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傅承期看向金慕雪,一时哑口无言。
金慕雪“噗呲”一笑,道:“傅公子是想回去了吧?这湖景虽好,但风却着实有些大了。”
傅承期连连点头。这姑娘真是很善解人意呢。
“我来试试吧。”金慕雪站起身来,往船尾走了过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会撑船太正常了,倒是她有段时间读了一本《船翁记》的杂记,一时玩兴大发,自己偷偷学过一些技巧,虽从未实践过,但还算心中有数。
傅承期目瞪口呆地看着金慕雪从他手中夺过竹篙。
竹篙插入水中后,金慕雪拨弄了几番,船还真就缓缓漂了出去。
“反了反了!”傅承期连连喊道。
小船竟往画舫的方向驶去。
金慕雪嫣然一笑,抬起纤纤玉手换了一个方向使劲,小船终于如愿地远离了渐渐驶过来的画舫。
湖光潋滟,水波荡漾。
温柔又窈窕的女子站在船尾轻轻划动着小舟,时而淡淡一笑,时而轻轻抬手擦去额角的香汗。娇艳的脸庞和美丽的湖光山水融为一体。
傅承期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没想到你竟还会撑船。”傅承期赞叹。
“我……”金慕雪一惊。别说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女了,就是个正常的女子也不该会这个。
“我也是第一次,许是天赋好。”
“天赋确实是极好了。”
太央宫。
傅九机用了午膳后睡了午觉醒来。
正瞧见莺月从院子里摘了新开的桃花插在了太央殿的青瓷花瓶里,给房间里平添了一份艳丽的色彩。
上一世莺月就爱饲弄些花花草草,把太央宫的院子打理得极好。
傅九机心情不错,想到上午金慕雪来时提到的事,就取了老爹给她的令牌,领着香莲和莺月往膳房去了。
傅家在膳房的人有一位管膳食配给的嬷嬷,这嬷嬷家里的人都在傅家的庄子上做事。眼下傅九机就是专门寻这位嬷嬷,想打听打听关于陈嬷嬷的事情。
这位嬷嬷姓沈,今日还正好到她轮休。
傅九机到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收拾,一见傅九机到来,连忙出门拜道:“参见司礼大人。”
傅九机微微颔首,走进了房间,坐在屋子里正中央的椅子上。
沈嬷嬷一脸疑惑地跟了进来。
“沈嬷嬷的二儿子似乎快满十六了?之前大哥还提起过想把他调到身边来做事。”傅九机笑着说道。
“烦劳司礼大人操心了。”沈嬷嬷陪笑道。但脸上神色戒备,她作为暗哨只听命于傅家的家主,并不是随便傅家来人都会暴露身份。
傅九机并不在意,她挥了挥手让莺月取了令牌递给沈嬷嬷。
沈嬷嬷一见,立时脸色大变。
“傅小姐有何吩咐,奴婢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想向您打听一人。”傅九机道。
“傅小姐但说无妨。”沈嬷嬷恭敬道。
“前几日刚离宫的陈嬷嬷。”
“陈嬷嬷?”沈嬷嬷沉吟一番,才接着说道:“陈嬷嬷在膳房做事也有快二十年了,比我进宫还早,之前并没有听说她要告老还乡,这事还挺突然的。给她准了离宫的,像是荣贵妃。”
“荣贵妃?”傅九机皱眉。
“宫里人离宫是大事,都要经过荣贵妃盖印。”沈嬷嬷点头道。
“那陈嬷嬷有没有说过她家是哪里人?”傅九机接着问道。
“这个没听她提起过,不过听说像是南方那面的。陈嬷嬷没什么交情好的人,时常独来独往,了解她的人不多。我也只是能和她说得上几句话而已。”沈嬷嬷回道。
“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陈嬷嬷?”
沈嬷嬷思索着摇了摇头。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许有个人知道。”
“谁?”
