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绮请见谅,今日怕是不能与你叙旧了。”顾流云敛袖道。
“无妨,东临的事要紧。”赵绮冰点头道。
“赵栋,你留下保护赵先生。齐力,我们走。”顾流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路上,顾流云问:“粮仓之事,不是由主簿和典史共同管理吗,怎么会是陈师爷带人马过去?”
齐力道:“回大人,其实今日,两位大人并未到任。”
“什么!并未到任?”顾流云眉头紧皱,语气严肃,竟是如此玩忽职守。
齐力心中微颤,接着说:“两位大人虽然担着主簿和典史的官职,但是往日的政务都是由陈大人和陈师爷共同完成,两位大人只是偶尔来看看。”
“竟是如此!”顾流云怒火陡曾,如果只是针对自己,那也就罢了,但是主簿典史掌控着一县的粮、马、税收、户籍、巡捕监察,狱囚等事务,可以说是掌握着一县的命脉,竟然敢如此懈怠。
顾流云厉声问道:“前任县令就如此放任?”
“回大人,并非是陈大人放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齐力赶紧解释。
“噢,那倒是奇了。难不成,这陈大人还有什么把柄在他二人身上不可!”顾流云冷笑,如果不是如此,一个堂堂七品知县,怎会被一个八品主簿和九品典史欺压。
“大人,不是这样的,实在是陈大人有不得已的苦衷。”见到顾流云误会 ,齐力连忙摇头。
呵,不得已的苦衷。顾流云轻笑,淡淡的说:“你且说说看。”
齐力看着顾流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感觉。
“其实,事情是出在了陈知府陈志毅大人身上。陈泽晟陈大人是陈知府的庶子,因为出生不好,又不受宠,本身又具有才能,是以被陈知府极尽打压。陈知府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他不知道,整个西宁道,只要有心,都可以略知一二。”
“陈明德陈主簿是陈知府胞弟的嫡子,本身没有多少才能,但是眼高手低,陈知府为了保护他,就将他安排在陈大人身边,命陈大人护着他。”
“而林启?遥?蚴浅旅鞯履讣冶硇郑?氤旅鞯律呤笠晃选5?浅轮??患遥?炯以诳?簦?旅鞯赂?窃诳?舫ご螅?浔救饲缮嗳缁伞??羧宋肪宄轮??氖屏Γ?蓟岫猿旅鞯吕袢萌?郑?换崆嵋子胫?陨稀!
“孝道压下,陈大人即使再不愿意,只要这个堂兄不惹事,也就由着他来了。”
齐力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流云,主簿和典史他们可以不管,但是陈大人在任时,是真的对开阳尽心竭力,废寝忘食,他真的不愿,因为那两个人就让新老爷将陈大人所做的一切否决。
“这么说来,陈大人确实有几分难处。不过我很好奇,你说,陈大人为父所厌弃,又怎能进的了考场为的了官,还能让陈大人将自己看中的子侄安排在他身边。”顾流云嗤笑,这一段话,看似完美无缺,实则漏洞百出。
本朝科举考试虽然对出身要求不大,但是有一条非常严格,那就是每一个考生在参考之前,都要拿着带有父亲同意的凭证到所在的周县报名,等审核通过以后,方可排名拟定参考人员名单,以备印刷试卷。
而陈泽晟遭生父厌弃,那么必定竭力打压,不让其有翻身的机会,更不会给他这下凭证,让他去参加科举,还那么放心的将陈明德放在他身边。
“这、小的不知。”齐力语塞,他所知道的,都是大家口耳相传的,至于这些问题,他是真不知。
“好了,赶路吧。”顾流云也不想再为难他,心中却渐渐凝重起。
看来,开阳的水很深呢!
“哎,好。大人,这边请。”齐力忙不迭的点头,被顾流云这么步步紧逼,弄的他在这大雪天都出了一身薄汗。
现在见顾流云不再追问,顿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或许是心中记着事情,顾流云竟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屯粮之处。
“大人。”陈师爷正带着剩下的皂隶在整理被积雪压塌的仓库,听到有脚步声,立刻走了过来。
“陈师爷,现在情况怎么样?”顾流云微微喘息着,从城西到城北,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单凭脚力,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陈师爷道:“回大人,粮仓目前问题并不算太大。塌的仓库里面,装的都是陈年旧粮,本也打算在今年放出。且塌的只是外围,里面的屯粮,并没有多大影响。”
“一共塌了几个,还有几个好的?”顾流云又问。
仓库都是统一建造的,如果一个出了问题,那么另外的,也很可能存在同样的问题。
陈师爷道:“一共塌了三个,都是年久失修。”
顾流云脱口而出道:“年久失修,怎么又是年久失修?”
