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学校报备之后, 柯蕊成功的获得了搬出宿舍的资格。
柯蕊搬出宿舍的那天晚上,全宿舍的人都在宿舍里看见她收拾东西。
见她把所有的东西, 都一件一件的塞进箱子里,甚至连床.上的铺盖也收了起来时, 原本在各做各的事情的舍友,忍不住问道:“你收拾东西做什么呢?难道打算睡床板吗?”
另一名室友听到这话,接口道:“这种天气睡床板,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陈丽丽坐在床边上,双脚垂下,正在用指甲刀挫指甲。瞄了一眼柯蕊之后, 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这哪是睡床板啊,这是防着我再次在她床.上放钉子呢!”
“放钉子?”舍友眼露好奇的看着陈丽丽, “你放钉子在她床.上了?”
“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没做啊!可是有些人, 都不知道是自导自演,还是真有其事哦!”陈丽丽捏着指甲刀,手挥动着, 激动的描述,“我礼拜天, 才从家里回学校呢,一进门她就杵在那挡道。之后就指着床.上的钉子, 问我是不是我放的?我一看,那钉子还真是我的, 就我上星期买的那盒图钉, 你们见过吧?”
舍友们点头:“见过见过, 咱们一起去文具店买的,你说墙上一挨就蹭白.粉,想要在墙上挂一个帘子来着,这才买的。”
“对,钉子确实是我的,可是我上礼拜中午是和你们一起出门的,下午在上课,放了学就背着书包回家了。而且还来得比她晚,说我往她床.上放钉子,我什么时候办的?你们有看见我过我在宿舍时接近过他的床吗?”
“确实是没有。”大家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不就是了,你们都和我在一起的,但是我又没做过这事,谁知道是不是某人自导自演呢?这还把东西都收起来了,这是怕又被我放钉子啊,做给谁看呢?!”陈丽丽收回舞动着的手,继续拿着指甲刀挫指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柯蕊对她们的一唱一和充耳不闻,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收拾着所有的东西。
在把最后一样东西也收进了箱子里后,她吐出口气,转过身看着这群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的舍友们,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无所谓现在是谁放的钉子了,也不想去追究是谁把我的鞋刷了肥皂泡进水里两天。反正我就要搬出去了,你们好自为之。”
“你搬出去?”一个舍友惊讶的说道,“你搬哪去啊?你家不是很穷吗?难道这外面还有房子?”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们好自为之?你的意思是,你床.上的钉子,我们都有份咯?!”陈丽丽指甲也不挫了,瞪大眼看着柯蕊。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说了一句而已,毕竟,钉子不是我自导自演,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现钉子,那么现在我可能就不会在学校,而是在医院。可是你们谁也不知道谁是放钉子的人,没有人承认,那么这个钉子下一次会出现在谁的床.上,那就不知道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出现在床.上,而是在枕头里,在鞋子里,在你们的衣服里,谁知道呢?毕竟没有人承认啊,你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柯蕊就这么平静的说着,说到最后,甚至还带出了一丝笑意。
听到了柯蕊的话,宿舍安静下来。
大家看着柯蕊,没有想到,往常骂不还口、说不顶嘴的柯蕊,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有些愣住。
柯蕊装了三个箱子。她把三个箱子一趟趟的搬到女寝外。而在她上下楼走动的过程中,寝室里的其他人,就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等搬着最后一个箱子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柯蕊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大家,微微偏头说道:“非常感谢这半个多学期以来大家的相伴,那么现在祝大家接下来的宿舍生活愉快,再见。”
柯蕊离开后,宿舍里的人看着那扇没有关上的门,沉默异常。终于有人受不了的出声道:“柯蕊床.上有钉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们有人往她床上放了钉子?”她干笑道,“这个好像有点过火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最后眼神盯住了陈丽丽。
“看看我干什么?我当时确实是看到她床上有钉子,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放上去的!”陈丽丽微抬着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我!没!有!”
大家听到她这么说,默默把眼神移开了。
“说不定,说不定她说那些话是用来吓我们的,那件事情也许就是他自己自导自演呢。”另外一名室友靠着床栏说道。
大家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纷纷点头,也许确实是这样呢。
“可是说她自导自演,也不可能吧?”一名坐在上铺的女孩子开口说道,“丽丽去买图钉,我们确实是都知道,因为是我们一群人一起去的文具店。可是柯蕊她不知道啊!而且丽丽回来之后就把图钉收了起来,咱们那时候柯蕊可不在,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她这一番话一出,先前说话的人又都不说话了。
“那是谁做的呀?说出来可以吗?我知道你是想整柯蕊,所以说出来没关系的,我们会保密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这样说着。
然而没有人开口。
床.上被放钉子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她们能够随口调笑几句,但是要是真如柯蕊所说,发生在她们自己身上,那这就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大家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已经空了的铺位和陈丽丽,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谁放的钉子?
过了一会儿后,有人受不了了,走下来把门关上,然后啪的一声把灯关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睡觉吧。”
寝室陷入了黑暗中,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归于一片平静。可是她们的内心,却非常的不平静。
然而,给他们的内心带来不平静的柯蕊,在离开寝室,踏出女寝门的那一刻起,就将他们抛在了脑后。
她抱着最后一个箱子,脸上扬起笑,快步走到顾鸣面前:“我好了。”
顾鸣点点头,然后俯身抱起面前的箱子,迈步往校门口走去:“走吧。”
柯蕊抱着箱子跟在他身后,一起往校门口走。
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柯蕊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放松了很多。她和顾鸣并肩走着,周围安静的很,只有他们沙沙的脚步声和路灯作伴。
走了一段路后,柯蕊忽然轻声说道:“谢谢你。”
顾鸣微侧过头,声音淡淡:“谢我什么?”
