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死神光环

    
    那首钢琴曲, 是闫小玫的外婆为她写的, 叫盛夏月夜光, 闫小玫就是凭着这个曲子, 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国际金奖。
    姜甜跑下楼的时候，陆衍、马猴和宁小杨正在加班分析闫小玫的行动轨迹, 试图通过这个方式来找到那个神秘人。
    “小甜, 这是饿醒了么？”马猴抬头看着姜甜，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小玫给我提示了。”姜甜喘着气, “其实一开始她找我，就不是为了自己, 她是想要让我找到那个帮她复仇的人, 然后阻止他！”
    “黑卡还有这种操作？”马猴前所未闻。
    宁小杨则是一脸不信任姜甜的样子：“通常新人都会因为过度的精神压力, 从而过度解读梦境之类的东西，实际上, 多半是想太多了。”
    “什么提示？”陆衍蹙眉问道。
    “六年前, 小玫在欧洲拿过一个钢琴比赛的国际金奖, 你们能帮我找一下当时的视频么？”姜甜问。
    马猴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当时的视频资料。
    姜甜看着屏幕上, 穿着白色长裙优雅弹奏着钢琴的女孩儿, 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小玫来找我的时候, 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在梦里也一直让我听这首曲子, 她或许是想告诉我, 她和那个人是在这次比赛认识的？”
    “小杨, 去动员一下, 找找当年参加这场比赛的名单。”陆衍沉默了片刻，然后和宁小杨说道。
    “陆哥，你真信她说的话啊？”宁小杨把陆衍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我看她就是关心则乱，想太多了，黑卡的规则从古自今都是固定的，哪儿能到了她这儿就规则就无效了？
    陆衍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个规则……原本对她就不会有效果。”
    “啊？”宁小杨一头雾水。
    陆衍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干活儿麻利一点，哪儿那么多话？快滚。”
    宁小杨砸了咂嘴，嘟嘟囔囔的走了。
    “小甜，哥现在不敢靠近你。”马猴这会儿正和姜甜插科打诨。
    姜甜迷茫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总觉得你有神秘力量。”马猴撇着嘴，一脸老气横秋的点着头，“老实说，你是不是什么披着马甲的大佬啊？”
    姜甜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马警官，您别开玩笑了，有我这么惨、这么没用的大佬么？谁都保护不好，就连小玫临终后的嘱托都没办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图，不仅没找到那个人，还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五杀。”
    停顿了一下，姜甜叹了一口气：“小玫大概是不想让他杀人的吧？”
    “这不怪你，黑卡的规则一直都是既定的，谁知道这次居然逆规则了？”马猴安慰道，“你饿不饿，我要去泡面，顺便也给你煮一碗？”
    “吃什么泡面？”陆衍走过来，冷飕飕的看了一眼马猴。
    “不是吧陆哥，你是不是人类啊？都两点了，我五点钟之后就一口东西都没吃过了，泡面都不给了？”马猴气鼓鼓的问道。
    “点了夜宵，一会儿就送过来了。”陆衍在姜甜对面坐了下来。
    “嘿嘿，有小甜在就是好，陆哥舍不得你吃泡面，我也能跟着享福。”马猴激动得拍起了肚皮。
    姜甜脸红了一下，然后小声的和马猴说道：“马警官，别开这种玩笑，不好。”
    毕竟陆衍是有喜欢的人的。
    “哎哟，我们家小甜甜又害羞了！！”马猴哈哈大笑起来。
    “看你的监控！”陆衍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朝着他扔了过去，马猴笑眯眯的接住，张口就咬掉了一大半，然后转着椅子转回到屏幕前，“闫小玫很乖的，暑假不是去饮品店打工，就是在书店看书，见面次数最多的就是蓝贝贝。上学的时候更加是整天三点一线，学校、宿舍、放假回家……”
    “我也来看看。”刚刚被马猴开了玩笑，和陆衍面对面这么坐着，姜甜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乎找了个借口跑到了马猴身边。
    马猴跟前三台电脑，分别放着不同时候的画面，姜甜左右仔细的看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马警官，这个学生好像三个视频里面都有？”
    姜甜分辨把三个视频暂停住，然后指着距离视频中闫小玫很远的一个男孩，随后又在剩余三个监控视频中，分别发现了这个男孩儿的身影。
