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掉的人设捡不回,但好歹是被允许一起上路了。糯糯是个一觉泯恩仇的性子,早上被拎着一起上路时又是黏黏糊糊一个小年轻。寸步不离,见着霍潜比狗子见了骨头还要快活。
和霍潜一起赶路,那叫一个不知日月不辨春秋。不知不觉竟然也就到了百幽谷近前。说是山谷,实则人在近前已然看不清弧度,纯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的墨绿色上空笼罩着一层紫色的雾气。两种颜色密密匝匝衔接在一起,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尽是一幅乌烟瘴气的景象。
霍潜眉头紧皱又扒开地图看了看。他不知吸入紫雾有何不妥,糯糯又是个不知龟息的废柴,索性就先带着他贴地御风,从一条药修开辟的小路进去了。
所谓药修,便是在修行之路上多依仗于灵丹妙药提升修为的人。天下修士千千万,多得是用奇门异术的人,药修便在此例。这类称呼从来不被各大盛产药修的门派所认可,但大家心知肚明这类近乎走捷径的修行方式不可避免地有人在使用。
听闻千年以前这类修行方式格外风行,只是不知怎么的近几百年来没落了。若不是百幽谷作为药修的圣地还时时有人探寻并绘制了地图,霍潜这一辈的修士都不一定能察觉这类修行方式的存在。
当他进入遍地鲜艳蘑菇的泥淖时,他大约明白了药修没落的原因:有这胆魄闯这等险恶之地寻奇珍异草,还不如老老实实修炼来得稳妥。
飞过泥淖,才是提前选定的一大片空地,传闻中百幽谷少有的净土。
只是净土入口,倒了好几具前人的尸骸。全数被摧折成了白骨的模样,一点新鲜血肉都没有。
糯糯要是没崩了小娇夫人设,这会儿倒是能娇滴滴惊呼两声要抱抱要摸摸。但他人设崩了,就敞开膀子捡根断掉的树枝把尸骸们全扫进附近的坑里,又让霍潜添了点土,便哒哒哒跑了一圈选了一块地:“这里这里,在这里造我们的家。”
他路上听霍潜说了要在百幽谷搭个小窝,完全是抱着度蜜月的心态跟过来的。路上兴奋地喵喵叫了好几回,惹得路人对霍潜侧目以待:长成了俊俏的正派模样,原来背地里喜欢搞涉世不深小猫精。你看看他这猫年纪小的,连话都还说不囫囵,他也好意思下手。
人面兽心,龌龊下流!
霍潜血冤。
糯糯选好了地,霍潜便取出一个小房子交给糯糯要他放平在地上。几息之间,拇指大的小房子胀大成一座小屋,霍潜迎着糯糯的0形嘴把门翕开一条缝,再回头望一眼糯糯。
糯糯风驰电掣扎进了他们的新居。
猫,就是这么爱往门缝/小洞/箱子里钻。钻一回能乐癫了都。
屋子是霍潜之前要工匠造的,他们流云宗名下有无数店铺土地,养了一大波匠人。他存了好些房子银票小器械以备不时之需,他乾坤铃里的东西掏出来几乎能开一家百货铺。
糯糯化成原形在地板屋顶上一通疯狗式狂蹿,几乎将小屋的每个角落都踩满了猫爪印。末了才一个急刹停在霍潜跟前,又化作人的模样,揪着人袖子要学艺:“怎么把房子变大变小的,教教我教教我。”
霍潜掏出本流云宗的心法给他:“在大概两百页的位置,你先自己看,等出了百幽谷再仔细教你。”他说着去屋子外边迅速转了一圈,悄咪咪以小屋为中心布下了一个硕大的六芒星形状的结界。自外向内看屋子的所在之地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全然发现不了里头的动静和情状。
他镇定自若地回屋,给糯糯拿出一个放满家用品的乾坤铃,又把糯糯往厨房里一推:“去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先进去睡个回笼觉,别来吵我。”
糯糯两只眼睛亮晶晶,炫技之情溢于言表:“你终于肯让我给你做饭了吗!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还扯着铃铛在屋子里转了好大一个圈:“你喜欢什么色系……”说着不怀好意往霍潜的房间冲:“我还是先给你铺床吧嘿嘿嘿。”
冲到一半被霍潜揪住了衣领丢一边:“我自己收拾。”
糯糯哼哼唧唧好不惋惜:“我知道了……松手松手不要扯我衣服,我毛会掉的。”被松开了钳制之后惨兮兮蹲墙角理凌乱的后领(猫毛变的),窥探一番乾坤铃,最后拿出一堆锅碗瓢盆美滋滋进了厨房。
霍潜个小心机把自己带的草药每样掏出一点放在床上当烟.雾.弹,糯糯丝毫没察觉他偷摸从窗口溜了出去。
糯糯热火朝天收拾房间不过半个时辰,便把霍潜卧房以外的几间房子全拾掇了,对着乾坤铃开始犯难:怎么阿娇没给他留食材呢?