柯蕊想到自己刚刚在宿舍里面说话的情景。那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自信又有底气的反驳与嘲讽。
而这些改变,是顾鸣带给她的。
她一直都想就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同桌说一声谢谢,但是此时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谢谢你今晚来帮我搬家。”
“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谢的。”顾鸣挑挑眉,忽然露出一个笑,“毕竟你是我的租客啊。”
柯蕊看着顾鸣的笑容,呆了一瞬,等她反应过来之时,顾鸣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感受到胸膛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规律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快步追上去:“等等我呀。”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之前的那个房子前。而此时,最开始先搬的一箱东西过来的张叔正等在那里:“到啦,快上去吧。”
张叔温和的笑着,侧身让两人先走,然后搬着箱子跟在他们身后。
等把东西都放进客厅以后,顾鸣眼神在三个箱子上流连一下,随后看向柯蕊:“需要帮你吗?”
“不用的,”柯蕊连忙摆手,“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现在也很晚,还是赶紧回去吧。”
猜想这箱子里应该都是一些比较私人的物品,顾鸣也没有坚持。他只是转过身,向柯蕊叮嘱道:“你今天第一晚住在这边,不需要害怕,这附近的治安还好,晚上也没有什么噪音。你好好睡,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柯蕊认真的听他说话,末了点头道:“我知道的,我马上就洗漱好去睡了。”
顾鸣于是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在拉开门板后,他又回身,和柯蕊说道:“你晚上要是会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床头有固定电话,下面压着我的电话号码。”
刚刚一直跟在顾鸣身后的柯蕊,差点因为顾鸣转身撞到他身上。此时听到他的话,疯狂点头:“我知道了。挺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别明天上课没精神了。”
顾鸣于是彻底把门拉开,走出去,然后和柯蕊摆了摆手:“那我走了。”
柯蕊也会挥手:“再见。”
她正想目送顾鸣远去时,忽然见到顾鸣又回过身来:“要是害怕,记得打电话。”
顾鸣的手做了一个六字,放在耳边示意,柯蕊也回了他一个同样的手势:“嗯。”得到回复,这才放心的顾鸣走了。
看见他们的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车灯之后,柯蕊才关上门,然后把箱子拆开,将里面的一些必须要用的东西先拿出来。
她洗漱好之后,已经夜深了。柯蕊脱掉鞋子,爬上床,躺进了被窝里。
这个房子里基本的家具都很齐全,就连床铺上面也铺了崭新的被子、褥子,摸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并且,她再也不用担心,上.床之后是否会有一个钉子藏在角落里,猛得扎她一下。
柯蕊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眼前,忽然间有些不真实感。她出来住校了,有暖暖的床,有可以放热水的热水器,有自己的书桌可以学习。
这些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而此刻,她有了。
她用热水洗了澡,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样接一桶水,参杂大半的冷水进去,只为了省那么一点水卡钱。
她躺在了香香软软的床上,全身放松,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躺在睡了很多年,里面棉花已经干扁变薄的褥子上。
她能在安静的房子里,静静的写作业,静静的睡觉,而不会再被宿舍里其他同学或者说梦话,或者磨牙,或者打呼的声音惊醒。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她忽然有些恐惧。
柯蕊坐起身,微微伸出手开启了床头灯,然后,注视着放在那里的固定电话。
她想到顾鸣临走前说的话,可是现在很晚了,柯蕊不想要打扰顾鸣的睡眠。然而,鬼使神差的,柯蕊拨通了顾鸣的电话。
在电话“嘟”想起的那一声,她慌乱的挂掉了电话。
柯蕊看着电话,想着还好没有打通。
就在她想要关灯去睡时,电话响起。柯蕊咬唇看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起话筒。
顾鸣略有点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柯蕊?”
听到顾鸣的声音,柯蕊有些懊恼道:“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没事,我说过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顾鸣语调低沉,“你可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房客,我可得好好当一个称职的房东。”
原本心里有点恐惧的柯蕊听到这句话,忽然歪了一下注意点:“你不是说这个房子有上个租客的吗?怎么现在说我是第一个呢?”
顾鸣沉默一下,然后说道:“那之前是我家里人招的租客,你是我找来的租客,所以当然是第一个。”
“哦……这样啊。”柯蕊点点头。
一阵沉默。
柯蕊握着话筒的手指,尴尬的蜷缩起来,就在她想要没话找话时,顾鸣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柯蕊沉默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应道,“嗯。”
“不用害怕,我们通着电话呢,可以不挂。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对着话筒说一声就是,我在这里。”
柯蕊握着话筒躺进被窝里,然后关掉了床头灯:“嗯。”
沉默蔓延开来,两人没有再说话。柯蕊把话筒放在耳边,听着里面轻轻的呼吸声,想到顾鸣就在电话线的那一头,心里的恐惧也没有了,安定下来。
在入睡的前一刻,她忽然对着话筒说了一句:“顾鸣,谢谢你。”
话筒那一头,顾鸣听到这声轻轻的“谢谢”,唇角轻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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