    “我靠？小甜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么多学生，你怎么看到的？”这三个视频都是放学之后学校门口的监控记录，学生乌泱泱的大堆，马猴的注意力一直都只在闫小玫的身上，看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和什么人攀谈。
    “他长得好看啊~”姜甜想也没想就回答道，男孩儿个子很高，三个视频中衣着都不一样，不过都很干净清爽，倒是每一次都带着一顶有着MJ英文字母的黑色鸭舌帽。
    马猴：“……”这个理由他还真是完全无力反驳。
    陆衍听到姜甜的话也起身过了来，站在了她的身后：“再看看别的视频里他有没有出现过。”
    马猴立马打开了别的文件档，很快就有了令人惊愕的发现，一连查看了十几个监控视频，都能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男孩儿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
    要么走在闫小玫前面，要么跟在闫小玫后面，要么走在马路对面，他和闫小玫各自都带着耳机，好像是在打电话，如果不是这么多视频中两人如此高度重合的同框，谁也不会把这两个面对面走过去招呼都不会打一个的人，联系到一起。
    之后的时间，姜甜三人就开始了疯狂的找同框中。
    毫不意外，和那十几个视频一样，每一个视频都有男孩的存在。
    闫小玫打工的时候，他会在甜品店里看书，闫小玫在图书馆，他也会在某个角落里，闫小玫在江边跑步，对面马路的跑到上总会有他。
    姜甜看着一张一张定格下来的画面，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一夜过去天光大亮，姜甜靠在椅子靠背上，看完了最后一卷监控录影，那是青阳前年夏日焰火节的时候，江边人头攒动，五色斑斓的烟花在绚烂了夜空。
    闫小玫站在人群中间一脸欢喜的仰头看着烟花，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的视线，越过嘈杂的人海温柔的落在了闫小玫的身上。
    姜甜敲了一下播放键，少年把耳机话筒放到唇边，好像说了什么，闫小玫一下子收回了视线，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抿着嘴角很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尖，每次闫小玫害羞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尖。
    姜甜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颓然的捧着脸，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是他，千万不要……
    “陆哥！”这个时候，宁小杨从外面回了来，“闫小玫那次的参加的比赛是青少年组，所有参赛者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那年青少年组的参赛者一共61人，资料上附带得有照片，姜甜站在陆衍身后，紧张的一张一张看过去。
    不是他。
    这个也不是他。
    还不是他。
    终于翻到了闫小玫的资料，照片上，闫小玫穿着小制服，扎着双马尾，笑容一如她记忆中的样子，明朗又好看。
    还剩最后一份了，陆衍将闫小玫的资料翻过，一个漂亮的男孩儿跃然眼前。
    姜甜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裂开了，是他了……
    “林杰。”陆衍沉声道，“MJ，枚和杰的首字母。”
    姜甜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她一直以为这是帽子的商标，所以……因为是他们名字的缩写，他才每一次都带着么？
    “这个小孩儿我见过。”宁小杨突然说道，“第一起跳楼案发生的时候，我在学校走访，在钢琴房见过他，那时候我还奇怪呢，学校都停课了，他怎么还在这儿弹钢琴，他说这是学校特许的。”
    “市一中今天恢复上课了。”马猴沉声道。
    “你们都洗漱一下，吃个早饭咱们去市一中。”陆衍看了一眼林杰的资料，缓缓说道。
    路上，马猴开车，宁小杨坐在副驾驶，陆衍和姜甜坐在后座，比起前面两个家伙热火朝天的讨论，姜甜和陆衍则是一路沉默。
    姜甜望着窗外，正是早高峰中，处处都是人还如潮，她好像在这些人潮之中，总能看到年轻的少年少女，若即若离的身影。
    陆衍则是在外网查到了很多关于林杰这个少年的资料。
    他是外籍，在欧洲长大，智商极高，十岁就进了门萨俱乐部，还曾帮着当地的警察破获过两起连环杀人案，因为长得好看、聪明，他在国外的社交平台上还有粉丝俱乐部。
    查了一圈，倒是没看到他有和心理学相关的履历。
    不过，智商这么高的人，想学什么学不下来？
    *
    到一中后，出来接待的还是张鹏飞，经过前面几天的事情，这个最开始见面时的儒雅绅士，已经完全成了油腻中年大叔。
    “宁小杨，看到没有？做人精神头很重要，咱们引以为戒啊~”马猴走在后面和宁小杨咬耳朵。
