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垭玛的惊慌呼唤中,东王渐渐没了声息,太医赶到的时候,东王身体已经僵硬了。
“王上,归天了!”
当太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东垭玛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虽然很难过,但是更多的是喜悦。他就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东国是他的了!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首辅大人就带兵将东垭玛围了起来。
“经太医诊断,太子殿下今日服侍王上用的药里掺了毒,臣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糊涂,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许是殿下知道了王上想要另立太子的这个消息才如此冲动的吧,但是杀君弑父就是不对的,如今证据确凿,二殿下还是请随臣走一趟吧。”首辅赵宏志手上拿着圣旨,对东垭玛的称呼从太子变成了二殿下,简简单单几句话留给东垭玛定了罪。
“不,不是,本殿未曾下毒杀害父王!一定是太医诊断有误……”东垭玛挣扎着,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
首辅大人根本没给他再说话的时间,直接叫人封了口带去监狱了。
太和殿里安静下来,殿外皆是重兵把守,首辅大人联合朝中另外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起看着御旨,等着东垭迩回来。
虽然他们也不太满意东垭迩这个皇储,但是眼下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东王这么迫不及待的让南可硕回来,无非是因为还念着旧情,而南可硕之前又是南北国的太子,朝臣们不知道可不可信,他们也不可能让东王把东国江山交给这么一个外来人。
南可硕被带回来,要是没了东王的庇护,处境无非是艰难的。东王之前身体还算是康健,不过也逃不过这些阴谋诡计,防的再厉害也总会有空洞可以钻的。
首辅没有把东王已经逝世的消息昭告天下,东垭玛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一命,只等东垭迩一回来,东国的皇储之争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南可硕手不停的在纸页边拨动,听着东国最新的情况。
像他这样的人一出了南北国,只身去到别人的地盘无疑是去送死的,他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找机会将东国太子救出来,去坊间传言三殿下的一些事迹,让人加深对他不好的印象。”
桧木领命,退出了房间。南可硕心思未停,想着之后的计划。
他初来乍到,对东国的事物都不是很熟,纵使有隐卫在这盯着,也不能了解个大概。而皇室最是喜欢排外,他一个刚被认回的皇子,无名无分的,在这里实在是举步维艰。即使处境坏成这样,他也不能让东垭迩计划得逞,一旦叫他计划得逞,自己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首辅……赵宏志。”南可硕细细的回想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赵宏志的一切,忽的嘴角上扬一瞬,“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首辅是朝中最高的职位,只要从他下手,朝中大半的官员也就自然而然的会跟过来的。而赵宏志这人,说他忠君吧,又帮着东垭迩一起弑君;说他不忠心吧,偏偏不仅在朝威望极高,在民间也颇受好评。
此人爱国,但不愚忠,对他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肯定是不相信,猜忌颇多的。而东垭迩这么狼子野心,他肯定也不太满意这个人坐上位置的。倒不如攻心为上,使首辅放下对他的成见跟猜疑。
西琉瑜静静的立在龙榻前,看着西源木朝他伸出形如枯槁,骨瘦嶙峋的手,丝毫不为所动。
“父王还是安心上路吧,不会有人会过来打扰您的。”
冷漠的声音,差点没叫西源木一口血喷出来。
“你……”
“父王以为王兄囚禁了你,是想折磨你?呵,枉费王兄一片苦心,生怕有人会突然下手杀了你,以这种方式来护着您,可是您一日不死,王兄就无法继位,朝中的声音就一日不消。因为除了王兄别人都不能见到父王,此举引来了朝臣的猜疑,时间一久,恐怕王兄难以笼络人心,他不想做的事,本殿这个做弟弟的,只能帮他完成了。”西琉瑜话语顿了顿,看着还在挣扎的西源木,目光沉了沉。
上前几步,跪在了榻前:“父王也不要怪儿臣心狠,王兄赶回来之后应该会将儿臣囚禁起来,到时候,儿臣便会去陪您。儿臣知道父王并不喜欢儿臣,所以您很少来母妃宫里看儿臣,若不是母妃太过于贪婪的想要得到这后宫权利,也不会在后宫中掀起腥风血雨一场,最后还是自己承了这后果。说起来,儿臣这一副孱弱身躯还是父王赏赐的,儿臣也不知该恨还是该怨,儿臣没资格埋怨您,可是这满心的不甘也无法发泄出来,现在儿臣送您一程,免了这之后的苦痛,也算是尽了点孝心。王兄儿时有恩于我,无法回报,父王就成全儿臣这份心吧。”
西源木浑浊的眼里有水光,蠕动枯裂苍白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债啊。
似乎是认命了,西源木停止了挣扎,安然的闭上了眼。
西琉瑜悲痛之色明显,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父王一路走好,来世莫要再遇上像儿臣这样的不孝子。”
床上的西源木一动没动,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西琉瑜磕跪良久,才抬起头来,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余一双发红的眼眶。
温灵在殿外止步,捂住了嘴,强忍着情绪。要不是生在帝王家,要不是这些阴谋诡计,他们两个之间又何必如此这么坎坷。
待这深宫里,已经不敢再露出任何欢喜神色了,恐遭人算计,她已经很久没有对王上露出那时的情感了。
眼前出现了一双做工精细的流云锦靴,温灵缓缓抬头,西琉瑜面色沉静如水的看着她。
“他不会感谢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跟他无关,只是儿臣的一厢情愿。”西琉瑜说的风轻云淡,只是别开了眼没有看温灵。
温灵是一直都知道他的计划的,要不是他用西源木的性命威胁她,这事情,恐怕早就暴露了。
“无关?你这么做恐怕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母妃放心,儿臣不会让王兄有这种苦恼的。”西琉瑜朝她一笑,笑中带着释然,像是终于放下了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一样。