“大人,这‘又’字是何意?”陈师爷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顾流云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城西的子云私塾,同样是年久失修,顶梁柱被木虫蛀噬一空。”
“什么?!”陈师爷惊愕,这两个地方,都是开阳的重要之地,每年都会派人定期检查。如果只是一处,那意外的可能还是有的,可现在,怎么都发生了意外。
“没错。”顾流云点头,又问道:“主簿典史俩司的书吏可在?”
陈明德和林启?夜餐?饺蜗爻侵?埃?爻怯指涸鹨幌氐穆砹盖榭觯?溲彩蛹觳椋?匀灰菜阍谄淠凇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个子瑟瑟缩缩的走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走到顾流云面前:“回大人,下官罗鸣,正是陈主簿属下书吏。”
“你跟我回去,将主簿典史所负责卷宗找出来,本官要亲自查验。”
罗鸣道:“是,大人。”
“陈师爷,这里就交给你了。”知道粮仓没事,顾流云也就放下心来。虽然知道陈师爷才受了伤,可现在真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粮仓修缮乃是大事,贫困之县,朝廷每年都会拨下款项,以供修缮之用。但开阳富裕非常,却是不必用到朝廷款项。不过,古往今来,粮仓出现这般情况,却是鲜有记载,他得去查一查县衙账簿,看看衙门的银钱,都用在了哪儿。
“大人尽管放心便是。”陈师爷拱手道,进来顾流云的表现,他也看在了眼里,心里的那点抵触,也越发淡了。
时至最近,他发现自己竟然再没有升起过离开的想法。陈师爷轻叹一声,或许是他太急躁了。
虽然知县同县丞和典史主簿办公地点都在县衙,但是并不在同一处。之县单独一处,县丞主簿典史单独设一处。
“大人,这就到了。”罗鸣在前面引路,心中忐忑不安,不敢抬起头来。
经承房,顾流云抬眼一看,几个书吏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时不时的高声议论着什么,神情惫懒。仔细一看,案上还摆放着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顾流云暗自握紧拳头,心中无名之火渐渐生疼,眼神越发平静冷淡。
罗鸣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一白,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诸位,真是~好~兴~致~”顾流云缓缓的走进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眼眸深处,却藏着无尽的冷意。
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一个书吏踉踉跄跄的起身,眯着惺忪眼睛瞧了顾流云一眼,十分不屑道:“你小子是谁呀?敢打扰本大爷的兴致。”
粗俗无比,猥琐不堪,庸庸碌碌。
罗鸣脸色瞬间惨白,心中一片冰凉。又忍不住庆幸,今日如果不是陈师爷见他去,只怕这其中也会有他。
顾流云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差不多的几人,眉头一皱,转身跨出经承房,“罗鸣,你带上东西跟我走。再告诉他们,以后不用来了。”
一群酒囊饭袋,连尸位素餐都谈不上。
一个小小书吏,连未入流官员都谈不上,胆敢如此放肆。
“是,大人。”罗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快速的走到暗室,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书吏连芝麻小官都谈不上,只要会写字,谁都可以做。秀才举子们看不上,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底层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肥缺。
衙门想要换书吏,只需要将消息放出去,多的是人愿意来做。而他,自然也不愿意放弃这里。
想到这,罗鸣的脚步更快了,生怕和背后那群死到临头却不自知的书吏们扯上关系。心中对陈师爷的感激之情,也越发重了,尽管陈师爷只是无心之举。
“大人,东西我都带来了。”走进书房,罗鸣踌躇不前。新任知县他之前没有见过,但是就凭这一会儿的相处,已经够他胆战心惊了。
“放那吧。”顾流云一指桌案,面上看不出喜怒,轻撇了罗鸣一眼,淡淡的说:“岁考临近,便有什么说什么吧,切莫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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