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璃醒来时,孩子刚被奶娘抱走。
伺候在她身边的是紫娥。
“主子,您生了个小皇子呢!”
那丫头兴高采烈地说着,笑得合不拢嘴。
龚璃微弯了唇角,心底亦是喜悦的。
转了眸光四处搜寻了一番,却发现那人不在。
她生孩子那么痛,醒来他竟也不在身边。
她心底一瞬委屈,泪水盈盈地,竟悄无声息顺着两颊滚落下来。
紫娥吓得不轻,忙手忙脚乱替她拂去。
“主子,您刚生了小皇子,天大的福分等着,怎生哭了?”
龚璃咬紧了唇角,心底委屈更甚。
她背过身去,细声地抽泣。
紫娥皱着眉,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刚合上门,秋萤正好自大门奔进院里。
“如何?”
紫娥面色一变,已匆匆迎了上去。
秋萤粗`喘着,累得躬弯了身子。
“是真的,她就跪在日升殿里,六王爷他们几个全下跪了,没用。”
“这么说,皇上铁心要杀她了?”
“杀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弱的轻询。
两个丫头转眸,看见倚在门页的女子时,同时大震。
“主子,你身子还虚得很,可不敢轻易下榻呀!”
龚璃面色隐见苍白,她虚扶着门页,伸手挡开了欲上前扶她的紫娥。
“你们刚才说,皇上要杀谁?”
两个丫头对看一眼,秋萤上前道:“主子,外面风大,奴婢扶您进去吧。”
龚璃一把拐开她,动作有些大,她下意识捂住小腹,痛得一时皱了眉。
“主子!”
紫娥吓得不轻,却是欲扶不敢扶。
龚璃抬眸凝向她们两个:“你们要是当本宫还是你们的主子,便实话实说。”
紫娥摇着头,压低了声音:“皇上吩咐奴婢们好生照顾娘娘,若是谁多嘴生事,教您晓得了,定不饶过奴婢们。”
“本宫何时出卖过你们?”
“这……”
紫娥下意识朝秋萤看去。
眼见她二人眉目之间尚见犹豫,龚璃一把推开眼前的紫娥,提步便要走出去。
却在松开门页的一霎,身子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娘娘!”
匆匆奔进来的沈秋月一声惊呼,疾步上前将她扶住。
“你身子不好,怎么下榻了?”
龚璃紧紧握住她的手,看进了她的眸子:“沈姐姐,你如何竟这时候过来了,宫里到底出何事了?”
“这……”沈秋月眉眼一凝,眸底些末情绪流转,半晌,她突然在龚璃面前跪了下来。
“娘娘,秋月恳请娘娘救秋月的姐姐一命,秋月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姐姐?
沈秋霜!
龚璃心口倏地一紧,下意识要弯身扶她,却一瞬痛得直不起腰,她咬牙撑起身子,额上已布满细汗。
垂眸看着眼前将头埋在地上的女子,她低喘着气,“好姐姐,你知我身子不爽,且先起身罢,咱们进去细说。”
她说完,又朝身后的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好生在外面守着,知道吗?”
两个丫头会意,下意识点着头。
沈秋月抹着泪起身,扶着龚璃一步步进了屋子。
“你是说,沈秋霜没死?”
沈秋月连连点头,又捏着素帕搵泪,在龚璃面前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那场谋反,贤王党羽众多,朝中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暗暗投靠了他,事败之后皇上一个没留,将这些大臣全部诛了九族,贤王府里的人更是首当其冲。
官兵去抓人的时候王府里却无端着了大火,里面只闻得男女的惨叫声,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翌日官兵进去搜寻,里面的人早已烧得面目全非。
“我也以为,姐姐当时必定也是葬身于那场大火之中了的,谁曾想……”
龚璃摇着头:“无怪皇上起疑,整件事实在太蹊跷……”
“娘娘……”
沈秋月抬眸,一瞬又泛红了眼眶。
龚璃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境,只是俗话说的好,治病抓病根,你想想,皇上为何执意要杀你姐姐?”
“娘娘……”她犹豫着,欲言又止。
“你知道,不是吗?”龚璃看定了她的眼:
“一个在世人眼中早已死去的人,竟无端活着,偏偏还是个最不可能逃脱的痴傻之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不叫人生疑?”
沈秋月张口辩驳:“许是那日她正好出了门呢?”