“是淑妃宫里的小桃子,陈嬷嬷似乎和小桃子颇有几分交情,每次小桃子来取膳食,都要和陈嬷嬷说上几句,她也许会知道陈嬷嬷的情况。”
“我知道了。”傅九机点点头。
沈嬷嬷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回答傅九机的问题,但对于傅九机到底想要查什么,却是非常自觉地一个字也没问。
至于淑妃宫里的小桃子。
傅九机仔细回忆了一下名单上的人,竟发现傅家在淑妃的永乐宫里并没有人,也没有与这个小桃子相熟之人。
眼下对方在暗,傅九机她也在暗,并不适合打草惊蛇。
傅九机揉了揉额角。
此事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看看让在宫外查陈嬷嬷下落的人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带回来了。
“小桃子?小姐,永乐宫的小桃子我认得啊。”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香莲突然道。
房间里,傅九机、沈嬷嬷、莺月同时朝她看去。
傅九机和沈嬷嬷说话并没有避着莺月和香莲。莺月自不必说,而香莲虽然在上一世表现不好,但怎么也算是她知根知底的人,傅九机并不担心。
只是,丫鬟你才来宫里几天?你是不是,有点太优秀了。上一世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优秀。
“我这几日到膳房来领膳食时,正好和她聊过几句,也算有几分交情,小姐你想问什么,要不要我去给她打听。”香莲激动地说道。
自从知道自家小姐的雄心壮志,她就每天都很兴奋地帮小姐做些什么,眼下是终于等来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别着急。”傅九机道。
“我懂,我懂,小姐肯定是有什么计策吧?我这几天有机会就先和她处熟悉,不会打听陈嬷嬷的事,之后再听小姐的吩咐。”香莲连连点头道。
傅九机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
“就先这样。”傅九机点头。香莲你太优秀,你家小姐我比不上你。
与沈嬷嬷告辞后,傅九机从膳房往回走。
太央宫地处偏僻,与膳房也隔着挺长一段路,中间还要穿过荟阳宫中有名的百花园。
百花园中遍植古柏老槐,苍松翠柏,罗列假山奇石。地上铺了细碎的卵石,小道两旁皆是盆花桩景。
傅九机从百花园回廊道中走过时,正好遇到了来花园赏景的毓贵人。
“哟,这不是皇上刚封的司礼女官吗?”毓贵人用手帕遮着嘴角,斜斜瞥了傅九机一眼。
毓贵人住在淑妃为主位的永乐宫,膝下并无子嗣。她是六年前的那批选秀才进的宫,眼下还正是容颜娇嫩的年纪。
还没进宫时,这毓贵人就与傅九机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往。
“原来是毓贵人。”傅九机停了停脚步,淡淡道。
“傅九机,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奴才,居然敢不向我请安。”毓贵人一甩手帕不满道。
“毓贵人怕是弄错了,虽然我只领了司礼女官一职,但陛下给我的册封旨意上,我的品级是与嫔位相当的,该是毓贵人你向请安才是。”傅九机笑着说道。
“你品级再高也只是一个奴才,你什么时候见过奴才越了主子去的。哪怕一品的朝中大员见了无品的皇子公主,那也得请安。”毓贵人自然不会乖乖按傅九机说的做。
“毓贵人自比皇子公主?”
“我何曾这样说过!”毓贵人气恼。
“刚才那话我身后的两个丫鬟可都听见了,毓贵人你敢说没有自比皇子公主之意?而且若是没有此意,毓贵人是否应该注意尊卑,向我请安?”
“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毓贵人对傅九机怒目相视,心中一恼,不由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傅九机一把。
傅九机踉跄了两步,被身后的莺月和香莲扶住了。
若是上一世的傅九机,此刻定丝毫不会委屈自己。她修有养气决,又跟着父亲学过两招,若在上一世,必然不管其他,立时便反击往对方身上招呼去。但被磨了一辈子棱角的傅九机早已与当初不同。
她晃眼一瞟,正瞧见回廊尽头熹妃娘娘和万帝带着五皇子缓缓走来。
傅九机嘴角微微一勾,立刻便红着眼眶低下头,用手帕拭去了眼角刚逼出来的泪水。
“毓贵人,你欺人太甚。”傅九机沙哑着声音委屈道。
“……”毓贵人目瞪口呆,只觉得画风转得太快。
百花园西面的月洞门外。
“国师大人。”值守的太监行礼道。
句忱微微点头,抬头时,正好错眼看到了百花园中一抹红色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谁知正在这时,竟看到傅九机被对面不知名的嫔妃猛推了一把。
句忱心里一紧。
接着便见傅九机红着眼低下头去用手帕擦去眼泪。
如此明媚耀眼的女子,也会有被人欺负,满含委屈的时候。看着傅九机泪眼??鞯难?樱?涑劳蝗痪醯米约盒睦镉行┣嵛⒌拇掏础
“国师大人,可是有事吩咐?”值守的太监见句忱站着不动,便又问了一句。
“无事。”摇了摇头,句忱离开了原地。
走在回天机台的路上,他不由想起了那日傅九机说的话。
别无所求,但求后位。
此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傅九机心里所想,或许对于傅九机来说,在这荟阳宫中,只有坐到了后位才不会被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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