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兄死过很多次

39.第三十九章

    
    “师兄......”
    烟花喃喃着, 脑子里发蒙, 什么都想不出来。
    殷旬转身,将少女搂进怀里,像是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不怕不怕, 师兄来了。”
    到底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明明在最危险的时候都冷静无比的烟花,一看见大师兄突然就难过了起来。
    她眼圈红红的, 吸了吸鼻子, 闷闷道, “大师兄对不起......把剑弄坏了。”
    “不怪烟花儿。”殷旬心疼的抚上小姑娘红红的眼睛, “是师兄忘了给你换剑了。”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 后边的九尾蛇却一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被殷旬的威压吓得偷偷摸摸的向后退去。
    殷旬余光扫向它, 然后对着几个半大孩子道, “别怕, 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回玉青宗吧,剩下的我来就可以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几人也没精神在意“见到殷旬真人了!”这种事情, 略一行礼就忙不及地朝外面飞去。
    “烟花儿也跟着他们去吧, 师兄一会儿就过来。”
    烟花乖乖点头,她一点都不怕那九尾蛇会不会伤到大师兄。大师兄那么厉害, 不可能会打不过它。
    确定几个孩子都走远了之后, 殷旬的脸色冷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凤眼染上了血色, 黑色的魔纹渐渐从下颚攀上侧脸,宛若妖娆的黑色藤蔓,缓缓而上。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阴冷的声音回响在通道中,正偷偷往后退的九尾蛇抖了抖,九条尾巴下意识的把自己裹了起来,像是个大球球一样只露出一双明黄的眼睛哀求的看向殷旬。
    见此,殷旬忽的笑了起来,就像平时一样,露出了温柔的浅笑。
    “过来。”他柔声道,像是对待任性调皮的孩子一样,十分的和颜悦色。
    团成团的球又抖了抖,对上殷旬的眼睛,它抖得更加厉害了。
    “看来是真的不听话。”殷旬轻笑了一声,“你不过来,那换我过去吧。”
    “嘶嘶——”九尾蛇把自己缠的更紧了。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本来好好的把几个孩子围起来射几颗弹弹,他们打的开心,自己也乐的轻松。
    谁知道那个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就受伤了!魔尊说了不能让那个小姑娘受伤,结果人家受伤了,它当然要去看看啊!
    那个黑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挡着它救人,它一着急,就、就控制不住那么多尾巴,多射了两颗弹弹。尾巴那么多,它也很难全都控制好的呀。
    好嘛,那小子最后还给它冻起来了。
    九尾蛇着急了,这还得了,到时候小姑娘带着一身血跑到外面被魔尊知道了,那它就死定了。
    它追上去就是想用尾巴把人卷回来治疗一下,才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好死不死,在这个尴尬又很难解释的瞬间,魔尊就出现了.....
    呜呜呜,烦死了,历练就历练,那么多妖怪鬼魅,为什么要选它。明明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一点都不适合让小孩子来玩嘛。
    就不能去隔壁山上那只狐狸精那里历练吗?那里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狐狸精还都长得挺招小孩子稀罕的,为什么要选它啊......
    殷旬不管九尾蛇心里有多委屈,他利落地扯住团团里的一根尾巴尖,然后抖被子那样一甩——
    团子瞬间解开,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蛇样。
    “你说,断几根好呢?”
    尾巴尖被修长的手指捏住,明明是很细的人类手指,可九尾蛇却丝毫不敢挣脱。它颤抖着举起了三根尾巴尖儿。
    殷旬勾唇,“好啊,那就留下这三根吧。”
    说着,他五指用力扣住鳞片,将巨大粗壮的蛇尾生生扯断,甩到远处的水中。
    啪——溅起无数水花。
    断裂处红白的蛇肉外翻,中间露出一截骨头。九尾蛇疼的想要嘶吼,却一动也不敢动。
    一条、两条、三条......
    足足六条巨尾,那些几个孩子无论如何都砍不伤分毫的蛇尾被殷旬一一扯下来,轻松的好像只是摘了几片叶子一般。
    蛇尾沉入水底,下方的河水染红,远处有一片黑影靠近。
    殷旬瞥了眼嗅到血味赶来的水怪,不再管疼得像麻花一样扭曲的九尾蛇,转身离去。
    身后是蛇类的嘶吼和无数水怪的啃食声。
    殷旬垂眸,努力把心中的暴戾压下去。
    时间越长,他越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好在,再等几年就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抹去了魔纹和血瞳,他朝玉青宗赶去。
    另一边,劫后余生的几人拒绝了热情迎来的掌门,纷纷瘫在房间里。
    烟花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怀里断掉的剑一言不发。
    凌悦?有点不习惯她那副低落的表情,清了清喉咙道,“那个......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作为回报,你看中哪把剑我替你出钱。”
    烟花背对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残缺折断的剑。明明只是一个背影,看起来却要哭出来了。
    凌悦?:“......”她用眼神示意南宫逸,你平时不是很会说话吗,来啊,说两句。
    南宫逸:“烟花姑娘别难过了,换个方式想想,还好它现在断了,不然下次危及的时候,可能就会让你丢了性命的。”
    烟花依旧沉默。
    于是南宫逸瞥向卫黎,你不是喜欢人家吗,现在姑娘难过了,快上去安慰安慰。
    卫黎转身,“大家好好休息,等殷旬师兄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说完,青年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离去。没有丝毫的停顿。
    南宫逸愣了一下,然后对凌悦?道,“我出去看看他。”
    他回到房间,看见卫黎咬着一头的白布在给自己受伤的手臂包扎。脸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但是南宫逸就是知道,卫黎心情不好。
    要说为什么......来自十多年宿敌的直觉。
    “我可不会让心爱的姑娘一个人坐着难受,”南宫逸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你说趁着烟花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我去陪陪她如何?”
