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的事,朕也并不十分清楚。”
皇帝终于出声,音色喑哑,隐约暗含了几分冷冽。
这当真是龚璃始料未及的。
她却不知,当时皇帝原本早安排了好一切,已拟定了玄舞身边的雨蝶代嫁,便连与那万俟远拜堂成亲的都是易了容之后的雨蝶。
然而,便在万俟远一行启程回北狄的后不久,她行刑的当日,皇帝匆匆赶赴刑场之后,玄舞趁此机会偷溜出了皇宫,只给他留了一封信。
匆忙之中,寥寥数语,所道不过祝皇帝与南妃早日重聚。
皇帝盛怒,差人一路寻去,却一无所获,后来南妃身死,他万念俱灰,却意外得知玄舞混入了北狄皇宫,并且已被万俟远识破身份。
整件事本便是大夏朝理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已不便插手,一切便都只得靠玄舞自个儿,好在那万俟远待她似乎是有几分真心的。
这些到底也只是零散得来的消息,只言片语,究竟属不属实,不尽可知。
龚璃怔了许久,方看向皇帝,颤声道:“那万俟修……”
皇帝摇摇头,将她往怀里越发揽紧了些,嗓音低沉:“万俟远将他的消息全部封死了,朕派了好几拨人去探听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已经……”
龚璃思虑着那样的可能性,心里已不由狠狠揪紧,脑里倏地便现了他们尚在宫外之事,那个俊逸潇洒的莫修来。
他若果真出了事,玄舞她……
皇帝看出了她的心思,反柔了声气:“你道那万俟远为何执意要娶玄舞?”
龚璃陡地抬眸,语气似答似问:“为了报复万俟修?”
皇帝点了点下颌,眸色一瞬深沉:“既如此,他必定不会轻易要了万俟修的性命。”
“嗯?”
龚璃倏地自他怀里抬起了头。
皇帝将她身子揽回,嘴角勾出一抹泠泠冷弧:“你说,曲意折磨一个人,是一刀将他砍了快意,还是让他生不如死快意?”
龚璃怔了好半晌,方找着自己的声音,她想着他语里的意味,已不由涩了声气:“你是说,他将万俟修关起来了?”
皇帝冷眉一笑:“不止如此,万俟修恋慕玄舞之事大夏朝人尽皆知,想必也未能逃过他那个弟弟的眼,所以万俟远得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要娶玄舞。”
“为了折磨万俟修?”
皇帝凝向她,颔首。
龚璃不由咬紧唇角:“可是,我听说老北狄王这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后,传言若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她尾音方落,皇帝眸色已隐了几分深沉。
龚璃惊觉自己一时口快,心底暗暗将自己狠骂了一顿,不由又紧紧抱紧了他的腰,闷声在他胸前低道:“阿玄,元景那里……”
皇帝脸色一瞬沉了下来,“不必管他。”
宫中惯有先例,皇子无论哪宫所出,满月宴一律由华裳宫中操办,其他各宫协理,此番后宫空缺,诸事自然落到华裳宫跟灵凤宫二宫头上。
规矩纷繁复杂,便是聪慧女子,非一年半载难以熟记于心,龚璃闹不明白,索性撂了这差事,全权交由身边两个大丫头去打理。
紫娥便罢了,秋萤这丫头做事大咧惯了,难免有不尽如人意之时,两个宫的人一接洽,便闹了诸多不愉快。
宫里女子多,女子多的地儿,是非便也多,事情很快便闹到了皇帝那里,闻说皇后宫里的人对灵凤宫这边颇有微词,皇帝当即卸了龚璃身边两个大丫头的差事,如此一来,满月宴的操办便全权落到皇后宫里去了。
抛开各宫协理惯例不究,龚璃是小皇子的母妃,这事离了谁本不该离了她,流言不知出自谁口,总之闹到朝堂上之时,已变作了宸妃仗着圣上专宠,不将皇后放在眼底。
龚璃倒是无所谓,这么些年,多少流言蜚语风里雨里走过来了,就这么点事,她还真不放在眼底。
两个大丫头这里却过不去,为着这事儿累日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大致意思,又不是她们不管事,还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嫌这嫌那,到了,她们倒落了个处处不是。
龚璃懒得理这些是非,由着两个丫头争论,自个儿躲去了荷塘清净去了。
如今已是冬月,寒气随着冷风裹挟而来,侵入骨髓,她不过多坐了会子,便冻得周身僵冷。
将肩上的大氅裹紧了些,她掏出怀里的那个精致的锦囊,仔细打量起来。
她已经翻看了好几日,花了不少心神,还是没能想清楚元景托断章送来这锦囊,究竟是何意。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紫娥丫头气喘吁吁的声音,说的是——秋萤与皇后宫里的人动起手来了。
龚璃面色一瞬大变,她不愿去计较这些,就是不愿再在后宫滋事。
闻说前两日皇帝在朝堂上提出要在小皇子满月宴上将他立为皇嗣继,惹来朝堂议论纷纷,朝臣分为两派,反对的那一方,都只道皇帝正当年,小皇子又还年岁尚浅,实不是最好时机。
说来说去,不过觉得宸妃身后无权无势,来路不明,这样的女子所出的小皇子,惯也没有承继大统的先例。
这些人,只差没有明说要待来年选秀,待得新妃有所出之后另择皇嗣人选了。
龚璃心里幽幽的。
她不是不信那人,只是如今形势逼人,来年选秀,无论他肯否,势必要填充一番后宫了。
到时候新颜旧颜,若说她还有别的奢望,便是他与她都康健,此生无虞。
若有来生,莫生帝王家。
她到底心疼他。
如今朝臣反对,颢儿满月宴又在即,他这几日焦头烂额,她一介女流,不能干涉朝政,便只能恪尽本分,不教他此时还替她分心。
偏偏秋萤这个丫头!
龚璃气得跳脚,匆匆起身便跟了紫娥往御花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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