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 Y市王氏大酒店内, 宋伊被服务员领着到了一处包间。
脚上的伤口还没好,时隐之给她裹了好多层纱布,就连今天出来穿的鞋子也是厚底大棉鞋, 和她这一身精致的打扮完全不符合。
她原本想要拖着时隐之一起过来的, 没想到时隐之竟然拒绝了,理由听着还挺正儿八经,有理有据的。
“没名没分地去见家长, 不大好。”
宋伊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 时隐之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 是不是应该她想捅破这层纸?
皱着眉头, 一步一步地跟在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身后, 很快就到了宋绪宁提前定好的包间。
王氏酒店其实算不上Y市最好的酒店,不过因为开酒店的人和宋绪宁是多年好友, 所以宋绪宁请客吃饭都喜欢在王氏酒店。
定的包间是贵宾间, 粉刷的金灿灿的大门, 一推开,水晶吊灯的灯光亮堂堂的, 照的整个包间都闪着金光。
宋伊望了眼, 包间内除了宋绪宁,还有陈韶诗, 名义上宋伊的继母。
“伊伊来啦!快坐快坐, 今天点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陈韶诗一见宋伊来了, 立马便站了起来, 热情地招待,旁边坐着的宋绪宁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地斟着白酒。
说实在话,陈韶诗长得确实美艳,和宋伊母亲解佳昭的清冷之美截然相反的美。
高耸的胸脯,翘起的臀部,狐媚眼,红唇烈焰。
胸口处带的那颗水滴状的钻石正好嵌在陈韶诗的两座高峰之间的沟壑中,带的耳坠也银光闪闪。
穿的是爱马仕的秋季最新款女装,身姿勾人。
宋伊嘴角扯出一丝笑,觉得很是讽刺。
她以为会是只有她和便宜爹宋绪宁两个人,没想到宋绪宁竟然连陈韶诗都带来了。
好歹也是他和前妻生的孩子,怎么都不避讳避讳?
和一个靠爬床上位的小三,关系已经亲密到如此境地了?
“不必了,上这么多又不吃,都是浪费。”
在宋绪宁的正对面拖出一张椅子来,宋伊坐下后,将包放在一旁。
她注意到陈韶涵用的包似乎和她的包模样很相近,细看LOGO,却是两个不同奢侈品牌的系列包。
陈韶诗也不觉得尴尬,被宋伊甩了脸子依旧笑呵呵的。她拿起自己的包,指着上面的花纹说道。
“这个包是鸵鸟皮做的,不仅透气,皮还软。我本来不想要,这一看就是年轻小姑娘才背的包。但老宋硬是给我买了,现在倒好了,竟是和伊伊撞了包。”
她说的神情自然,不带一点炫耀的真诚模样。宋伊却觉得恶心的慌。
她看过关于皮草的纪录片,印象极其深刻。
陈韶诗说的漂亮花纹,其实是鸵鸟被拔掉羽毛后,肿大起来的巨大毛囊。
包边角处点缀的羽毛,是鸵鸟黑百色的羽毛用油墨染成的鲜艳颜色。
当代社会关注女性的独立与平等,关注不同种族的平等与公平。但是这些都是基于人类之上,关于动物应该得到的生命权,关注寥寥。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话真是说的一点没错。
“我的包是人造皮革,和你的包只是设计相似,我从来不用皮草,那是杀生。”
宋伊冷冷地断了陈韶诗的话题,女人间确实聊衣服聊包包最容易打开话题,但是宋伊这里有个前提,不能是皮草。
“都多少年了,你这脾气还是不能收一收。既然是过来求人的,那就给出求人的姿态。你对你陈阿姨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直坐在一旁没开口说话的宋绪宁,一张口就是为陈韶诗打抱不平。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求人?
找自己爹办点事竟然能用上“求人”这种词来。
“我看您是真的老了,我可不是来求人的,您作为宋氏企业的董事长,愿意给我发个声明,那最好不过。不愿意我也无所谓。”
宋绪宁是宋伊的父亲,就算是发了声明,估计网上也有不少没脑子的以为宋绪宁是帮亲不帮理。
她过来是想要和宋绪宁将一切都摊牌讲清楚的。
服务员敲了敲门,看到宋绪宁微微点头后才进来上菜,井然有序,没发出多少声响。
“就是发个声明的事情,你爸爸他啊肯定会发的。”
陈韶涵拿着公筷给宋伊夹了一大筷子的红烧小排骨,笑的明媚,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显现出来了。
“就是阿姨想要伊伊你给炎炎画个肖像画,以后挂在家里,你爸爸看了也是一个念想。”
她其实打的如意算盘很好,宋伊的画价值千金,将来就算是宋氏企业倒闭了,卖了这幅画也能让她的炎炎过好下半辈子。
再说了,宋伊给自己亲弟弟画画这个事儿一发出来,日后就算是谁想要欺负了她儿子,也要看看背后的国际画家宋伊。
满桌子的菜,堆的都已经放到边角处了。
鲍鱼海参家龟螃蟹基围虾……菜品很丰富,看得出来这一顿菜要费不少钱。
摆放在桌边的碗筷,宋伊没有碰过,也根本不想碰。
“我凭什么要给他画肖像画?”宋伊微微昂起头,眼神不屑。“一个小三上位生下来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很喜欢么?”
