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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写摘抄和感悟时,李沐的手仍在激动地颤抖着。
平时他只会写“大雨中爸爸抱发烧40度的我去医院, 路上能看见他飘扬的银丝”,或者是“奶奶深夜为我织毛衣, 针刺破她的手指,血一直在流可她并未放弃”之类, 赞扬亲情的感人肺腑的大作。
可他这次,赞扬的对象是付程类。
*****《我的同桌——‘泷谷源治’》*****
今天老师给我们看了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注1], 里面的主人公是安迪,伍德说:“有些鸟毕竟是关不住的”。是啊!我也不由得为安迪追求自由的经神所折服,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我的同桌。
我的同桌是付程类,外号是“泷谷源治”。他就像我的一条狗, 忠诚正直地守护着我,又像世界的一只小鸟,追逐着广阔的天空。
就让我来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吧!……
老师评语:优。……付程类看见了吗?
7.
一连几天,李沐晚上都做了美梦。有时是回到了小时候, 付程类贴紧着抱住他的腰一起玩老鹰抓小鸡;有时是梦到了长大的模样, 半梦半醒间看见付程类躺在他身边,轻轻翻动着书页;还有时是梦见被女生欺负了的自己, 抱着小王子……现在应该是缩小版“泷谷源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蹭着他胸口呜呜哭着说“你怎么这么酷, 不愧是我BF”之类的。
醒来后, 李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某些变化。
付程类把睡衣一脱, 露出又细又白的小腰,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见李沐呆坐在床上,一副睡醒了找不着北的模样,一把掀过他被子:“起床了,不然等会儿去食堂就晚……”
说还没说完,付程类懒洋洋微眯着的眼睛陡然瞪得快掉出来。
李沐红着脸扯过被子,勉强遮住那耀武扬威的小帐篷。
片刻的错愕后,付程类很快就整理好表情,意味深长道:“有些鸟毕竟是关不住的。”
照理说,这种生理现象是他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常会出现的,付程类肯定也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付程类脸上那种笑……就是那种笑……笑的李沐心里直发毛,他操|过一个枕头,就扔向那张可恶的嘴脸,凶巴巴的:“关、关不住你个头啊!!!”
好好的名言都被付程类内心的黄油给污染了。
李沐背过身换衣服,脸上红成一片:“你难道没有经历过吗?”
“当然有,可看见别人就会很新奇的嘛……”他顿了顿,“哎,小沐,你真的是男的呀?”
什、什么叫我真的是男的?李沐噎了一下,难不成以前和你一起掏小鸡鸡撒尿的李沐是个女人??
稳当地接过另一个飞来的枕头,付程类笑呵呵地:“我就开个玩笑嘛。”
李沐“哼”了一声回过头,正要对着付程类翻个大大的白眼来表示鄙视,忽然又看见付程类笑的阴险,吓得翻到一半的眼睛都差点要抽筋了。那微笑实在太令人害怕了,虽说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被区区一个表情吓跑,可是要直面那么邪恶黄|暴的付程类也太为难一个七尺男儿了。
默默地穿好鞋袜,李沐拿起杯子毛巾就往洗手间走。
背后还能听见付程类发出一串低低地意味不明的笑。
不好的预感……李沐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真的不是他当时想太多、当时太软弱,而是付程类这个流氓太强大、太不要脸了。纵然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也不敢正面地肛男人啊!![注2]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洗漱完回来后,李沐仍心有余悸,正想小心翼翼地避开付程类,忽得就听他一阵翻箱倒柜,然后问道:“小沐,你有没有看到我手机?”
那会儿,小学生只能去小店买了电话卡用学校的座机拨号,还没用过“手机”这么高端的东西,像个神奇的魔法海螺。
李沐愣了愣,有点着急,一边帮他找一边抬头问:“你最后一次用过以后,放在哪里了?”
付程类漆黑机灵的眼珠“?N流流”地一转,像只偷腥成功、得意地摇着尾巴的大灰狼,顺势就勾住了李沐的肩,无所谓地笑:“嗯……我不记得了,咱们晚上再找吧,宿舍就这么大,能到哪里去?”
李沐一想,也是这个理,就说,行吧,我们先去吃早饭,你好好回想一下放哪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柜子,拆了牛奶箱,拿出两瓶草莓味的真果粒,塞了一瓶在付程类手里。
然而晚上回到宿舍后,不光没有找到手机,连今早拆封的牛奶都少了两瓶,李沐傻眼了。
他们的小学是该地的新校区,宿舍楼还在新建,目前二十个男生挤一间三个教室大小的宿舍。
男生都比较大大咧咧,嫌拿东西麻烦,所以柜子从不上锁。
第二天有人“咦”了一声:“我买的面包怎么没有了?”
