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流浪

    
    “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呢？”老人家说着，就伤心地摸着眼泪。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已经难以承受泪水的无情侵蚀，但这个时候，他唯有让泪水流淌着，或许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和舒畅。
    “这样的事情也常见，尤其是现在的孩子，多数都是他的爷爷奶奶照看着，时间长了内心就有了阴影，就厌学逃学甚至离家出走。你也不要过于着急。这么小的娃娃，估计也不敢走哪里去？等小王老师查清楚了，我们就想办法去找，一定能找到的，你不要担心了。你老人家身体也不好。”校长很关心地对老人说着。老人端着一杯热水，神情依旧难以平静，焦虑地等待小王老师调查的消息。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小王老师领了三个学生来到了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这三个学生平时都和王欢来往较为密切，听他们的说法，王欢从三周前就一直想着到县上的一个饭店当临时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他总说这个比念书强多了，还口口声声对这几个孩子说，反正念书也没有什么用处，以后都是打工，不如现在先出去打工锻炼锻炼，将来有机会了说不定还能当老板。”小王老师将一些具体的情况一一向校长和王欢的爷爷说着。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向人借钱？”校长问道。
    “这个没有听说，如果到县上，也用不了多少钱，车费估计他是有的。”小王老师说完之后就接着问王欢的爷爷:“你们有个亲戚在县上开了一个饭店，你知道具体的位置吗？或者知道电话也行。”
    老人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亲戚开饭店的事情，被小王老师这么一问，看似有了一点希望顿时又消失了。他苦思冥想着，可就是想不出一能在县上开饭店的亲戚。
    “这事，实在不行就只能问他的爸爸妈妈了，我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么焦急。”老人显出了悲苦的神情，用无助的眼神望着校长慢慢地说着。
    三个孩子恭恭敬敬地站在校长和小王老师的面前，都显得很焦急。正当几个人都显得很无奈的时候，一个孩子突然说:“我想起来了，王欢说的亲戚大概在县医院周围开面馆，听说他的妈妈那一年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去过，以后每次到县城，就要去一次，不是什么亲戚，就是他爸爸或者他妈妈的同学了。”
    听了这个话，校长有了主意。他几乎早已想好了找王欢的对策，对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做了安排，小王老师和其中的一位学生到县城的饭店找，王欢的爷爷回家里在本村和邻村有可能的地方找，校长就在学校等着看他能不能反悔回到学校。
    几个人分头行动了，都满怀希望地奔赴各自的目的地。校长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手机，就在校园里随便地走着。他是一校之长，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中自然焦虑和担心。他犹豫了一阵子就打了一个电话，听样子是给他的上级报告了王欢出走的事情。上级的领导说了什么不大清楚，但从他的脸色来看，一定是没有好的态度，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负责，要想尽办法寻找。
    上课的时候，总能听见老师在抑扬顿挫地讲课，孩子有时候就大声的回答问题。下课了，整个校园就喧闹了许多，小孩子在你追我赶地玩耍，大点的孩子不是在教室外说着闲话，就是在门前逗留着，打发着课间的十分钟时间。
    学校不大，教师本来就少，课间操之后，就有三个老师在一块议论起了王欢出走的问题。
    “关键是孩子的父母不在，长期在他们的爷爷奶奶那里生活，心理上肯定有问题。农村的人，在家里能照顾孩子和老人，可是没有赚钱的门路，出去能赚钱却照顾不了孩子和老人，他们只能舍弃一个，孩子就这样被耽误了。你说这赚钱，为什么一定要到城里呢？我看就一句话，农村的发展还是严重滞后。要是我们这里也有工业企业，何必千里迢迢地出去挣钱呢？发展的不平衡导致后来的不可持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看来颇有见识，说起话来道理高深字字珠玑。
    “你算说到点子上了，真的是见微知著微言大义啊！不愧是大学本科生。”另一个在一边恭维着。
    “我们五年级的一个学生在作文中写到，他不想上学了，想到外边打工了，还说他的哥哥也是勉强上了一个二本，毕业以后没有工作还是打工。还写的是文采飞扬，说放眼未来，早一天进入社会比在学校强，他早都不想在学校耽误时间了，可他的爸爸要求他一定要把初中读完，不然打工也不行。”
    “教育，总的要家庭好好地配合，我们这样的农村学校，家庭教育基本就是看管式的，只要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至于教育，对那些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年人来说，根本是空谈了。我们作为教师，只能单方面在这里单打独斗了。只要能安稳就不错了，要干出成绩看来非常困难。”
    “从孩子的作文周记里就能看出现在孩子的心理是受伤的。假如让他们写一篇自己的亲人之类的作文，多数写他们的爷爷奶奶，写他们爸爸妈妈的很少，即便写也都是很模糊的应付。有一位学生写他的妈妈，是在梦中梦见的，写的很感人，读着让人同情。我曾经选了几篇写的不错的作文让学习委员在班上念，结果有五六个孩子听哭了，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留守的孩子，都是一年四季见不到他们的亲生父母的。娃娃也可怜。想想我们小时虽然穷，但穷的快乐，一家人都在一块生活，哪像现在，骨肉分离，亲情淡薄，苦不堪言。”
    他们几个不关心王欢的下落，却在那里叽叽咕咕的小题大做漫无边际地聊着。我感到有点迷糊了，就静静地闭目养神。王欢的事情我不会关心，再说关心也无济于事。农村的生活，我是了如指掌的，对于孩子的留守和他们的伤痛我也是多次亲眼目睹了的。这样的事情谁都清楚，可谁都没有办法，生活毕竟要继续，人人都想着把日子过得好一点，都想挣大钱，就只能远离家乡背井离乡地奔波，苦了孩子，影响了孩子，可他们或者不认识，或者就是认识到了也不想回到农村让自己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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