陈韶诗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讪讪的。
宋绪宁直接将面前呈放的一小碗鸽子汤扔到地上,白瓷碗碎掉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他是你弟弟!宋伊你嘴里给我放干净点!”
宋伊呵呵一笑,似笑非笑地望着犹在怒火中烧的宋绪宁,觉得实在是可笑至极。
据她所知,她这个所谓的弟弟可是通过人工受孕才怀上的,比她小了整整十六岁,也难怪宋绪宁如此宝贝,毕竟是他的香火传递,而且还是和他最心爱的女人生下来的。
“我嘴巴就算在不干净,也比老头子你这颗心干净。来可不是和你说这些糟心事儿的,我要把我妈的所有东西都带走,并且,脱离宋家,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你!你!”
面色通红,指向宋伊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宋绪宁看样子被气的不轻。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三高,一时之间被宋伊气的肝火旺盛,头脑一阵眩晕。
一旁的陈韶诗赶紧搀扶,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泪眼婆娑,一声接着一声地呼喊宋绪宁。
被这场景刺激的胃都不舒服了。
宋伊觉得恶心的慌。
她昨天刚到宋家的时候,除了一个在国外上学的堂哥宋可天外,大伯家夫妇两人可都在。
而她的好父亲宋绪宁,却迟迟没有出现,甚至早就搬出宋家祖宅,和陈韶诗过起幸福小日子来。
现在她不过是将早就既定的事实再次说出来而已,竟是还能惹得宋绪宁激动成这个模样。
骗鬼呢。
“让张秘书有空的时候就去办一下吧,毕竟我的户口还在你那边,做什么事情都不太方便。”
宋伊不想要在继续待下去了,她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的慌。
为人父,为人夫,这两样在宋伊看来,宋绪宁都没做得好。
但是偏偏宋绪宁作为陈韶诗的丈夫,作为宋锦炎的父亲,每一样都做的很好。
宋氏企业董事长宋绪宁参加小儿子幼儿园家长会的报道,当年可是在Y市日报上刊登过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宋绪宁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看得出来平息怒火的很不容易。
“你是我女儿,我希望你好!”
拨弄着手上的指甲,宋伊毫无所动。
良久的沉默后,她突然爆发,先缓后急,压抑着这些年的愤恨和不满。
“你希望我好,所以当年我出国留学断了我的银行卡,就为了逼迫我回来结婚,挽救宋氏企业的财政危机。”
“你希望我好,所以就算是明知大伯他们满口谎言,也不会站出来给我说一句话。”
“你希望我好,所以遗产的继承人写的是宋锦炎,没有我宋伊。”
“你希望我好?好个屁!”
一番话说完,宋伊也将面前的空碗摔了,清脆的响声在包厢内回响。
发脾气谁不会发,摔碗谁不会摔。
宋伊将包一拎,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冷声说道:
“别他妈的装什么父女情了,我看着听着都觉得恶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推开包厢的门,宋伊拖着厚底棉拖鞋就进了电梯,无心关注周遭人的目光,宋伊只想要逃离,最好能逃离到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
她突然很想要画画,想要画一幅很大很大的画,最好黑色和红色为主调。
电梯内配着一面镜子,能让人看到自己的穿搭和妆容。
宋伊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脸色严肃愁苦地好像欠了一屁股地债,还还不完。
想要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却笑的又苦又涩。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
跟着人流出了电梯,宋伊闷头往前走,思绪飘忽的厉害。冷不丁被撞进一个怀抱。
时隐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柔地像是冬日暖阳,驱散一切寒意。
“怎么回事,谈的不好?”
宋伊一把抱住时隐之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告状: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带我回家吧!”
伸手揉了揉宋伊的小脑袋,看着怀里委屈的快要团成球的宋伊,时隐之伸手揽住宋伊,将她整个人都搂在自己风衣里。
“好,小祖宗,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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