    “老子青春永不败，不用你操这个心。”宁小杨翻了个白眼。
    马猴自讨了个没趣，也没跟宁小杨继续扯。
    “林杰？你们找林杰做什么？那个小孩儿很乖的，转学过来之后一直都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还帮我们学校拿了好几个奥赛冠军呢！”张鹏飞有些骄傲。
    “就是想找他聊一些事情，了解一点情况。”陆衍回答道。
    张鹏飞神色有些凝重：“他该不会也在连环杀手的报复名单上吧？那张合影上的人不都杀完了么？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张校长，您冷静一点，我们只是例行调查，麻烦您叫那个学生过来就好。”陆衍平静且冷漠的看着张鹏飞。
    张鹏飞吞了一口唾沫，然后给林杰班主任打了电话，没多一会儿，校长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校长，我是林杰。”
    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张鹏飞赶忙上去打开门，站在门口挤了个笑容：“市局的警官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放轻松，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少年抬眼看向屋内，“知道了。”
    片刻后，少年坐在到了陆衍对面，比起之前见过的那些老师舍管，他看起来沉着淡定得多，很自然的交叠双腿，平淡的问道：“警察叔叔，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请问你认识闫小玫吗？”陆衍看着他，语气无波无澜。
    少年点头：“认识，老朋友了，之前参加一个比赛，她第一我第二。”
    “你们什么关系？”陆衍继续问道。
    “竞争关系。”少年身体微微前倾一些，“我接受不了当第二，可她那之后就没来参加过比赛了，我来这里念书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她在比一次。”
    陆衍没说话，马猴心领神会的打开带来的电脑：“林杰同学，那这些你怎么解释？”
    出发前，马猴将整理出来的所有林杰和闫小玫同框的画面都剪到了一起，点开播放键，街道变幻场景变换，唯一不变的是始终遥遥相对的少年少女。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眼前好看的少年，少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姜甜很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一些什么，可一无所获，等影片播放完，他幽幽说道：“我们在这么多地方一起出现过？还真是奇妙的缘分。”
    “你想说这是偶然？”马猴一脸的难以置信，“小兄弟，说这个话你自己不心虚吗？”
    “我为什么要心虚？”林杰看向马猴，“法律上规定，闫小玫去的地方我不可以去么？”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只要外出，总能在某个地方拍到你的存在！”马猴拔高了声音。
    “所以我说这是奇妙的缘分。”林杰还是那副不悲不喜也不怒的样子。
    “你……”马猴气得胸口一痛。
    “这个帽子在哪儿买的？很好看，方便告诉我么？我也想买一顶。”陆衍的询问方式就平和多了。
    “这是定做的，买不到。”
    “MJ有什么寓意么？”陆衍停顿了一下，“也很巧，闫小玫的名字最后一个字首字母是M，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首字母是J，这也是奇妙的缘分。”
    “好像还真是。”少年垂下眼睑笑了，“只可惜她死了，这样的缘分再也不会有了。”
    “小子，你被扯犊子了好吗？还奇妙的缘分，你以为现在是在演迪士尼公主动画啊？”宁小杨不耐烦的说道。
    林杰笑了一声：“或许……你们是在怀疑我是为闫小玫报仇的复仇者？”
    “难道你不是？”宁小杨咄咄逼人的问道。
    “警察叔叔，我理解你们急于破案的压力，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靠这些影片，你们顶多可以怀疑我暗恋闫小玫，可这和最近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林杰真挚的问道，“我在国外有过一点破案的相关经验，如果你们实在是遇到了瓶颈了，不妨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为你们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你觉得他还会继续杀人么？”姜甜看着他，问题脱口而出。
    林杰抬眼看向她，这是他来到这间办公室之后，第一次把视线投向姜甜：“如果复仇对象都死了，那大概是不会了吧？”
    “我最近总能梦到闫小玫，她很担心那个凶手，她不想让他再继续了，如果凶手知道小玫的想法，他会住手么？”姜甜继续说道。
