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盯着那熟悉的陌生人,陷入了深层次的茫然。
就连体育课上,谭老师整队跑步时,李沐都是质壁分离的状态。大脑有点转不过来,李沐一没注意,差点就踩到自己散着的鞋带,摔个狗吃屎。
他向前跑出一段距离,低头系鞋带。
不知道是不是“攻”“功”对他造成的心理冲击实在太过巨大,一连系了好几次,这两根不争气的线,都不给面子地散开了。
班级的跑步大队从他身边悠悠地经过。
李沐正准备站起来加入这火热的队伍,眼前突然一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瓜子就被人恶狠狠地向后“啪”了一下。
——卧槽?!
就是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脑海中飞快窜起一阵电流,就跟名侦探柯南顿悟凶手犯案的手法时似的。
李沐当机立断变身铠甲沐,任督二脉全开,One·For·All100%全覆盖,?斡瘛と险嫦盗校?词志褪且桓錾倭至?κ郑??靖芯趺偷匾蛔ヒ蛔б煌弦环牛?黄?浅伞
哈?你占谁便宜呢?你爸爸金贵的头颅也是你想打就打的么?
太嫩了啊~少年~
果不其然,一派悠闲的付程类,裤管被他猛地一拽,马上就乱了脚步。踉跄几步后,还是没稳住——付程类眼睛一眯,飞快地扫视四周,然后就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李沐“哈”字没笑出来,就浑身一僵。
然后就看见抬头莞尔一笑的付程类。
李沐噎住:“你他|妈在干嘛?!”
付程类压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撑着跑道,露出一个堪称三好少年的模范微笑:“:) 惯性惯性。”
李沐:“??”
神他妈。
啊,不是,什么样的惯性会临时拐弯啊!!!
牛顿他老人家怎么都想不到世间还存在着这一种独特的惯性吧?你是不是还要给他改个名,叫程类第一定律啊?!
一下冲进脑壳里的东西太多,李沐都不知道先气哪个好,只能无力地摆摆手,咬牙切齿:“你先下去…下去…下去……”
付程类“哦”了声站起来拉他。
李沐愤愤地拍开那只假惺惺的手,自己爬起来,伸手想拍拍身上的灰。
付程类突然摁住他的手:“你身上的灰有点多,我来帮你拍吧。”
嗯?今天付王子也OCC太多次了吧?都自甘堕落到帮别人拍灰了?李沐一边惊讶,一边享受这优质服务,微微张开双臂,感觉就像是一位准备沐浴宽衣的皇帝。而付程类就是那种尖嘴猴腮的太监哈哈哈。
这一想象立刻治愈了李沐脆弱的小心脏,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是舒爽的~
付程类仔细地帮他拍了拍手臂和裤腿上的灰,其认真程度好像在推算一道数学题。而后绕到后面,帮他拍打着背上的灰。
最后是屁|股。
怎么说呢,确实,一屁股地摔地上了,后面肯定很脏。但是这种有节奏有韵律地拍打,就好像小时候奶奶打他似的,一阵“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响声,总透露着丝丝诡异的尴尬。
连奶奶打他这个比喻都不对劲了。李沐上前几步就想溜:“行了,应该干净了吧……”
付程类想也没想就把他控制住,虽然看不清付程类此刻的表情,想必也是在认真专注地给他拍着灰。
付程类语气严肃:“那怎么行?太不体面了——”
?您体面就行,我要什么体面???李沐一阵匪夷所思。
连周围偶然经过的人都用一种“Oh,Shit!”“What F|u|c|k?”的眼神看着他们。
约莫又拍了十几下吧,身后的人全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竟然还越拍越起劲!
时而绵长,时而短促,时而嘈嘈如急雨,时而切切如私语,最后嘈嘈切切错杂弹,大拍小拍落玉盘。
连节奏都不是那么单一了!
李沐悟了。
这是付程类变着法子在羞辱他像爸爸一样打他屁|股呢!!!
不愧是付程类!大了十几岁的人就是不一样!怎么可能还会用小时候“记名字,告状”这种低阶的手段呢?
怪不得他听见了他和程淼的对话,依旧笑嘻嘻的,甚至还用“攻”“功”这两个字眼混淆视听,这是偷偷埋葬在心底,积蓄力量发大招啊!!竟然被他那无害的笑脸给骗了!李沐啊李沐,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猪油蒙了心,看不穿那美好的外表下邪恶的灵魂呢?!
李沐咬牙,正想猛地一回头把付程类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然而那只魔爪又神乎其技地离开了——
付程类淡定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声音愉悦:“走啦干净啦,再过会儿,老师都要找我们了。”
那语调、那表情、那姿态、叫一个正气浩然、仙道风骨、人淡如菊。
纵使和他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一时也难辨真假。
李沐心里“咯噔”一声,又瞅了瞅他坦坦荡荡的眼睛,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己度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自我反省着,忽然发现本来在前面大步流星的付程类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超过了,正慢悠悠地在他身后走着,重重地皱着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屁屁看,认真地像在研究24K纯金小马达。
半晌,付程类自顾自地摇摇头:“还是肉肉的好……”
李沐:“……”
李沐:“……?”
