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兜的洗脑魔力惊人。
霍潜尽量表现得与寻常时间无异,但他扶着糯糯时脑内还是一片“肚兜肚兜肚兜肚兜”在刷屏。
糯糯全然不知道男人在梦游天外, 天真脸扭头嬉笑, 手脚比划着哗啦啦划水:“是这个姿势吗?”就指望霍潜来握握他的手,抓抓他的脚。
被肚兜蒙了心的大猪蹄子霍潜半点不解风情, 一本正经给他纠正姿势。而且格外得发乎情止乎礼,止乎礼。只肯隔空指点, 顶多把着他腰不让这旱鸭子溺水, 或者点到为止地上手帮他纠正很一下姿势。唯一比较符合糯糯预期的是视线一直来回落在他后腰上。
霍潜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实则在当事人看来还是有些明显了。
糯糯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 打了鸡血一样到深水区, 还豁出去地把自己往水下一沉。男色当前他顾不得怕水,得意万分:咦嘻嘻嘻原来他喜欢我的腰, 啧,男人……看看看,随便看, 我腰超软der。
他内心戏超足,还用现学现卖的“天真又妩媚”的表情偷觑霍潜。可恨霍潜没能从肚兜的洗脑中走出来, 此刻约等于一个瞎子。
霍潜罪恶感满满,但还是忍不住又想去瞄:穿肚兜了吗?猫真的喜欢穿肚兜吗?什么颜色的?绣花吗?进了水应该比较透吧, 我就偷偷看一眼我什么都不会干。
这对各怀鬼胎的孤男寡男难得的意见一致,霍潜堕落地瞄了一眼糯糯的腰。他三百年的人生中一直扮演伟光正的角色,是同门弟子的楷模, 从未想到某一天会突然对“猫精穿不穿肚兜”这个议题感兴趣并跃跃欲试要眼见为实。仙君大人很是紧张, 犹如做贼。
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糯糯的衣服是猫毛变的, 防水性能虽然差点,但是变透明是不可能会变透明的。猫毛永不为奴,想让它褪色,绝无可能。糯糯拼着猫命扑腾了好一会,并不能达到狐狸精前辈那等半隐半现的撩人感。只能依靠湿哒哒勉强露点线条出来。自觉不仅不妖娆,还有些像落汤鸡。
冲劲与自信不足,糯糯妖艳花魁的人设再次摇摇欲坠。
他气恼地扯扯自己质量过硬的猫毛变的衣服,又生一计。那位花魁前辈还有一招也非常经典:他在制衣一道上颇有研究。每次见他的小官员,皆自备衣服。每一套都在细节处有精巧设计,只在两人独处时穿给他看。
糯糯回忆了一下书中的描述,就地取材把怎么都不透色的衣衫变没,换了套新的覆在自己的身上。是一套露背毛衣,毛茸茸地覆盖到近乎膝盖的位置,看着着实保暖。只是在背后露出一大块白皙的背部,欲盖弥彰的网状线路和单薄的自颈部垂下的蝴蝶结根本盖不住这么大块空,反而显得这块没有被遮住的背部更加有半遮半掩的风情。
糯糯斗志满满,回头朝霍潜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冷,给自己变件毛衣穿。”完全无视“猫毛无论变什么都不改变其保暖功能”和“在水里穿什么都一样又湿又凉”两大准则。何况单就着他后背有那么大一大块破洞来说,毛衣保暖这理由更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没关系,钓男人时没有人会在意温度,毕竟他能用一颗滚烫的心来发热:啧,男人,还不速速拜倒在本喵的露背毛衣之下。
他回眸,本欲欣赏男人仓皇羞涩的小表情,谁知对方楞了一下之后,指着他的背木木发问:“你没穿肚兜吗?”
糯糯:???……!!!
“我一只公猫穿什么肚兜啊,你不能因为我向你求爱就把我当母猫看!”糯糯龇牙,不满意地咧咧,“而且我们族的母猫也不穿肚兜,我们族的小猫也不穿肚兜。我们族的猫都不穿那玩意儿。”
霍潜可疑地沉默了。糯糯悚然地从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中探查到了一点名为“可惜”的意味。还没能完全确认,后者似是恼羞,捏着他下巴把他脸转回去:“别偷懒,好好学游水。”
一腔热血向东流的糯糯泄愤一般划水,进步还真是神速。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已经可以自己在水下憋气了。
霍潜发出老父亲的感慨:“你也不笨么,平常是没有好好学,认真学了一定比别的精怪学的还要快。”
说完又帮他扯扯后背处毛衣的开口,苦口婆心劝:“在水里反正都湿漉漉的我就不说你了,但上岸还是要多穿一些。不要露背露膝盖,容易受凉。我看你还是在里头加一件亵衣,这才暖和……”
还神奇地变出了一根针和一团线,当场就要把露背毛衣的开口处缝上。
糯糯整只猫都斯巴达了:霍潜,霍潜哥哥?你是霍潜奶奶吧?!