    林杰眸光的笑容淡了一些，眸光有细微的晃动，随后他说：“如果我是那个凶手，闫小玫是我今生挚爱，就算她让我住手，我也不会住手。”
    “为什么？”姜甜声音不自觉就拔高了。
    “他们哪里配得上她的善良？”林杰语气轻轻，说完冲姜甜灿然一笑，姜甜眼眶顿时红了，心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握住。
    “或许，她是舍不得那个凶手呢？”姜甜哽咽道。
    “这就要看凶手是怎么理解的了，站在科学的角度上来讲，人只活一辈子，如果痛失所爱，岁月及地狱，怎么活不是活着，索性痛快一点不是更好？”
    马猴和宁小杨看着姜甜和林杰你一眼我一语，目瞪口呆了。
    这个年头高智商的凶手都这么气势汹汹吗？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林杰环顾四周，一脸诧异，“这位姐姐不是让我帮忙分析么？我就站在凶手的角度上帮忙分析了一下而已，吓到你们了么？”
    “你不要太嚣张，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抓你的。”宁小杨狠狠凑到林杰跟前，恶狠狠的说道。
    “好啊~不过你们肯定是要无功而返的，因为我不是凶手。”林杰说完，站起身来，“贴心提醒，你们可得抓紧时间查，我很快就要回国了。”
    “我送你出去。”姜甜低着头走到门口，打开门，一脸的不容拒绝。
    林杰也无所谓，冲陆衍三人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我去去就回来。”姜甜丢下一句话，跟着林杰走了。
    “我去，这小姑娘懂不懂规矩，我们审完了么她就把人拎走了？”宁小杨嘟囔道。
    “你以为你还能审问出什么来？”陆衍语气凉凉的。
    宁小杨张了张嘴，又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顿时丧气起来。
    *
    春寒过去，大地万物都开始渐渐复苏，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校长办公室楼下的花圃里，有开出了一些粉粉嫩嫩的小花。
    “我想知道小玫是怎么死的。”
    姜甜和林杰并肩走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
    “不是跳楼么？”林杰目视前方，懒洋洋的回答道。
    “闫小玫是被谋杀的。”姜甜没有任何婉转。
    林杰看了她一眼：“这么笃定？有证据了？”
    “有证据我就不来问你了。”姜甜闷声道。
    林杰无奈的笑了笑：“小姐姐，你在逗我么？”
    “三天前的晚上，小玫来找我了，穿的是你们那次钢琴比赛的那条白裙子。”姜甜停下脚步，“能来找我的亡灵，都是被残忍杀害的，所以她不是自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我别的什么都不问，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有知道她的死因和死期才能将她召唤出来……”
    “你疯了。”林杰冰冷的打断了姜甜的话，“这个世界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无法逆转也没有亡魂的存在，少在我面前耍这种把戏。”
    “我说的是真的！”姜甜现在就想找到闫小玫，她一直不出现，是被人禁锢住了，还是怎么了，姜甜很担心。
    “如果你们要查案，我愿意协助你们，可如果你要在我面前发疯，不好意思，我还要上课。”林杰颜色复杂的看了姜甜一眼，然后转身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姜甜想要追上去，张鹏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姜顾问！”
    “张校长。”姜甜礼貌的问好，再看向林杰，他已经走远了。
    “姜顾问，你们肯定搞错了，他怎么可能知道闫小玫是怎么死的呢？”张鹏飞小声说道，“咱们回办公室说吧，免得一会儿来往的同学听到影响不好。”
    一句话功夫，拥有大长腿的林杰已经看不到影了，姜甜无奈只能答应张校长回去。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查到林杰同学身上的啊？”回去的途中，张校长和姜甜闲聊道，“难不成你们还怀疑他是那个杀人狂？”
    “没有，就是随便了解一下。”姜甜艰难的挤了个笑容，这会儿她是真笑不出来。
    “你们警方办案，怎么会有随便一说呢？你看看前几天，你们可是一查一个准儿的。”张鹏飞一脸的钦佩，“咱们要不然派几个便衣过来，盯着点林杰？我刚才那么一想，也觉得这个同学转学转得太蹊跷了，以他的智商，高中的知识早就该学完了才是，当时我们学校的老师来调侃，说林杰来咱们学校就是来扶贫的，拔高我们学校的档次……”
    姜甜没说话，林杰刚才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是为了闫小玫才来的市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