温灵抓着轮椅的手紧握成一团,“你不要干什么傻事,不要让他余生都活在愧疚里。”
西琉瑜听这话,心中一紧。的确,以王兄的为人,不会接受他给的好,亦不会惩治他,到时候面对文武百官,又是一场心力憔悴的周旋。
“在狱中苟且过完此生,也算是惩罚了,儿臣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只是黄泉路上,父王孤身一人,走的未免凄凉。
温灵垂眸,没有说话,转动了轮椅,去了落月轩。
当西国君王驾崩了的消息传遍三国大小地方的时候,西琉逸离西国国界还有一段路程。
“父王……”
从他有印象开始,他就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父王,可以说他几乎是被宠到大的。可是就这份宠爱,他们承受不起,引来了后宫嫉妒。母妃断了双脚,他被绑架威胁,父王前朝受制。回到宫里他是恨的,开始埋怨这份宠爱,可是又不得不靠着这份宠爱在后宫生活下去。经此一事,父王来母妃的宫殿次数明显少了,虽然刚开始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可是他跟母妃两人都挺了过来。父王来的越少,后宫之人对母妃的恶意也就越少,随着年纪的增长,还是有人向他这个皇子伸了手。所幸他学到的东西也不少,足够自保,他也清楚的知道父王在背后派了人保护母妃,可是他要装作不知道。他不能让母妃对父王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帝王无情,这份爱终会消散,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母妃。
他成年那会儿,可以入朝去旁听政务了,父王虽然面上对他多有苛责,可是暗地里还是会帮他一把,挡去了一半朝中的勾心斗角。这些他都知道,他只觉得这是父王因为愧疚想要在朝政上补偿他。听到父王中毒的消息的时候,他内心震了震,暗中派了人去搜罗各种草药,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
刚立太子没多久,幸好往日父王在朝中没少为他打点,才在这狼窝里站稳了脚跟,又怕有人会再次对父王下毒,所以派了人严加看守。偏偏有要来找死的皇子带节奏,说是他下的毒,他将计就计,连根拔出了背后下毒之人。这几个皇子自己过来送死,要是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自己。听说他杀了几个皇子,父王震怒,又有背后嚼舌根的人在父王面前说他坏话,这些他都扛了,可是他不该拿母妃的性命来威胁他,这一举动足够败坏所有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他不会杀了父王,但是也不会再让他好过。
亏他以为父王对母妃用情至深,原来只要威胁到他的生命,他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就将母妃给拿出来挡刀子。
他死了,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上。
西琉逸收起那没用的情绪,快马扬鞭接着赶路。只是心里默默祈求着西琉瑜能够放他母妃一把,他能在乎的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
任由山谷外风起潮涌,谷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天气正好,楚俏搬了条凳子坐在院中晒着久违的太阳。
一个人影挡住了光。
楚俏抬眼去看,云栖臭着一张脸的看着她,“既然伤口好了个大概,就收拾一下,出谷去吧。”
“出谷?去哪?”
默了默,云栖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气不善:“管你去哪里,反正不能待在谷里!”
还没等楚俏说什么,棠梨挡在了她身前,对云栖吹鼻子瞪眼的:“师父!你干嘛这么对绮珞大呼小叫啊!她刚恢复不久!”
“……”云栖语噎,复又指着他,不顾形象的指责他,“为师这么多年是养了个白眼狼啊!棠梨!你真是够胆的啊!翅膀硬了是吧?!胳膊肘往外拐,合着来气我是吧?”
绮珞默默的挪了挪板凳,远离这风暴区,然后坐在一边静静看他们斗嘴。
从她醒来到现在,脑袋里的记忆一片空白,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然后棠梨就跑去求云栖给她取了个名字,云栖刚开始给她起名字起的不情不愿的,最后比谁都在意她的名字。就像现在这样,开口就让她出谷,可是最后都没赶她出去。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绮珞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人拌嘴,云栖余光一瞟,见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你还笑?!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山谷一直只有他跟棠梨两人,安静太久了,虽然每天都会拌嘴,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寂寥,可能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吧,就觉得日子越来越无趣。绮珞的到来是个意外,使得山谷比之前更热闹了一些。云栖想,留下她好像也不算太糟糕,反正她都失忆了。
“师父别生气,等我身上的伤再好一些,不用师父说,我自己都会出谷的。”
云栖:“……”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喂!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出谷。”棠梨贱兮兮的朝云栖补上一刀。
云栖:“……”为什么感觉遭到了背叛?!
“行吧,反正为师也说不过你们,徒儿长大了,不由师父做主了,有自己想法了,也好也好,就让为师一个人空守这寂静的繁华之地吧。”云栖仰头,伸出袖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说的心酸无比。
棠梨显然是习惯了他突然就这样发神经,撇撇嘴并没有去安慰,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弃师父于不顾,离开这里。
绮珞虽然也看过两次云栖这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宽慰他,“别伤心了,棠梨不会走的,我本来就不是这的人,走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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