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前一天又是一个大雪夜, 世界异常的静谧, 北宫璃落自从圣诞节开始就一直住在傅子衿家里,每天陪着她看电视、聊天、逗她开心。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北宫璃落一个人自导自演, 傅子衿只是呆呆看着, 很少给她回应,但北宫璃落依然不觉厌烦, 一遍遍的试图让傅子衿的心情好起来。
傅子衿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感激的。抑郁情绪缠身, 使她对任何事都无法感到开心, 北宫璃落拼命逗她笑, 她虽然开心不起来, 但却有几次是发自真心的笑了出来,因为她真切的体会到了来自挚友的关怀和温暖。
第二天正是12月31日, 一年之中最后一天, 当天晚上是跨年夜,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准备辞旧迎新。
家里请的阿姨一早就出去买了很多菜回来,还象征性的买了一些简单的装饰,把傅家老宅装饰的温馨又浪漫,很有迎接新年的氛围。
布置房子的时候,北宫璃落又是拉着傅子衿一起,傅子衿依然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呆呆站在一边看着北宫璃落忙活。
“我跟你说啊, 待会儿他们就来了, 你别再这么死气沉沉的, 好歹多笑一笑吧。”北宫璃落刚挂完别墅院门口的灯笼,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傅子衿。
傅子衿抬头看她,懒懒的说着:“笑不出来。”
北宫璃落翻了个白眼,她从梯子上下来,一把捏住傅子衿的脸,往两边扯了一下,道:“那拜托你面部表情丰富一些,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别老一副死人脸行么?今儿个跨年,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傅子衿依然皱着眉,她脸被北宫璃落捏着,说话不清楚,嘟嘟囔囔的回了句:“资道惹(知道了)。”
虽然不太厚道,但北宫璃落还是觉得,现在这个傅子衿有点儿萌。
“对了,待会儿筱芸先过来,带着礼服。”
傅子衿愣了一下,问:“什么礼服?”
北宫璃落嘻嘻笑着,说:“跳舞穿的啊。”
傅子衿:“???”
北宫璃落揽着她的脖子,指着后院说:“你家后院不是有个闲置的两层小楼么?我这两天请人来打扫布置了一下,给弄成了party会场,有舞池那种。我还请了乐队DJ,就在你家办个舞会。”
傅子衿现在真的无法轻易跟上她的脑回路,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瞪大眼睛质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为啥要告诉你?”北宫璃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甩了甩头发,说:“傅伯伯和艾莎阿姨都知道啊,我早就跟他们请示过了。”
被突然告知的傅子衿:“……”
“筱芸马上就到,她到了我们先去换衣服。”
无法接受这种鬼马事情的傅子衿拒绝道:“我不换!”
北宫璃落觑着她,道:“艾莎阿姨好像还请了其他朋友,到时候大家都会盛装出席,只有你裹成熊样,丢不丢脸?”
傅子衿现在是个抑郁症病人,她根本就体会不到丢人这种情绪,继续拒绝:“不丢人,我也可以根本不出席。你之前说只有我们认识的朋友的!”
北宫璃落耸耸肩:“但是艾莎阿姨觉得白天的酒会可以热闹一点,我表哥也说人多一些,气氛热闹起来,可能会容易让你重新适应与旁人社交。”
“我并不想……”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别人说我的朋友穿衣服没品位!”
傅子衿:“……”
我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的想打人了。
“为什么一定要搞这么麻烦?”
北宫璃落拍拍她的肩膀,笑的一脸意味深长,道:“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想看到时老板穿上礼服之后的样子?”
傅子衿愣了一下,她原本真的抱着死不从命的心态,结果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北宫璃落这一句话,她就不自觉的被带跑偏了,对穿礼服的抵触心没有刚才那么重了,甚至带有一丝期待的觉得这样也不错。
最先到傅家的是童廉恭和童筱芸兄妹,童筱芸奉北宫璃落的命带了一些礼服,拿到艾莎提前准备的衣帽间里,傅子衿别别扭扭的不肯先换,一定坚持要等舞会快开始再说。
北宫璃落拿她没办法,趁着童廉恭询问她病情的时候先和童筱芸去换了礼服。
傅家请的客人中午开始陆陆续续到达,基本都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家的年轻人,傅钊和艾莎请了不少人来招待,倒也用不着傅子衿她们亲自去。
傅子衿夜里失眠,每天中午都会困,一定要睡会儿午觉才行。
趁着她午睡的工夫,北宫璃落跟童廉恭谈了谈傅子衿晚上失眠的状况,还有心脏病复发的幻觉。
“哥,你说她这个情况怎么办?她怎么会感觉心脏病复发呢?抑郁症会产生这种幻觉么?”
