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八月的下旬。
“狗子!走啦,咱们出去玩。”
周嵩瞟了跑进来的生气一眼,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自从袁月苓和周嵩的关系变得难以名状之后,“狗子”这个头衔终于回归了更合适的主人——它不用再叫生气了。
袁月苓知道周嵩会对这种政治变革感到不快,并且无法开口反驳,所以她对当着周嵩的面这么招呼生气乐此不疲。
因为,这是她本人在这段难以描述的共生关系中,仅有的,可以完全掌握主动权的环节。
小小地报复了一下眼前的负心男,满足过了缥缈的自尊心,袁月苓牵着生气在街上漫步而行。
今天的太阳不大,街上又多了许多恩爱的狗男女。少女望着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唐小洁是怎么样的有趣灵魂,可以只靠打电话,就让那个曾经看见自己就拔不开眼的周嵩变成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的柳下惠的。
考虑到预期中的漫长未来,袁月苓有了一个打算:既然你喜欢唐小洁,那我就不妨“唐小洁化”一番吧。袁月苓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痛,这一次不是梦。
作为下定决心改变的第一步,袁月苓选择了——美甲。
其实作为我来说,是不能理解她的决定的。据我所知,周嵩的审美比较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标准,如果他喜欢唐小洁,可以有千千万万种理由,但决不会是美甲和化妆。袁月苓的马屁拍到马脚上——陪他睡了半年,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周嵩知道了,应该会气炸。
唐小洁精美闪耀的指甲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对此袁月苓一直持有不屑一顾的,属于淳朴劳动人民的骄傲。但是既然要改变,既然要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思维里挣脱出去,就不妨先美个甲吧,给自己一个点外卖的理由。
“不能做?为什么?”
美甲店店员有生意不做的态度,让袁月苓起了一股无名火,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不是不能做,是做出来会很难看……”
“你说我难看?!”
“不是说您难看,我的意思是您的指甲不适合……”
“我怎么就不适合了?是不是我非得画个大浓妆穿一身骚才适合啊?”
“美女,你怎么不让人说完话呢……”店员无奈地苦笑解释,又花了不少口舌,才让袁月苓接受手指甲太短做美甲效果差的事实。然后店员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怎么样?好看吧?”袁月苓化了一个探舞台风的浓妆,带着生气走在附近的酒吧街上。不过她可没钱在这里消费,更没打算刷别的什么,这个妆容打扮走在这里直面往来人群的目光,本身就是一种不亚于瀑布下打坐的修行了。她左手伸直,拍了一张照片,连同前面一句话发给了周嵩。周嵩现在虽然当面不怎么搭理自己,但是信息还是回的。
没想到周嵩这次秒回了:“你有毒吧?什么时候指甲留这么长了?”
留个屁,老娘花了一个星期伙食费买的指甲片好吧?袁月苓心里揶揄着回了消息:“你不睁眼看,当然不知道,好看吗?”
“好看个屁,这啥图案,黄呼呼的。”
“梵高的向日葵都不认识,还扯什么会画画呢。”袁月苓受了打击,补充了一个撇嘴的表情。
“这都该吃饭了啊,别又全等着我,就算等我,生气也得吃饭了,这天都快黑了。”周嵩这次发了条语音。
哼,就等着你,老娘饭钱都换了向日葵了。袁月苓也按住了语音输入键,另一只手从包里摸出一根火腿肠,用牙齿撕开,向着生气招呼:
“狗子,乖,吃饭啦——”
“——你怎么这么晚?我和谢可馨都等你——”突然,有个操着浓重广冬口音的男人来到袁月苓身旁,还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袁月苓没听清带着浓厚口音的“谢可馨”三字,吓得一哆嗦,手机脱手在空中接了几次,总算没有摔在地上。抬头再看来人,是一张英俊但陌生的脸。
对于被搭讪,袁月苓并不陌生,面对这类情况,她从来没有准备过呵斥以外的预案,今天也不会例外——
那男人却一脸尴尬地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抱歉抱歉。”他边道歉边后退,退出5米开外,见袁月苓还是没啥反应,就装作无事发生顾自走开了,只留下袁月苓捏着半根火腿肠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在平时,袁月苓或许会判断这个人是真的认错了人,可是今天,她不太自信。她迫切地想要验证这是一个“看背后想犯罪,看正脸想撤退”的活例子,来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向唐小洁学习的荒唐念头。
这个男人身材高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倒也不难找。
他左顾右盼不时看时间,似乎确实在等人。
袁月苓站在不远处的黑影里假装逗狗,眼睛却盯着那个男人。
好了,来了。
对于真的认错人的可能性,尽管渺茫,袁月苓也做了预判:也许是着装的风格,也许是身形样貌,甚至有可能是狗撞衫了,但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男人等的人,是唐小洁。
为什么唐小洁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回搵州了吗?她不是一直在爬山旅行,没空见周嵩吗?她回来为什么周嵩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见这个男人?
