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雨站在极渊深潭前看了许久。
这潭水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就像是一个魔鬼的眼睛。走近了看,连水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倒影不出来。当然,若是有胆子,大可以伸出手去捞一捞,你会发现捞出来的水其实也是透明的。
不过没有人敢这么做。
曾经这么做的人早已被潭水吞噬的无影无踪,灰飞烟灭。
她抬起了头,看了看眼前的摩罗山。
摩罗山高耸入云,几乎与天相接。其山间云雾缭绕,灵气袅袅。此地乃是魔窟与人间两界的分水岭,遍地奇珍异草。可人迹罕至,没有什么人敢到这里。一来,跟这极渊深潭有些关系,二来,人类修士与魔族修士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却也是彼此不想打扰,各自为政。
今日她却是不得不来,只因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要发生。
卿雨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山门处。这里四处葱翠,鸟鸣啾啾,一派安逸,只有一个破烂的木门,歪歪扭扭半遮半掩的藏在篱笆中。虽然这山门十分简陋,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这周围处处是看不见的结界,若是要硬闯,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了想,抬起头自报家门道:“晚辈飞羽门,乾阳道人座下弟子卿雨,今日来到摩罗山,特为见一见顾愈明道长,还请山门洞开!”
她的声音悠悠扬扬,回荡在摩罗山间,无限回响。
过了一会,山门“吱呀”的被打开,一个干枯瘦弱的老头子探出头来,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
“吵什么吵,这里没有什么道长不道长的,你快走吧。”
这老头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蓝白相间,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抬起头来时卿雨便吓了一跳。他虽面无白须,干干净净,却越发显得形容枯槁,皮肤要比老树的皮还要更粗糙些。
即便是如此,卿雨也不敢怠慢他,谦逊的低头道:“晚辈只是想见一见顾道长,还请冲虚子前辈成全。”
被称为“冲虚子”的老头子抬了抬眼皮,“你知道我?”
卿雨点了点头,能不知道吗?摩罗山主冲虚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知道他的功法,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看守着人魔交界处,看守着深不见底的极渊深潭。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功力深不可测,且和顾愈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顾愈明,就是她这次要找的目标,同时也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真正的人生赢家。
卿雨刚穿越过来时,修仙界那帮老头子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她面前提过,不要去摩罗山,不要和魔修扯上什么联系,她只觉得窝囊可笑。这帮画地为牢的老顽固怎么知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才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活到最后。
而她的筹码就是牢牢抓住顾愈明。
虽然未来的顾愈明有着通天之能,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但现在的他只仅仅迈出了威震寰宇的第一步,之后的他会遇到的很多磨难,也正因为如此,最后的顾愈明才会性格阴冷狠辣,喜怒无常。
比起之后,现在恰恰是接近顾愈明的最佳时期,因为卿雨清楚的知道,不用多久,现在的顾愈明就会遭到暗算,一身修为尽毁。她必须要赶在这之前来到顾愈明身边,这样才能在剧情开始的时候刷到顾愈明的第一波好感度。
这样想着,卿雨不免有些自得意满。
听见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号,冲虚子脸色微霁,打量了她两眼:“你走吧,顾愈明不在我这里。”
“怎么会?”卿雨有些着急,她分明打探到了顾愈明就在这里,不会有错。若是错过这一次,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了!这冲虚子分明就是在撒谎,不愿意让自己见到顾愈明。面对这样的冲虚子,卿雨没有办法,只能咬了咬牙
毕竟先下,她善解人意的人设不能崩。
“前辈,拜托了!”眼见着冲虚子要关上山门,卿雨急忙追上去,“我真的要见顾道长,我找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们小姑娘来找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冲虚子顿了顿脚步,似笑非笑。卿雨被他的笑容看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松了手,正是这一愣神间,冲虚子已经关上了门。
“诶!”卿雨气的一跺脚,恼怒道,“我一定要见到顾愈明!若是今日见不到他,我便在这摩罗山不走了!”
“那你便在这等着罢。”冲虚子的声音飘飘然然,从云深处传来,人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卿雨在心中已经将冲虚子骂了千遍万遍,可是为了心中的计划她必须要坚持下去。顾愈明一向行踪不定,能碰到他一次委实不容易,岂能轻易的错过?
她想了想,站直了身子,抿了抿唇线。卿雨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摩罗山巅,目光悠然,缓缓开口,婉转浅唱——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歌声冲上云霄,向着摩罗山巅云雾缭绕处飞扬。含蓄的情丝在这歌声中,绕成心中千千结,盘旋回环。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轰隆隆隆,天边隐隐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连带着地面也震动起来。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轰鸣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卿雨脚下的土地也震荡起来,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天边云层堆叠仿佛要有暴风雨来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轰”的一声巨响,山巅石窟之门骤然炸裂,强悍的魔气萦绕天地,气劲强烈之下宛如游龙翻腾,昂首的瞬间蓦地是一声长吟,将歌声冲破在四面八方。
狂风卷起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向着卿雨砸了过来。
“啊呀!“她惊呼一声,用手挡住了脸,却从指缝间窥探着周围的异象。
山巅之上,有什么人踏着狂风而来,一步一步,每一次脚尖触碰处,便斩碎一层浓云,顷刻之间浓雾烟消云散,正是云销雨霁,雪暖晴岚。
卿雨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眼见着那人踏云而来,越走越近。
那一身青衫如兰,那一抹远山眉黛,那一点朱唇微扬,浓淡相宜。细长的眉梢恰巧划过一个姣好的弧度,一挑眉间风流之态尽显。
她抬手拎起腰间的酒壶,指尖叩击在瓶声敲击了几下露出清脆的声响,斜睨着卿雨指了指,语调慵懒:“唱什么唱,你对独身至今的我有什么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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