童廉恭皱着眉,道:“不是幻觉,是抑郁症的生理性反应。她会出现胸闷、心率不齐、心口疼痛、濒死感这些类似心脏病的症状。这其实是精神疾病给她带来的神经系统紊乱造成的症状,只是恰好和她曾经患有的心脏病相似罢了。”
北宫璃落想到那天傅子衿的状态就一阵心惊,道:“这个症状对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噩梦了。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她现在本来情绪就不稳定,这症状会让她想起当初得心脏病的时候,她现在的心理状态恐怕承受不了。她那天晚上居然……”
傅子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是北宫璃落感到恐惧的原因,这太可怕了,厌世的情绪太过强烈,她真怕哪天傅子衿真的付诸行动。
童廉恭为难的叹了口气,说:“她拒绝服用药物,我需要照顾她的情绪,不能强行让她服药治疗。对于抑郁症所产生的生理性症状,药物治疗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但她的情况实在特殊,这条路显然也行不通。”
北宫璃落急道:“那就没办法了吗?总不能看她这样下去啊。这个症状不解决,她的心态不产生变化的话,这病永远都好不了。”
童廉恭当然比北宫璃落更清楚临床心理疾病的问题,但他也确实为难,药物治疗一定要得到傅子衿的配合才可以,傅子衿现在恐怕不太可能接受。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童廉恭看上去有些为难。
“什么办法?”北宫璃落顿时来了精神:“哥你快说!别扭扭捏捏的!”
童廉恭想了想,道:“催眠治疗。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肯定不想用,但是如果她症状一直不减轻的话,我们只能尝试对她进行催眠。”
北宫璃落立刻皱起眉,催眠等同于精神控制,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傅子衿接受催眠治疗。
“阿璃,我希望你知道,她已经产生轻生的念头了。在这个病面前,没有什么比轻生更可怕的。”
童廉恭说的是事实,北宫璃落不得不承认,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了,催眠治疗将会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
下午三点钟,林磊、苑果和雷阿诺一起到了傅家,和他们三个一起来的还有时轻音。
刚踏进傅家院子的时候,时轻音就忍不住四下张望,目光急切的寻找熟悉的身影。
几个人都是傅子衿亲近的朋友,傅钊和艾莎请她们到客厅,艾莎握着时轻音的手,语气颇为心疼的说:“轻音,你怎么也瘦了。”
时轻音还是在长辈面前露出了得体的笑,但笑容里依然难掩疲惫,“伯母我没事,只是……子衿她……”
艾莎知道她心里记挂着子衿,忙道:“我去喊她起来。你们先去衣帽间换礼服吧。”
跟着北宫璃落来到衣帽间,时轻音拉着她问:“子衿每天都白天睡觉么?”
北宫璃落叹了口气,说:“她夜里失眠,睡不好。”
时轻音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北宫璃落无奈,只得安慰道:“待会儿你别表现的太明显,她现在情绪太敏感了……”
时轻音当然明白北宫璃落的意思,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傅子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概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以至于当她站在离时轻音还有几节台阶的地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脚步立刻如同灌了铅一样停了下来。
时轻音身上的白色长裙款晚礼服极衬她纤细的身段,犹如出尘脱俗的白鹤,尤其是腰部线条被礼服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增一分减一分就都不合衬。她周身没有什么过于惹眼的配饰,就只有耳下两枚精致的耳坠,可映照在傅子衿眼中,她简直比最华丽的钻石还要璀璨耀眼。
也许是感受到了太过灼热的视线,时轻音转过身看过去,立刻和那双朝思暮想的碧蓝色眼眸对上。
像是天生便是最具吸引力的两极磁铁,视线撞到一起的瞬间便再也离不开,电光石火之间,双眼中迸出的思念像是烙铁一般融入彼此的心底,一点点扩散至四肢百骸。
真奇怪,已经20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彼此,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便汹涌而出,再难遮掩。
傅子衿快步走下楼梯,头也不回的往衣帽间走。
时轻音见她冲自己走过来,心跳突然开始加快,期待着久别重逢的第一个拥抱,期待着她温暖的怀抱冲淡自己的思念。
然而,那个人只是快速从自己身边路过,只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时轻音:“……”
换什么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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