一连串的问号充满了袁月苓的脑子,但她还是很快理清了思路,抓住最关键的一个疑问:这是不是唐小洁?
袁月苓略知化妆品的威力,这么远认人靠看脸是不准的,而如果凑近去甚至直接打招呼,自己这身打扮怕不是自爆卡车?难道放狗试试?
幸运的是,就在袁月苓踌躇间,第二个女人的出现让疑虑得到了解决。
是小朋友,她热情地和先前的男人以及唐小洁打了招呼——这次100%不会认错了。
唐小洁居然背着周嵩出来约会别的男人?
这是欺骗!这是背叛!这是赤裸裸给周嵩戴绿帽!
狗子啊狗子,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这么一个谎言癖,迟迟不和我复合?我再怎么样,就算你现在这么对我,我也从来没找过别的男人吧?现在你该知道糟糠之妻的好了——等等,谁是糟糠啊?
袁月苓心里疯狂吐槽着,意识到这是绝地反击的最好机会。
她想要马上给周嵩打电话,转念一想,目前的情况最多只能算是唐小洁回来没有跟周嵩说实话,就凭她平时给周嵩灌迷魂汤的本事,搞不好不但翻不了盘,还要被倒打一耙。
拿贼拿赃,捉奸成双,袁月苓认为自己需要更多的弹药才能有打赢这一仗的把握。
于是,跟踪派周门袁氏月苓,开始了她下山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行动——之前拿师父练手不算。
其实她很担心唐小洁他们去那种收门票的酒吧,因为她真的付不起门票。
那种不收门票或者女性免票的酒吧,她就更不想进去了。
幸好,唐小洁一行人进了一家比较清静的西餐厅,还挑了靠窗的座位,袁月苓对此感到满意。
“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袁月苓藏身在唐小洁他们吃饭的那个窗口街对面的阴影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火腿肠,因为她快被周嵩饿死了。
人家坐着我站着,人家饱着我饿着,人家吃着我看着……
她发了好几条信息也没得到回应,这酒吧街自然也没什么馒头大饼,只有一些贵得见鬼的网红食品和看着就想问代价是什么的饮料,只能再苦一苦生气了,回头让你周爸爸给你改善伙食吧。
就这样,一路辗转尾随,袁月苓觉得反倒是小朋友和那男人更熟络一些:她开始担心,会不会自己最终挖掘出的不是想要的答案。
终于,他们要回家了。
先是小朋友自己拦出租车走了,唐小洁和那个男人似乎在等网约车——这个时候就不能想省钱了,袁月苓拦下一辆出租车,抱起生气就上了车,然后对司机去哪里的询问毅然装作听不见。
……
“司机师傅,请跟着那辆车,您再出言不逊我录音投诉。”在司机把袁月苓连人带狗哄下车之前,唐小洁他们叫的网约车总算是到了,与此同时,袁月苓也瞬间恢复了听说能力。
唐小洁的目的地是一处有些冷清的商住公寓,此时已近晚上十点,抬头望上去,却并没有多少灯火。
司机收了车费后,骂骂咧咧地一脚油门走了,袁月苓没空和他计较——她得想办法弄清唐小洁他们去了哪层哪个门。
到了人少的地方,唐小洁显得很紧张,总是东张西望,袁月苓只得远远跟着。
看到他们进了楼门,她才疾步赶上,总算看到了他们进的哪部电梯。
袁月苓快步赶进电梯厅,看电梯停了哪些层。
12、17b、21。
事不宜迟,默默记下数字,袁月苓决定赌一下17b。
因为,去12层肯定啥也赶不上了,而21层很可能是电梯的待机层。
17b这种楼层号,是为了避讳18层才做的自欺欺人命名法。这一层终究会又便宜又不好卖,最后被中介公司拿来整体出租管理,而这种公司管理的出租房,跟私人房东出租房相比,最是藏污纳垢。
袁月苓抱着生气,谨慎地走出17b的电梯门。
楼道里的灯都灭着。