神特么把露背毛衣的破口处缝上,神特么在毛衣里穿一层亵衣。糯糯对霍潜的直男程度感到绝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小猫咪:我再也不相信花魁的人设了。我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以为霍潜喜欢妖艳热辣的。
他斗败的小公鸡一样上岸,穿着他那件被霍潜严丝合缝缝起来的不露背毛衣,索然无味地让霍潜给他一秒烘干衣服。附带又被叨叨了几句:“把衣服换了,或者给自己变条裤子吧……”
糯糯掩面奔走,暂时不想看见大猪蹄子以逃避自己的魅力值几乎为零的事实。并深深地为“把霍有悔从霍潜的心尖尖上挤掉”这个宏伟目标的未来而感到担忧。他舍了妖艳贱货路线,老实巴交重拾与他最贴合的□□人设,巴巴去采蘑菇去了。
失意之时,只有美食能抚慰受伤的心灵和劳累的身躯。
邀宠失败的糯糯满心被挫败感和随之而来的羞耻心填满,近乎是落荒而逃。并没有看见身后男人紧皱的眉,以及仰头吸鼻子的动作。
霍潜摊开双手,这双手刚刚握过小猫精的腰,捏过他的手臂与脚踝,还扯过他的毛衣。他清晰地记得小年轻皮肤细腻柔滑的触感。
看起来非常鲜嫩,摸起来也十分温润柔软。很适合被圈在怀里,摆出一些糟糕的姿势。
他扭头,并不去与糯糯一道。他不过一个飘零之人,生而不喜欢与旁人过于亲厚。霍有悔陨落,已叫他栽倒在地爬不起来,身心俱疲。若是再贪恋温柔给自己弄个枕边人,将来相失,怕是要在摔倒在地的基础上更为凄惨的下场。
早知他日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他只是只吓破了胆的小麻雀。不敢再多和旁的人亲近,不愿再尝相思相离之苦。纵使人人皆以为他是雄鹰,但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丧父失母没了师父的孤家寡人。
怎么配去要这样鲜活美丽的猫精当枕边人呢?怎么敢再去面临终将到来的痛失所爱呢?
他看糯糯微撅的嘴就知道这猫小脾气上来了。放任不管让他自己玩会儿,又是甜甜腻腻一只小猫咪,还会哒哒哒跑回自己身边来。他对糯糯很是放心,并不预备跟着,只想趁这段时间把自己动摇的意念捋回原来的水火不侵的装态。
要是放任自己一直和猫在一起,怕是免不了要功亏一篑和他滚作一堆了。毕竟那猫那样热情鲜活俏丽又温柔,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心非木石,岂无感。
等这鸵鸟霍潜发现糯糯迟迟未归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且说糯糯当时去采蘑菇,预备炖锅鲜汤来分散下自己钓男人惨遭滑铁卢的窘迫感。他懒得换毛衣,且后背破口被霍潜缝起来之后还真的不漏风了,保暖又轻便。这般一来就更不愿意换了,预备把这件毛衣当便装穿。
他慢慢踱着,延长自己独处的时间,以免和家里的臭男人陷入尴尬相对的困境。走着走着就出了霍潜结界的范围。他们屋子周围那结界在糯糯的强烈抗议下改成了单面的,即里边的人能出去,外边的人难以进来,不变的是它难以察觉的特性。
谁知采到一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我多次叫你穿件里衣,你怎么就偏不听呢,露胳膊露腿的,也不怕冻病了。”
糯糯浑身一僵,羞窘感后知后觉蔓延到他每一个细胞。他怂哒哒回,是所有年轻人在拒绝自己爱意的心上人面前一贯的底气不足:“我回去就换。”
——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我要羞耻而死了。
——千里传音追着人换毛衣,你们直男的关注点真的好难捕捉哦。
苍老的男声不依不饶:“我要看着你换,现在,立刻,马上。”此话一出,糯糯毛骨悚然。因为霍潜从来不这样说话,霍潜是冷淡的,冷淡到近乎冷漠。他即使是被自己缠烦了,也多半是用无奈的口气,让他乖一点。
霍潜对着他,从来不这样上纲上线。
霍潜更倾向于把他当成一只不懂事的小猫咪去包容,而不是一个和他一般心智成熟的人去要求。
他扭头就跑,脱口而出呼救:“霍……”话没说完身影就消失在原地。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古怪苍老的声音:“不听我的话,你迟早要吃大亏,小猫咪。”
糯糯被无形的手带离原地,等落地之时已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全是虬根百曲的粗如儿臂的树根。糯糯扯扯树根,戳戳周遭坚不可破的土墙,并不如何害怕。
