不了,若要拒绝,就要干脆利落,不要藕断丝连,让对方产生错觉。”
“陛下怎么来了?”景阳话锋陡然一转,准备行礼。
秦厉拦住他,“今日算是微服出巡,太傅不必行礼,也不必用敬语。”
“自你从西北边疆回京,我这是第二次见你。”景阳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反正他二人通书信时称呼也很随意,不过猛地见了真人,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
“一直在忙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秦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疲倦。
“很累吗?”景阳问。
“还好。”秦厉笑笑,冷硬的面庞柔和了几分,“一起去走走吗?”
他的视线突然落到了亭外。
“好啊。”景阳站起身子,轻微地活动了一下。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从低低矮矮的草丛走到了刚刚露出嫩芽的树林中,偶尔可见嫩黄色的迎春花,迎风招展,淡淡香气袭来,温和不刺鼻。
“太傅刚刚说已有了心仪之人?”被封存在深处的记忆被扒了出来,秦厉问道,薄唇紧抿着,冷漠浑然天成。
“你也听说了?”景阳轻笑一声,狭长的眸子里闪着温润的光芒。
秦厉的心愈发下沉,他想起了之前暗卫的消息,那时他尚在西北。
“太傅不是答应要等我吗?”半响,少年突然回眸,一字一顿道。
他幽深如寒潭的双眸看着景阳,树叶缝隙下洒落的斑驳阳光丝毫没有带给他温暖。
他的语速很慢,却充满力道。
景阳在对方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竟把自己逼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太傅小心,后面的树干很粗糙……”即使再难过,秦厉也不舍得伤了太傅半分。
景阳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他早已褪去了青涩,那日人海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不过远没有现在的冲击大。
秦厉的英俊是充满攻击性的,侵略性的,和景阳的温润完全不同。
他狭长深邃的眸子让景阳想到了孤狼。
景阳笑笑,企图缓和气氛,“传言中我有了心仪之人,还有后半句呢,你听说了吗?”
“没有。”秦厉摇摇头,有些气闷,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那女子心灵手巧,亲手缝制一件狼皮大氅,太傅爱不释手。”景阳语调缓慢,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他看着眼前少年的眼神从阴鸷到不可置信,狼皮大氅,爱不释手,突如其来的欣喜瞬间充斥心房,“当真如此?”
“什么?”景阳假装不懂,微露疑惑。
秦厉不敢看景阳的目光,“就是太傅说的心仪之人,可是真的?”
眼看这凶狠的小狼狗被他欺负地这样惨,景阳有些愧疚,“真的,不是借口。”
秦厉猛地抬眸,眸中迸发出欢喜,“太傅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尽管无数次在梦中梦见这个场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别掐了,会疼……”景阳拉住少年准备掐自己大腿的手。
“我会让你相信,这不是梦境的。”景阳的声音突然靠近,微风拂过,淡淡清雅竹香飘过。
少年倏忽睁大双眸,呆呆地看着太傅放大的俊脸以及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闭上眼睛。”那声音充满了蛊惑,少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眸。
景阳轻轻舔舐着对方的薄唇,描绘着他的唇形,毫不费力地撬开牙关,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吮吸着他的舌尖,邀它共舞。
意犹未尽地舔舔薄唇,景阳的声音有些暗哑,“现在你相信了吗?”
少年黑眸沉了沉,“还没有……”
景阳微露诧色,接着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和腰身上各覆了一只手,红唇的嘴唇被人狠狠地吻住了,和刚刚的温柔不同,那吻是炽热的,是猛烈的。
若说刚刚的吻是优雅绵长的华尔兹,那现在的吻就是华丽奔放的探戈。
一吻结束,景阳小口小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冷漠的少年,唇却是如此的火热,“太傅,我现在相信了。”
“学习能力挺快的哈~”景阳脸色通红,颇有些不忿地戳了戳对方坚硬的胸膛。
“因为我已经想了好多次。”少年舔舔唇,有些食髓知味。
景阳的脸刷地一下更红了,也不知道这小狼崽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那种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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