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安殿中,晋无陵忙得焦头烂额,他此刻不仅要收拾宫内宫变后的残局,还要准备万帝的丧礼仪式。当然,还要防止宫内宫外各方势力可能存在的反扑。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
晋无陵将所有的事都分派下去后,轻轻地撬起了钦安殿右侧第三块青石地板。
青石地板的下面是一个中空的小隔,小隔中只放了一个金色的长方形状的锦盒。
晋无陵缓缓将锦盒从小隔中拿了出来。掀开盖子,锦盒中躺了一卷圣旨。
传位诏书!
聪慧如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万帝诏书所藏的位置,从三年前他就知道万帝将一份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这这块青石的地板下,想来除了传位诏书也不会再有别的。
他轻轻摸了摸此刻正藏在胸口处以备万无一失的一卷伪造的诏书后,将万帝准备的这份圣旨拿了出来。
看着圣旨,晋无陵目光微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缓缓展开。
诏书前面的长篇大论被他迅速扫过,很快他的目光就集中在了那一句最重要的话上。
上书:传位于皇三子晋无陵。
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个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笑,摇了摇头,便将这份真实的诏书又放回了盒子中,还原到了青石地板下的小隔里。
随后又走到了一旁的烛台处,将胸口处的那份伪造的诏书缓缓点燃,化为灰烬。
这时,钦安殿的红木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晋无陵微微抬眼,冷淡道:“进来。”
从外面进来的是万帝身边随身伺候的太监总管王仁。
进来后,他缓缓朝晋无陵跪下,上禀道:“三殿……皇上,外面景国公和他的女儿景如画求见。”
晋无陵微愣。
这才想起今日还是他大婚的日子,外面求见的正是他今日的新娘。
一阵略有些酸涩又微疼的感觉突然在他的心里升腾而起。
“让他们回去吧,我不想见。”晋无陵随口冷淡道。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
却是改口道:“算了,让他们进来吧,怎么说也是朕的皇后了。”
“是。”王仁回道。
但他却依旧没有起身出门,只继续跪在了原地。
过了半响,晋无陵再次抬眼:“你还有事?”
王仁微微低头,朝晋无陵又扣了一个头,声音沙哑道:“求皇上赐老奴追随先帝而去。”
晋无陵沉默。
新皇换位,而且采取的是非常手段,宫内必然是要被清洗掉一大片的人。
王仁作为先皇近侍,亲眼目睹了万帝死去的过程和晋无陵以不正当手段谋得帝位的过程,必然是首当其冲会被清洗掉了那一批。
王仁此刻也心知肚明,他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晋无陵垂眸,只道:“王公公跟随在父皇身边多年,劳苦功高,这样的话莫再说了。”
听到这话,王仁心下一片惨淡,虽说自己主动求死,但还是存着那么一丝晋无陵心怀仁慈的念头。
其实只有此刻晋无陵放话,让他跟随先帝灵柩去守皇陵,那才是真的准备留他一命。
如此这般敷衍,不过是早就没打算留着他了。
明白晋无陵心意的王仁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早就看透了荟阳宫内的起伏和衰败,这般下场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微微叩了一个头后,他站起身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宫去。
随后不过一会儿,景国公便领着景如画从正门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是全身披麻戴孝,景国公双目微红,仿佛刚哭过似的。而景如画则努力维持着大方端正的气度紧紧跟在了景国公的后面。
晋无陵看着景国公一脸悲伤的跪伏在他前面,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嘲讽了笑意。
随后他也换上了悲怆的表情,悲痛道:“国舅快快请起,父皇突然崩逝,眼下正是需要国舅稳住大局的时候。”
这个称呼一出,他很轻易地便在景国公的脸上看到了强忍住的喜悦的表情。
晋无陵在心底冷笑了一笑,接着道:“如画也快起来,我正打算派人到府上接如画进宫,眼下后宫也是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时候。”
如此,景国公脸上的表情又更加的绷不住了。
晋无陵和两人并没有说太多,眼下宫中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于是草草聊了两句,将景如画皇后的位置定下来后,便打发了两人先下去。
接下来仅仅一日的功夫,傅九机便以太后之尊从太央宫走了出来。
此刻荟阳宫内处处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布,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宫女太监也都换上了白色的丧服。
晋无陵已经对外宣称万帝万帝受妖道长云道长蛊惑,暴毙身亡。
如此说法既顺水推舟让傅九机走上了太后之位,也为自己弑父夺帝的丑行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但其实这也就是骗骗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和小官小吏罢了.