她有些泄气,把生气放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指望生气可以像警犬一样,跟踪气味提供线索,只是没想到,这狗四爪一着地,立马扑腾着冲向消防楼梯,一头撞开防火门,哀鸣了一声,又头也不回地逃下楼去了。
袁月苓刚要去追狗,楼道里的一扇门却开了。
她连忙躲回楼梯间,只听到了一句男人的嘟囔:“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没有狗。”
尽管袁月苓跟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识,再见面都未必能一眼认得出,但这句带有浓厚广冬口音的“不好意思,我弄错了”却实在是辨识度太高了。
袁月苓兴奋起来——她没有去管生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门前:17b14。
这种公寓,门和墙壁都不厚,只要听到唐小洁的声音,确认她在里面,下一步就可以打电话给周嵩让他来面对疾风——暴雨般的真相了。
可惜,第一个跑进她耳朵里的异响,是肚子不争气的叫声。
死狗子,你想饿死我跟生气过二狗世界吗?袁月苓小声地咒骂了一声。
没有啊,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周嵩的声音忽然在袁月苓脑中响起。
你赶紧给我滚去吃饭……等等,什么时候你又能听见我说话了?
不知道,就刚刚吧。
你你你……先不说这个了,你去吃饭,赶紧的。
这不用你说,我也是被饿醒的。先吃个方便面好了。
别放辣油调料。
我这买的都是辣的。
……我祝你……以后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over!
“老毒物刚才来信息说他家里给他寄了一箱螃蟹,他太太也不能吃,这东西也放不住,说明天来我这做着一起吃了,你明天来帮个厨……”
周嵩对于脑内对话的重新出现感觉还是挺快乐的,他给泡面加好水,一边编写手上这条信息,一边琢磨。他还没有完全想好,是让袁月苓来一起吃清蒸蟹,还是自己下厨来顿香辣蟹,只当和她报个备,礼尚往来,忽然脑后一阵剧痛袭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
轻佻的女声:这榆木脑袋还真硬啊,这都没死就算了,伤都没有吗?
沉稳的女声:你这孩子,下手太重,幸好我有些准备。
轻佻的女声:我要是手不重,也当不上你那组织的头牌啊。
沉稳的女声:是咱们的组织,傻丫头。
……
……
……
“周嵩,周狗!你醒醒,怎么睡这了?你醒醒!”
周嵩被摇醒的时候,迷迷糊糊还记得好像梦到了什么,但那些缥缈的记忆,又很快被清晨刺眼的阳光和来人急促的呼唤驱散,变得无影无踪。
脑门冰凉,周嵩伸手一摸,是个化了大半的冰袋,扒拉到一边,抽手回来,手上一股腥味。他紧皱眉头努力避开阳光,把眼皮撑开一条缝,一张焦虑的瘦脸映入眼帘。
“老毒?你怎么在这,我这是在哪?”周嵩挣扎着爬了起来。
“昨天不是跟你约好了,来你这把这些螃蟹煮了,你这趴在家门口是什么节目啊?”老毒物把那个冰袋捡回来,放进了旁边地上的一个泡沫箱子。
周嵩扶着后脑勺努力的回忆:眼见着开学的日子临近,老毒物他们又回魔都了,昨个好像是约了聚聚来着。
“没干啥,我就饿了起来泡个面,然后……好像就不记得了。”
“别是遭贼了吧?你这门可也没锁,我喊屋里也没别人。你爸妈呢?”老毒物有些忧虑地推开了门:“你看看丢东西没有。”
“……没有吧?”周嵩还是感觉全身酸痛,莫名其妙挤得慌,转身晃晃悠悠地进了屋,一切都是昨天的样子:“他俩这几天不在。”
老毒物安顿了他的螃蟹,在屋里转了转,顺手把那碗烂泡面丢进了垃圾桶:“没丢东西就好,你这过得跟小孩没娘似的,低血糖了吧?我这螃蟹是寄过来的,就蒸的话可能不是特别新鲜了,你说呢。”
“不是,到吃螃蟹的季节了吗?”