这一声下去,宿舍就像炸了锅,不少人说自己也有这种情况,还有些人糊里糊涂地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检查柜子里的东西。
付程类:“大家先把柜子锁好,然后去吃早饭上课,之后我会把情况上报给老师,挨个搜查大家柜子的。”
李沐呼出口气,有付程类在的地方,总是安心的。
正准备往食堂走,付程类突然一把拉住李沐的胳膊,“嘘”了一声,而后躲进了相隔最近的男厕。他呼出的气吹得李沐的耳朵痒痒的,声音低沉有力:“咱们就看着吧——”
人已经走光了,又等了几分钟,李沐果然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顺着楼梯重新跑上来,他心跳的飞快,看着那人的脸慢慢地转了过来。
除了他以外,合唱团另一个领唱——魏一白。
李沐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卧槽”。
“你他妈在干什么?”魏一白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一把揪住领子,狠狠地怼墙上了。
李沐一惊,连忙来拉付程类,脑门上满是汗:“有话好说,好说,阿类,你先松手……”
付程类小脑袋上的青筋一跳,眉毛已经完全团在了一起,暴怒中扬起一只手就要往魏一白脸上招呼:“哈?这傻逼不把东西还回去,竟然还敢把吃剩下的垃圾往你枕头底下塞,说个屁啊——”
李沐看魏一白都要被吓哭了,拦着付程类讪讪地笑:“那也不用打人呀……交给老师就好了嘛……你、你先松手,不然挨批的就是我们了。”
“……反正他现在不是没有陷害成功吗?……最多我换个床单枕头……没关系的啦……”
“……啊?给他点颜色?……你冷静,冷静,我真的没事……不然班主任就要给我们点颜色了……”
好说歹说了良久,付程类的面色终于缓和了许多,语气仍然不善,不由分说地揪着魏一白领子不放:“走,跟我去见校长。”
魏一白愣住了,脸上还挂着两行鼻涕和清泪,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家里穷……吃不起这些……不要带我去见校长……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含糊着,说到最后只剩下“对不起”。
这一跪把李沐吓了一跳,脑子里不由地蹦出句台词: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啊!……哎,其实也就两瓶牛奶的小事……可,因此从小被冠上“小偷”的帽子是何等大事啊……在这个狭小的圈子而容忍度又极低的地方,所有人都会骂他是小偷……
就像是余华书中那个黄昏下偷了苹果的男孩,从此也看不清眼前的路,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会通往哪里[注3]。自己的举动可能会毁了一个人的人生,而这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付程类冷笑一声,语气生硬:“谁管你?”拖拽着魏一白往前走。
那缺乏表情的冷酷让李沐犹豫地拉拉付程类的衣角:“哎,要不,还是算了吧?”
闻言,付程类果然皱起了眉,面色又臭又硬,手上又没有丝毫放松,又快又稳地拖着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哭成泪人的小男孩往前走。
李沐急急地:“他都道歉了……”
付程类没反应。
李沐又跑到前面拦住,这次不是对着付程类:“魏一白,你以后还偷东西吗?”
魏一白甩着鼻涕可劲儿摇头的样子分外可笑。
李沐讨好地笑:“你看,他说他以后不会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啊。”
付程类停下脚步,阴沉着脸,定定地看着李沐不说话,最后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有些人不能饶,你就这样可劲儿作吧——”
虽然被骂“作”,好歹那青筋暴起的手总算是放下了。李沐一下就乐了,安慰似的拍了拍魏一白的肩膀,然后颠颠地去追那个正在怒头上的人。
付程类会因为他而一气之下差点动手揍人,暴躁的目无王法不可一世,但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按甲休兵。他真的很喜欢付程类对他这样的额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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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肖申克的救赎》著/史蒂芬·金——“有些鸟毕竟是关不住的,他们的羽翼太光辉了,当他们飞走,你会由衷庆贺他获得自由。”“Some birds aren’t meant to be caged.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And when they fly away,the part of you that knows it was a sin to lock them up does rejoice.”
2. 《记念刘和珍君》著/鲁迅——“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3. 《黄昏里的男孩》著/余华
以前在微博上看到国外有一些家长向漫威请愿,要求给绿巨人浩克戴上一个bra,因为他满屏汹涌又颤抖的大肌霸会让他们的青少年孩子起反应。
李沐以前还不相信这码事,如今他当真觉得单身久了的男人,看个浩克都会觉得眉清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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