而且可能很快就连平民百姓都骗不住,相比起弑父夺位和正常继位来说,明显前者更容易在人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万帝的灵柩停在了上乾殿中。
傅九机一身素白,走进上乾殿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跪在前方的荣贵妃、淑妃、熹妃几人,当然还有跪在了最前面的晋无陵和他身旁的景如画。
扶着香莲的手,傅九机从已经跪满了一地的人中缓缓穿过,很快就走到最前面。
殿中的嫔妃们俱是哭红了双眼。
虽然其中对万帝存有真情实感的可能没那么几个人,但哭得倒是十分悲呛。
眼下她们已是先皇遗妃,下场好点的能在宫内了此残生,下场差点了就要去给万帝守一辈子的皇陵。
甚至在前几朝,还有嫔妃殉葬的先例。
一想到此,众人俱是一阵寒颤,生怕新继位的新皇一言不合就拉她们去墓里陪伴先皇。
而包括毓贵人在内的那几个入宫没几年的,更加正是花枝招展的年纪,又没有子嗣,对以后的路实在是感到一片茫茫。
倒是傅九机,新皇还未正式继位,便匆匆定下了她太后的尊位。以后在宫里必然能享尽荣华,如鱼得水。
这时,众人都用着闪烁的眼神打量着傅九机和晋无陵。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在荟阳城也不是秘密了。
这番身份一转,晋无陵为新皇,傅九机成了太后,实在是引人遐思。
傅九机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走到最前方后,按照宫规制度缓缓跪在了晋无陵的侧前方。
感受的傅九机的到来,晋无陵明显身体一僵。
一旁的景如画看着傅九机目光闪烁,但还是恭敬道:“参见太后。”
晋无陵则是微微偏头,嘴唇轻轻抖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无法将“太后”这两个字说出口,只垂眸道:“九机不必一直候在此处,待会儿若是觉得累了,可到后厅休息小憩。”
傅九机当然不会硬撑,先帝驾崩的仪式耗时又繁琐,若是真要跪,那可是要候在灵堂七日整。
如今殿内跪着的人也都是轮流着来,一部分来哭灵就让另一部分先回去歇着。
傅九机微微点头,道了一声好,接着便环视了一周上乾殿内。
此刻她并未在上乾殿内看见句忱。心下不由有些奇怪,按说先皇驾崩如此大的仪式,正是要他主持的时候,这人怎么会不在呢?
数数日子,傅九机发现自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见过句忱了。
就算是在太央宫往天机台方向看,也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宫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正在傅九机疑惑的时候,外面一个小太监沿着墙边走上了前来,朝晋无陵禀道:“陛下,外面镇国将军求见。”
听到这话,傅九机身体一滞,是她父亲。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心下不由有些期待,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晋无陵。
晋无陵听到这番回禀,也立刻看了一眼傅九机。
随后便对来回禀的小太监道:“先请傅将军到侧厅小坐。”
此刻先皇已逝,新皇还未正式继位,晋无陵的身份地位还有些不清不楚。
虽然表面上一片平静,但眼下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要想肃清朝堂,不是那么容易事。
眼下傅哲进宫,应该就是来和晋无陵商议此事的。
晋无陵抿了抿嘴,对一旁的景如画道:“这里烦劳皇后照料。”
景如画点了点头后,他又侧头对傅九机道:“宫内的各项布置,烦劳九机前去照看一眼。”
傅九机明白这是他让自己出上乾殿去看父亲的借口,自然心下愉快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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