对了,螃蟹,昨天是……?周嵩好像想起了什么,扶着茶几坐到了沙发里。
“蓉儿还好吧?”周嵩也就是随口一问,老毒物回答的什么他也没听见,总觉得忘记了重要的事情,注意力都放在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上面。
从门外捡回手机,已经没电了,充了一会才勉强可以开机。
威信里和袁月苓发的最后两条是文字消息:“老毒物刚才来信息说他家里给他寄了一箱螃蟹,他太太也不能吃,这东西也放不住,说明天来我这做着一起吃了,你明天来帮个厨。”
袁月苓:好的。
周嵩这才想起昨天和袁月苓脑内斗气的事情,脑后的剧痛仿佛再度袭来。
“袁月苓?袁月苓?”周嵩大声地喊了几声,但只引来了厨房里秦江尧的询问。周嵩顾不得理他,抓起电话拨号,却只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又重重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半晌依然毫无回应。
共生又消失了?袁月苓又跑路了?
可是昨天明明还在斗气啊,昨晚脑后的剧痛如果在自己这边没有来源,那就只能解释为袁月苓那边出什么事了。
共生消失的另一个可能性?威信里最后这个“好的”总觉得有些过分乖巧爽利,周嵩不敢往下想了。
身子还是感觉憋屈得难受,但是他很难判断这是因为自己在外面受了风,还是袁月苓在遭罪。恋人也好,朋友也罢,就算是没有共生的普通同学,他也不能容许自己再在这里等着吃螃蟹了。
“老毒,你怎么来的?”
“我?骑电瓶啊。我有媳妇孩子要养的。”老毒物慢悠悠地出来:“袁部长来吗?她手艺可比咱俩强多了。”
“别螃蟹了,你骑电动车带我去找人。我的车丢沙川了。”
“咋了?她又怎么了?不是说没事了吗?”老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问了,我担心她出事了。”周嵩推着老毒物往外走,半路又折返客厅,看到丢在垃圾桶里的泡面咧了咧嘴,又看看柜子里已经空了,随手抓了一把地上桶里的饼干揣进兜里,拉着老毒物骑车出门了。
“前面怎么走啊,你别睡啊,坐稳了。”老毒物侧过头大声地对着身后的周嵩喊道。
“前面右拐再左拐。”周嵩很饿,并越来越虚弱,在风中疾行时全身的憋屈感一点也没有减弱。他摸出一块饼干塞在嘴里咀嚼着,希望这不是因为袁月苓也很饿,又希望袁月苓至少还能觉得饿。
周嵩和老毒物在袁月苓租住的地方找了一圈,她的住处挂着小铁锁,邻居也没人说在昨晚之后看到她或者那条狗。
“你确定她是住这吗?我媳妇说你不知道她现在住哪啊?”老毒物看到这个情况也开始不安起来。
“一天两天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我还能不知道?”周嵩现在说话喘气都觉得费劲。
“那现在怎么办?你俩那个什么共生是又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周嵩使劲地挠了挠头皮,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地提亮声音说:“先报警吧。”
——分割线——
“怎么又是你啊?你不是在汇南的辖区吗?”周嵩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正常人事调动。我还想问呢,怎么又是你啊?”戴眼镜的青年警察长得好像文章:“上回你还知道拐弯抹角的,怎么,这回改直球了?”
“这回她真的是遇到危险了。”周嵩诚恳地请求。
“先别这回,说说上回吧。怎么回事?”
“上回就是个误会,我承认上回她就是想和我分手,但是后来我们和好啦,这回她是真的遇到意外了,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我信你个鬼,上次你这算报假案,是我们没追究知道吗?”长得好像文章的眼镜一拍桌子:“要是每个群众每次闹分手都要来这一出,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啊,啊?”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从你们上次见面到现在不到24小时,从你们最后联系到现在不到12小时,这充其量就是一个晚上没回家啊。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魔都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小渔村啊?每一个头一天晚上夜不归宿的女的,第二天我们警察都要查吗?万一真查出点什么你们接受得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兄弟,”眼镜放缓了口气,换成了魔都本地方言:“侬啊是本地人啊,个种外地女宁脾气坏来西的,何必吊了伊身上相呢?跑就让伊跑,阿拉再寻一个——”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旁边一直只是给周嵩帮腔的老毒物也被惹到了。
“我还没问你呢,”听老毒物不客气,眼镜的态度也冷了起来:“去年年底被告强奸的那个是不是你?案子结了吗?”