自己迟迟不回,霍潜必然会来找他回去。
只是懊悔若是自己早早学多些法术,或是能自己逃出去也未可知,总比现在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强。书到用时方恨少,糯糯拍拍自己的脑袋:叫你在霍潜教穴道时不好好学,叫犯不合时宜的羞耻心耽误正事。
他想什么干什么都要把霍潜拉出来溜一圈,人还没到手已经颇有烦人的恋爱狗的潜质,到罪魁祸首再现身时才不得不停止。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具象化现出人形或者精怪的原形,糯糯的面前一片空荡荡,回个话就是恐怖片既视感。但这不能妨碍恐怖片的主演鬼怪先生刷存在感:几件衣服掉在糯糯面前。
对方很有霸总范儿:“小猫咪,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衣服,你穿上。”
糯糯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怀着“等我老公来了要你好看”的诡秘心理,老老实实把衣服拿起来在身前一通比划。
一比划发现此衣服上高至下巴,下拖至脚面,两个袖子宛如灯笼一般将糯糯的手心罩在里边。除了脸,他穿着这衣服一点皮肉都别想露出来。布料柔软,通身的玄黑色,衬得糯糯更加细皮嫩肉,浑然一股禁欲的美感。
此事充分说明长得精巧的人穿麻布袋都比别人穿得好看。
霸总范儿的老男人似乎也在打量他,一阵满怀着自豪与担忧的“啧啧啧啧”和“emmm”之后,老男人给他丢了个黑纱斗篷:“戴上这个,把脸遮起来,不要让别的男人看到。”
糯糯个小菜鸡还打算留条命等霍潜来找他,对着武力值明显比自己高一截的劫匪便十分温顺。即使心中狂翻白眼并叫嚣“我这张脸是阿娇的,他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行动上还是十分果断其听话。
老男人果然对糯糯的听话表示很满意,并满含惊喜地对糯糯说:“你等一等,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又一个盒子掉在糯糯面前。他下意识以为是加绒保暖的换洗衣服,开箱时脸都是抽抽的。箱子一开,里头冒出来一个圆滚滚滑溜溜的鸟头,与他两两相望。
是只绿鹦鹉,肥嘟嘟圆滚滚,看着傻不拉几的。
鹦鹉:“咕~”见糯糯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还抬了抬小胸脯,声响嘹亮地嗷嗷叫:“咕~小猫咪~”糯糯再新奇地望着他,直把鹦鹉望得更起劲了,嘴巴?N啵?N啵地一停不停:
“小猫咪~真美丽~”
“生了一二三四五六七~”
“亲亲我的小娇妻~”说这句时还嘟出了鸟嘴,做了个打啵儿的姿势。
这什么沙雕鸟?谁教它的这满嘴荤话?我只是一只小猫咪连阿娇的裤子都没有解过,为什么要被个奇怪的男人抓来还要听一只鹦鹉和我讲荤话?
糯糯一个头两个大,在霍潜面前惯常爱耍的小性子也不敢在外人面前使出来。可怜兮兮地忍住手,内心默念:忍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来日方才……
满嘴荤话的鹦鹉亮相过后,老男人似是很不好意思,磕磕巴巴说道:“你不是之前和我说想要养只鸟儿吗,我给你寻来了。我发誓我只教了他第一句,后边的都是他乱学的,你不要生气。”
鹦鹉学舌,想学也得有个人在它面前不断重复一句话才行……
糯糯明智地不去问这只鹦鹉平时是谁在养,但也不愿意和小污鸟同流合污。他默默退开三步,和绿鹦鹉两两相望。他的沉默叫对方慌乱起来,又是一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不喜欢鹦鹉了吗?之前不是嫌我太闷,想找人说说话吗?”
糯糯接不上来,于是乎对方情绪陡然转了一个弯,语气也凶狠起来:“你是不是又想出百幽谷了?”他近乎暴躁地低吼:“你明知道我出不去,你明明许诺了要与我厮守,却为什么又反悔了!”
浑厚的低吼中,阴暗逼仄的地下空间之中一跳一跳出现好多火焰的形状。糯糯喉间蓦然圈上一双粗粝的大手,五指沿着他纤细的脖子一圈圈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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