什么肉肉?你把话说清楚?还有你往哪看呢?哎,付程类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流氓呢?!
付程类还托着腮思考。李沐光火地转过身,气呼呼地对着那满是黄油的脑壳,上去就是重重一下。
18.
虽然是在省重点高中,但高一还没有那么严格,各类活动和比赛多多,作业也还没有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付程类老爸为了儿子能够好好学习,特地在学校就近的小区租了栋房。一放假,李沐就跑去付程类家里,躺在床上一起打游戏,累了就枕着他枕头,抱着团子娃娃一起睡。
李沐揉捏捶打着团子笑的放肆:“额油~你怎么这么少女呢?竟然还有娃娃,好变态哦~”
付程类头也不回,一击锤爆三只僵尸:“我是团子控。”
说着,他一扔游戏手柄,懒懒地伸了伸腰,很认真道:“那种QQ软软圆圆的东西,我能盯着看一个下午。”
“变态……”学生党睡眠本来就少,李沐困得只打哈欠,也懒着琢磨那话里的味,蹬了蹬腿,搂过一只团子,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的视线中,能够看见柜子上十几排整齐的漫画和各种竞赛荣誉证书,还有一张他们幼儿园时期做广播操的照片,照片中他站在付程类后边,眼里闪着小星星,做的卖力。而付程类面无表情地摆动双臂,很不走心地一拳砸他脸上。
快被潮水般的睡意淹没的时,李沐隐约感觉身后有人在说话,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听不真切。然后他感觉屁|股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才逐渐有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睡着了吗?”
“……你先睡吧。”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很温柔的感觉。
李沐半梦半醒,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前后甩着臂膀的小小付程类,莫名一片温暖的安心:“……嗯……”
而后意识模糊地彻底中断,四周黑黢黢的一片,陷入了梦境。
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付程类塞着耳机,正拆着必胜客的袋子。李沐嗷呜一声,精神抖擞地扑了上去。
付程类一怔,把饿死鬼扒拉下来,拿掉耳机:“……先去洗脸。”
李沐叼着一块芝心披萨,像只叼着骨头的大狗,他哼唧一声,滚到了沙发上,开了电视机。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把披萨从嘴里拿下来,盯着付程类看。
付程类头也不抬:“不要用你还挂着哈喇子的脸对着我。”
哈!都老夫老夫了,我什么丑样子你没见过?李沐不为所动,半晌后,苍蝇搓手,兴奋地:“阿类,你打耳洞了啊?”
“对啊。”付程类笑笑,露出一对儿虎牙,两只耳朵上各多一个银色的圆圈耳钉,“上次去寺庙里的时候,有个算命瞎子跟我奶奶说,我打个耳洞有福气还是什么的,不太记得了。”
“切,你什么时候信过这个,是因为好看吧?”李沐当场戳穿,又把披萨塞回嘴里。你看,这臭男人一臭美起来,连让他洗脸都忘了。
李沐对这种怎么样都帅气的人,酸溜溜地嫉妒,“学生手册上不让打耳洞,带耳钉,你就等着挨熊的批吧。”
付程类不为所动地摊摊手,照例一句气死人的“Who cares?”。这种满不在乎的语调,配上他我行我素的表情,还不好好说话,偏要扯句英文,贱的让人恨不得摁着他的脑壳塞水桶里。
但偏偏又办不到。
付程类的成绩单和武力值,好的让人没话说。拳头提起来了,又只能悻悻地放下。
李沐愤愤地咬下一口披萨,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瞄着付程类。
讲真,在李沐十八年的生命里,他一直根深蒂固地认为“打耳洞”“带耳钉”是一种非常娘炮,或者是非常混混的行为。不是掐着公鸭嗓,走路扭扭捏捏的那种“姨太太”,就是脸上一道疤,黑背心,龙纹身的黑|社|会。
然而付程类却不具备以上任何一种的气质。
甚至连吸烟打架不良少年的叛逆感觉,都没有。
付程类把外套随意地挂在沙发上,解开衬衫的一颗袖扣,卷着袖口坐到他身边。李沐一扭头,就能看见那低调却又不失高调的银色耳钉。
感受到他的目光,付程类半挑着眉:“怎么了?”
“挺好的,我是说耳钉。”
付程类笑笑:“屁话。”
可不是屁话吗?像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一定会挑最好的。
李沐啜着可乐,在心底不服气的同时,又不住的丧气。
哎,打了耳洞的付程类,看上去更man更性感了,跟个明星似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即使是不合规矩,付程类那一堆无可挑剔的成绩单,也足够像巴掌扇一样把熊老的怒火扇的一干二净吧。
或许这就是天之骄子,一切都可以有任性的资本。活得恣意又潇洒,让人心生羡慕。
不过虽然如此,但自己也不差嘛。李沐咬着披萨心想,起码上天也给了他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只要他努力,终有一天是可以跑到付程类身边的和他肩并肩的吧。
那时他一直天真地这么以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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