“婚都结了,证也领了,不劳政府费心。”老毒物脖子一梗。
“领证在民政局等了好久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这得先给你们销了案,他们才能给你们发证。好好日子不过,都喜欢来警察局唠嗑,真就一家人只进一家门是嘛?”眼镜警察一副手铐拍在了桌子上。
其实,由于离婚冷静期的缘故,法律上何思蓉现在还是胖哥的妻子。见他俩把一件不存在的事情聊得有来有回,周嵩心中暗暗纳罕。
警察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来,老毒物也顺势蔫坐了回来。
“行了,你俩也是……不想回去的话,就待这清醒清醒,想清楚再走。那有水,自己倒,我一会儿回来。”说完,他又看了周嵩和老毒物几眼,转身进后面了。
“会不会真的是你小题大做了。”警察离开后,老毒物小声地问周嵩。
“我这事跟警察说他也不能信,没准把我当疯子。你怎么能也不信呢?”周嵩叹了口气,起身去接了杯水,就着水又吃了一块饼干。然后他摇摇头,掏出手机,再次翻看昨天的几条消息,反复听那仅有的一条语音。
“狗子,乖,吃饭啦————————
“狗子,乖,吃饭啦————————
“狗子,乖,吃饭啦————————
“行了,别给我喂狗粮了,你吃什么呢?给我也吃个,我饿了。”老毒物听得烦了,想要转移注意力。
周嵩随手掏了两块饼干丢给他。
“狗子,乖,吃饭啦————————
“不是,你真给我吃狗粮啊?”老毒物很快把饼干扔回了周嵩脸上。
“你有病啊?”周嵩瞬间有点火气上来。
老毒物捡起一块饼干怼在周嵩眼前:“这是狗饼干,你看不出来吗?”
“不是,我吃挺好吃啊?我都吃了半罐子了。当然生气也挺喜欢吃的。”周嵩也蒙了。
“我去,你真是小孩没娘啊,那罐子上有字吧?大学生dog不认识啊?”老毒物哭笑不得。
“罐子上写的,是瑞士饼干啊?我还想着字母饼干、动物饼干、骨头饼干都挺好吃……”周嵩还在懵。
“谁给你的?”
“……袁月苓……”
“这不结了,她耍你呢。”老毒物把饼干塞回周嵩口袋,靠在了一旁的复印机上。
屋里屋外充满了尴尬的气氛,两个人一时都不再说话,只有复印机在嗡嗡作响地打印东西。
因为打印得太多,其中一张被顶了出来,飘落在地上。老毒物随手捡起来,一边看一边开始劝解周嵩。
“你说你感觉挨打了,能不能也是袁部长耍你恶作剧呢?你不是也撞过头来坑她嘛?”老毒物最近的脑子似乎是变慢了许多,放以前,这些事他在来警局前就开始梳理了。
“什么叫坑她?她当时……不能,下手这么重,我都晕过去了,她不可能没事。我身边的人是你,她身边的人是谁?总不会是你老婆吧。”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老婆身边的只能是我。”老毒物伸手在空气中拨拉了一下。
“如果是事故送医了,无论生死早有电话联系过来了。联系不到我,警察那边也会有备案了。剩下的可能性……”
“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该你们看的东西别看啊。”眼镜回来的时候,看到老毒物在复印机跟前看东西,变得很严肃。
老毒物赶紧把手上的纸放了回去:“掉地上的,我没看,没看……”
眼镜走过来把印出来的文件收起来,然后对着周嵩和秦江尧一挥手说:“失踪案的立案条件我也都给你们讲过了,你们俩清醒了就先回去,说不定人现在已经回家了呢?别总钻牛角尖。”
“要是能知道她昨天晚上去过哪或者见过谁,也许就有线索了。”老毒物推着电动车,跟着不知道在往哪走的周嵩。
“狗子,乖,吃饭啦————————
“狗子,乖,吃饭啦————————”
周嵩还在反复听这段语音。
“这个地方挺乱啊,是街上,很难听出来在哪。”这次老毒物也仔细听了:“不过为什么后面录了那么长的杂音?”
“不是杂音,有人说话,但是听不清。今天我这耳朵里一直嗡嗡的。”周嵩紧皱眉头。
“发给我听听。”老毒物掏出一副耳机,接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
“男人的声音,好像是,‘我和谢可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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