龚璃看她一眼:“这话说出去谁信?”
“这……便无其他法子了吗?”
“若无其他法子,你又何苦冒死来我宫里?”
“娘娘……”
沈秋月陡地看向她,终是欲言又止。
皇帝要杀一个人,谁敢说个不字,只是若当真要有异议,唯一的变故便是眼前的女子。
龚璃怎么不知她的心思,她却朝她摇了摇头:“好姐姐,你想的对,也不对。”
沈秋月陡地抬眸:“娘娘此话怎讲?”
龚璃微微一笑:“皇上待本宫好是真,可他肩负天下苍生的重任亦是真,平日个本宫耍耍小性子也便罢了,此种大是大非面前,本宫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左右他的决断?”
沈秋月脸色微微一变,她眸色一凉,直直望向龚璃:“这么说,娘娘是打算与皇上共进退了?”
龚璃因她的质疑微恼,又想起她如今的心境,终究将那股恼意压了回去。。
她伸手去捉她的手:“好姐姐,你先莫急,只是此事是在牵连太多,贸然要皇上放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沈秋月拧眉看向她:“那当如何?”
“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保住你姐姐的性命。”
龚璃说着,朝对面的女子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沈秋月陡地抬了眸子,怔愣半晌过后,突然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大恩,秋月此生没齿难忘。”
龚璃无法弯身扶她,只能嗔怪出声:“都何时了,你倒还跟本宫计较这个?还不快去。”
沈秋月忙抹着泪起身:“是我糊涂了,我这便去。”
“参见皇上!”
外面突然传来宫奴微惊的请安,龚璃躺在榻上,忙朝着伺候在身边的两个丫头使眼色。
秋萤紫娥互看一眼,朝她躬身一福,三两下将早已备好的暖炉藏进她的棉被里,又将帘子双双拉上。
身后,皇帝的声音随着紧急的步伐响起:“请过太医了没有?”
“娘娘不许去。”
两个丫头双双跪地。
“胡闹!”皇帝说着话,已经近得榻前,伸手一把撩开帘子,他头也不回地下着吩咐:“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不许去!谁敢去此后便不许再踏入我灵凤宫一步。”
龚璃陡地将头自被窝里露出来,冷声威胁。
“倾儿!不许胡闹!”
皇帝看着她异常的潮红的面色,心底又是一紧。
上前便要去触她的额头,却被她扬手一把打开。
“不要你管,你走!”
龚璃抽泣着,伸手又要将他撩开的帘子又拉了回去。
却更快地被他止住了动作。
“到底哪里不舒服,嗯?”
他在她榻前坐下来,低醇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本是装给他看,谁曾想方才拉帘子时候动作太多,竟教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想起她生孩子时嘶声力竭地叫他他都不理,龚璃一瞬便当真开始委屈。
眸底温热直冒,睫毛一眨,泪水竟扑簌簌往下掉。
皇帝一瞬慌了神,却越发急怒地朝身后两个丫头低吼出声:“都给朕出去。”
“是。”
龚璃气恨地扬手打他:“你混蛋,你支开了我的丫头,让我痛死了你就可以纳妃了是不是。”
皇帝将她作乱手一把攥住,眸色微厉地瞪她一眼:“不许说胡话。”
龚璃不依不饶地瞪回去:“我才没说胡话,是你骗人!口口声声说不再让我受委屈,可昨日我痛得那般厉害,我哭着喊着求你,你都不理,我生孩子脏是不是,怕玷污了你金贵的九五之躯是不是!”
“朕何时说过那些话了?”
“你没说,可你心底就是这么想的!我听说了,当时卢太医就在外面,是你不让他进去的,你宁肯我活活痛死,也不肯让人觉得损了你皇家的掩面!”
“越说越没谱了。”
皇帝低斥出声。
龚璃被他眸底的冷意激得愈发委屈。
“你都开始凶我了。”她抽抽噎噎抹着眼泪:“原来你待我好都是假的,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我就一文不值了是不是!”
皇帝的脸色一瞬黑了个彻底,他对着她低吼出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再爱我了,不,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明知我不是南倾歌,可你还是口口声声唤我倾儿,你心底真正爱的人是她是不是?”
皇帝的面色微微一变,悄无声息转了语气:“你为这个跟朕生气?”
龚璃冷眼瞪他:“怎么,肚子里没了你的孩子,就不够格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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