这点小难处当然难不倒野外生存的食物链顶端——猫。他看一眼霍潜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挑出一只鱼叉一柄弓箭,快快活活跑到屋子外头去了。没多久提回来两尾活鱼,三小筐品种不一的野菜,两个土豆,以及一只气到发抖的胖鸟。
胖鸟气到发抖,他也是很有小脾气。
他明明射中了三只胖鸟,眼瞅着它们的位置就该掉在小屋附近。结果找了一圈竟然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偷截了胡。就这硕果仅存的一只,还是因为在树上睡得太死才落在了他的手里。
捕猎回来的糯糯依旧没有发现结界的存在,全靠霍潜熟知他不安分爱乱跑的习性,刻意将结界布地极大。
糯糯把蒸熟的土豆放在药臼里,拿一根杵子捣个不停,预备做成土豆泥。重复机械的动作极易使人放飞思想,他眼瞅着杵子进进出出的动作发了一会呆,蓦得脸红了,换了勺子来捣。
捣了一会儿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浮想联翩。
他想起了阮红尘给他的那本册子。这是一本包罗万象的,极易使人滋生罪恶思想的小本本。给官老爷看见了定要一把火烧掉那种。继《女将军与干爹的激爱》、《夫人她身娇体软》之后,糯糯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一个小故事——《人.妻撩人:霸道小叔强占我》。
说的是某位狐狸精前辈曾被某国视为祥瑞,嫁给短命国君守寡后又被其弟弟,也就是新任国君猛烈追求,乃至迎为国后的故事。该回合绘声绘色描绘了寡嫂如何长嫂如母,含辛茹苦将独苗小叔捧上皇位。却因为用力过度刷爆小狼狗好感,且为人贤惠有风韵而被小叔觊觎抢夺的波澜壮阔艳情史。
糯糯把土豆泥挖进碗里,又把自己库存的辣椒放进去捣碎,预备熬了熟油滚在鱼肉上。期间脑内有两个字一直循环,仿佛被洗脑:人.妻人.妻人.妻人.妻……
——霍潜刚才那么积极让我收拾新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吃人.妻款的可能啊。
霍潜在外边转了半天,没发现附近有凶猛的精怪。无论是凶悍的走兽还是剽悍的飞禽还是扮猪吃老虎的奇藤怪木,皆没有出现。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精怪修士才是消耗舍利的大头。寻常的小动物花花草草吸收百年才能耗尽一颗舍利中的灵力,懂行的修行者可能几年时间就把舍利吸干。百幽谷不是精怪遍地走,舍利便安全了一分。
只是若没有凶猛的精怪,一路上遇见的暴毙修士的尸骸便显得更为叫人不安。
他一无所获,便决定还是先回屋。若是叫那粘人的猫发现自己不在屋子里,或者发现他被困在了结界里与外界隔离,少不了要折腾一番。
他从窗口翻进去,揉乱床铺做刚醒状,一打开房门就惊了。一人独居许久的小猫在家居上的造诣,毕竟是比整日里修炼的老光棍强上许多。
糯糯把所有窗帘都安上了清一色的淡绿色。裸露在外的桌面和台面配了米黄色的桌布,连椅子都神奇地配了两个完全合乎尺寸的坐垫。桌布上摆了一个花瓶,里头几支娇艳欲滴的浅紫色野花还带着水珠。
糯糯本人还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围着炖锅忙活,听到他走出来的动静也不回身,忙着掀开盅盖拿筷子试肥鸟的软烂程度。他身上的衣物因这个动作而该松的松,该紧的部位紧。勾勒出他窄瘦的,两手便能牢牢握住的腰身,以及自然凹陷的仿佛能盛住水露的背部曲线。
这后腰此刻没有盛水露,而是盛了一只围裙带子系成的繁复俏皮的蝴蝶结,倒也不失可爱。
糯糯把最后一道肥鸟汤盛出,碗底磕上桌布,氤氲出浓郁的香气,这才跑到霍潜面前来,瘪着嘴极为自然地把小细腰送到霍潜面前。
“我解不开围裙的蝴蝶结了,”糯糯微微下腰,歪着头对霍潜仰脸笑,“你帮我解一下围裙嘛。”
霍潜双手捏住蝴蝶结的两边,轻轻一扯,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拆一个新奇漂亮的小礼物。随着围裙翩然从滑落,他手心竟是不争气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