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招弟心里, 这秋芹妹子就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扶都扶不起来的人。她和吴书来都神助攻多少回了啊,到现在这俩人还就是拉个手, 浅尝辄止的, 叫人看着真是干着急啊。明明两个都是庄稼粗人出身,非要整那些别别扭扭的,就不能直接点儿, 坦率点儿?
你看看她吴招弟自己,还不是霸王硬上弓, 使劲了浑身的手段,到头来才把吴书来给吃住的?她一点儿面子也没给自己留,所以现在她日子过得舒服啊, 两口子之间也恩恩爱爱的,哪里像王大雷和陈秋芹那俩,还搞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儿来呢。
按照吴书来的话讲,吴招弟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着说到底,是人家俩人的事儿了, 跟他们俩也没关系。
虽说陈秋芹和王大雷对圆房这事儿都别别扭扭的,扭扭捏捏的,可再怎么说, 这也是人家小两口儿的闺房情趣啊, 你说这吴招弟跟着着急个啥玩意儿。要真想着急, 还不如赶紧去跟他急一急怎么生个大胖小子。
说到生大胖小子啊, 这吴书来可是来劲呢。
刚移防来白山军区的两个团里,好几个营长都趁着建国前抓紧办,在建国以来的俩月里生了儿子了。他们嘴里啊每天都是什么建国啊,爱军啊的叫着自家孩子的名字,让吴书来听着就觉得心里头痒痒得很,总想赶紧跟吴招弟也生一个。
吴招弟对吴书来没什么遮掩的,自然,这反过来,吴书来也跟吴招弟直来直去。想生孩子就直说啊,没啥见不得人的。
吴书来趁着晌午回家里吃饭的功夫,在饭桌上就郑重其事地跟吴招弟提了提这档子事儿,本来他以为会迎来吴招弟的强烈同意和配合,结果却是遭到了无情的白眼儿。
“大中午的,你就手里拿着大葱跟我提这个事儿?然后还吃到嘴里头好些,你是打算要熏死我?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味道特别冲,尤其是你亲我的时候不要吃!”
吴书来手里捏着半根大葱,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家媳妇儿,心里纳闷儿,这不是从小在家就吃惯了大葱的?不仅他自己吃,老吴家一家子都吃啊,就连吴招弟都不例外,这怎么今天她又跟自己说,不想闻见他嘴里的葱味儿了?
“你整啥呢啊,啥时候这么矫情了?昨天我还看见你蘸着大酱吃了一整根儿,你现在还跟我说你不吃了,好好过日子你折腾个啥!”
昨天晚饭的时候,吴招弟就当着吴书来的面儿,大口地吃了一根,嘴里嚼得还很香,不自觉地边吃边吧唧起来,这吴书来要是不抬头,还以为对面儿做的是个老爷们儿呢。
吴招弟白了一眼,“咋?你吃了嘴里有味儿,我吃了就闻不见你的味儿了,不行啊?”
这个回答,吴书来还真是没法儿接。
“啥叫我矫情,你看看那些个长得好看收拾干净的小妖精们,哪个吃大葱啊,上个食堂吃面,连个葱花都不要,我这不是也想娘们儿一点儿?省得别人老说你娶了个爷们儿回来。”吴招弟这话原本是含有委屈意味的,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多了一点儿调侃。
吴书来觉得,这话通篇都是废话。小妖精?顶什么用?娶回来就供在家里跟个祖奶奶一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这也挑剔那也嫌弃。
刚刚不用打仗那会儿,他也跟风找了一个军医小胡,军营里都流行找有文化的女兵,有学问,思想进步,拉出去也有面子。
可是吴书来他们也就是打仗的粗人,哪里有那些女兵过得讲究?别说什么饭前饭后漱口了,就是临睡前洗个脚,可能都想不起来。
更何况那些女兵们还是一个个儿地不太会料理家事也不会干活儿的,吴书来当着她们的面儿吃饭,一是不敢吃大葱,二是不敢把腿摆到桌子上。
你看他现在跟吴招弟日子过得多舒坦啊,吴招弟不仅不嫌弃不制止,还每天跟他像照镜子似的,多舒服畅快?
“成吧,那以后我少吃点,或者,跟你生儿子之前不吃,完事儿我再吃,咋样?”