    本以为会被卫黎生气地跳起来打一顿,谁知对方只是淡淡道,“会有人陪着她的。”
    南宫逸顿时明白了原委。的确,在那个危及关头,殷旬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在烟花面前,强大、温柔、光芒万丈。而卫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
    他抿着唇,看着自顾自包扎的卫黎,忽然就不想打击他了。
    “他是你们大师兄......”
    “那又如何。”卫黎收拾好的伤口,将袖子放下。
    回想起殷旬对烟花莫名的偏爱,不仅将人接到自己的院子住,还亲自教导了整整六年,什么好东西都往烟花身上堆。南宫逸后知后觉的睁大了眼睛,“不至于......殷旬师兄怎么可能对烟花姑娘......”
    “我没这么说。”卫黎起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南宫逸道,“让开。”
    南宫逸拉他,“你去哪?别做蠢事啊卫黎。”
    “去茅房。”
    “你别骗我,你一个心动期修士都辟谷了还去什么茅房!”
    “昨天宴席吃东西了。”卫黎挑眉,“让开。”
    “......”南宫逸悻悻从门口让开,但是逞强着扶手而立,“什么茅房不茅房的,粗鄙!”
    卫黎瞥了他一眼,觉得南宫逸这些年越来越有毛病了。
    ......
    殷旬没有惊动任何人,先去了烟花的屋子,进去就看见小姑娘抱着剑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脸还是面无表情的脸,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难过。
    烟花听到脚步,转头看见了一身月牙白袍的殷旬。
    她下了床,乖乖站好,低头认错,“对不起大师兄,我太没用了。”
    殷旬蹙眉,烟花偷偷抬眼,看见大师兄一点笑意都没有,就更难过了。
    以前大师兄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屋子里很安静,许久殷旬才缓缓道,“我很失望。”
    很轻的一句话,却像是巨大的石头一样狠狠地压在了烟花心上。
    她低着头,死死咬牙,感觉眼眶热热的。
    “收到你的传讯符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传声石。”殷旬严肃道,“为什么那么鲁莽,如果今天再晚一点会是什么后果?”
    “师兄给你传声石的时候说了什么?”
    “要注意保持联系......”烟花低低回答。
    “师兄给你佩剑的时候说了什么?”
    “不是专门打斗用的剑,在找到合适的剑之前,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烟花声音越来越小。
    殷旬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听得烟花心都疼了起来。
    “既然都记得,为什么还要再犯?”他十分失望道,“烟花,我本以为你是个沉着冷静的孩子。这次下山,师兄私心里是想着你能成为别的孩子的支柱的。甚至将适合你雷灵根的喷水鬼作为第一件任务,为的就是让你能够在那些孩子面前立足。但是这就是你的做法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了差池,谁能付得起责任?南宫逸是三长老的得意弟子,凌悦?是掌门的嫡系孙女,卫黎更是我们鸣峰不可多得的天才。这一次的冒险,你赌的可是玄鸿门新一辈的全部希望。”
    啪嗒......
    烟花低着头,泪水顺着脸砸到地上。她咬着唇,一声不响的哭着。
    殷旬又是一声长叹,他将无声哭泣的小姑娘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大师兄要怎么办。”
    这一句软话顿时让烟花奔溃了。
    本来死里逃生就足够让小姑娘心有余悸了,之前不过是憋着没说。现在被殷旬一顿教训之后,哇的就哭了出来。
    她埋在殷旬胸口,一边哭一边道,“对、对不起师兄,我、我、我再也不会了。大师兄,你别、你别讨厌烟花。”
    “不会再有下次了。”殷旬伏在她耳边呢喃,“跟我回去。”
    烟花猛地抬头,惶恐地攥紧殷旬的衣襟,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师兄、你相信我、我、我真不会了。”她慌乱的抱住殷旬的腰,“你别生气了......抱、抱抱。”
    在烟花的脑中,抱抱是很亲昵的动作,大师兄既然愿意抱自己,那就是不和自己生气了,愿意和自己好了。
    殷旬哭笑不得地安抚怀里的女孩,“带你回去挑个趁手的兵器而已,做什么这么紧张。”
    烟花松了口气,却听殷旬接着道,“不过我实在不放心你自己出任务了。等到烟花儿真的有能力应付各种问题之前,还是先由师兄看着吧。”
    烟花一愣,果然,师兄还是对自己不信任了......
    “走吧,去和朋友们道个别。”殷旬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还要和他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的判断失误而连累了他们。”
    “是......”
    或许比起死里逃生,大师兄的一番话,更让烟花有所成长和收获。
    烟花想,她这辈子都不敢再莽撞了。起码再也不会在有同伴的时候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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