吴招弟心眼儿实诚,点了点头,心里头已经盘算要把大葱放在哪儿,方便吴书来完事儿了就能吃到。反正大葱是好弄,就一根长条,放在枕头边儿,或者放在窗台上都行,就是这大酱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啊。
“招弟啊,之前我跟你说的改名字的事儿,你想的咋样了?”
“为啥改名字?这名字我叫了快三十年了,我觉得挺好的,反正爹妈起的,要是你不喜欢,你得问爹妈去。”吴招弟知道自己不同意的话,吴书来铁定跟自己墨迹这事儿,她索性把问题都留给老家的二老,自己可不做主意。
“再说啊,我这名字多好啊,要是没有我,没有我这名字,你还真以为,你能托生到老吴家去?”吴招弟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名字把吴书来招来的,自己就是吴书来的福星,这要是随便改名字,那还不把他吴书来的福气都给改没了?
每回提到这个话题,吴书来都没法接话,毕竟老两口他也不敢随意招惹,自己常年没在家里伺候本就心怀愧疚,对他老爹老娘的话更是言听计从的。这要是真惊动了老两口,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也就是说,吴书来谋划了许久的改名计划,八成是要隐匿掉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端着碗往嘴里扒拉饭。
吴招弟见他心里头又不爽,就赶紧找了话题跟他聊聊,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缓解一下他的不愉,“老吴啊,你那天来得晚,没见到那个啥营长的老婆有多霸道,就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个。”
“那是二团三营长得媳妇儿,叫米一白。”
“对,就是那个米一把。”吴招弟拿着筷子敲打了两下碗沿儿,表示赞同,“那个米一把啊,说话半点儿也不客气,直接用质问的语气问宛平嫂子,那口气,不知道还以为她男人是师长!”
吴书来皱了皱眉毛,“媳妇儿啊,人家叫米一白,不是米一把。”
“米白有啥说道的,要是米一把才算是有能耐呢。”吴招弟经历过地主收粮食,家里没吃食的日子,自然之道粮食的可贵,更不必说那作为细粮大米了。
“我可听说,她是个米铺老板的女儿,要么怎么一副呼来喝去的样子。”
吴招弟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米一把确实给人一种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感觉,她总是把“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人矫情,现在想来,也是这小媳妇儿从来没吃过苦吧。
“哎,媳妇儿,我特好奇,那王大雷家的秋芹,到底是怎么怼回去的?她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受气包啊,怎么还变成她把人家弄得一言不发?”
这话说起来啊,吴招弟也是要感叹感叹自己那个小姐妹的,她也没看出来,陈秋芹又两幅面孔啊。
“秋芹那天就跟我附身了一样,完完全全是没把那个米一把放在眼里,说米一把分不清年长年幼,分不清级别高低,还有对同志说话不客气,满身都是资本主义的气息,应该带回去好好教育。这话我都说不出来啊,也不知道秋芹妹子哪儿听来的,把对方说的一嘴都不敢还,直接就撂在那儿了。”
吴书来仔细想了一下便猜到,这些话八成都是她从林宛平嫂子那儿知道的,陈秋芹喜欢看书,喜欢认字,思想上也就进步,说出来的话也自然不是那些粗浅的东西。他再抬头看了看自家的傻媳妇儿,一脸自己对生活现状极其满足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啊。
“哎!”这傻媳妇儿啥时候能有点儿上进心,自己听不懂的东西,说不出来的东西赶紧问一问,学一学呢?
“你叹气干啥?咋了?你还希望秋芹妹子让人家给欺负不成?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我妹子,当时我都准备好,直接冲上去一耳刮子打那个米一把脸上,让她再横一个试试!”
吴书来听了这话,愣住了半晌,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媳妇儿啊,这做人戾气别太重了啊,别动不动就打这个打那个的,这都和平年代了,不搞那些暴力的东西啊。”
吴招弟抬起托冲着吴书来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不都是马后炮了,你看秋芹妹子那个模样儿,我不用操心。要是她跟王大雷那事儿能像骂人一样痛快啊,我估计,我也就不操心了。”
明显吴书来已经吃饱了,搁下碗筷,自顾自地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去端详吴招弟吃饭的样子,把吴招弟看得心口发慌。
“老吴啊,你要干啥?”
吴书来冲着吴招弟会心一笑,露出一脸色眯眯的表情,“媳妇儿啊,要不咱俩生儿子啊?”
吴招弟白了他一眼,“大中午的,你给我老实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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