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没听过。”
“小公子可曾听说过楼泽?楼泽附近有一片延绵山脉,穿过那片山脉,就是我的故乡。”
“你是说,楼泽之外,还有另一片国土?”
“或许一片,也或许很多。天下之大,而你们这里的舆图,太小。”
“那听你这么说,是去过很多地方?”
言绯有些好奇,这个人看起来神神秘秘,似乎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肖天寒笑了两声,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准备输血。
他医术很不错,经过半天的救治之后,青青脱离危险。
威胁性命的意外并没有发生。
这是个好消息。
次日中午,常柏草等人如期赶到,照顾和看护的重任自然就交到了他们几个手里。
刺客的身份经过核实,确实是赤霄来的死士。
晚上,言绯将季一叫出来,在院中煨壶酒,问起了那件他不愿问的事。
“说说吧。”
“公子想听什么?”季一眨眼,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言绯端起酒壶,“你们既然过来了,应该有很多想说,索性就趁着今晚一并说了吧。”
“今晚?”
“今天之后,也该上路了。”
赤霄的情况恐怕比想象的复杂,不论如何,他都不能继续再这里耗下去了。
季一道“那位姑娘伤得可不轻,公子这么急着,莫非……是想把她留在这里?”
据打探的消息,那女子应该隶属于某佣兵组织,接了任务带他回赤霄。
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言绯此人,绝不是一个会舍命去救别人的大圣人。
“你不用试探我,她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言绯给自己满了盏酒,端到唇边,一口饮下。
“那公子想知道什么?”
“说说……我哥,还有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那个人。
但有些事,已无法挽回。
“我等受命来护送公子,就是要将公子平安送回焰都,并要助你重登皇位,稳住赤霄局势。”
“为何?”
“血浓于水,公子有朝一日会明白的。”
季一表完了忠心,也觉得有些口干,将煨好的酒倒了杯,一口灌下。
可言绯准备的是烈酒。
酒香入口,烧得喉咙疼。
季一呛得个半死。
“咳咳咳!咳咳……”
“她……她葬在哪里。”
“呃,无冢。”
季一半垂着头,眼眶发红,也不知道是被酒呛的还是触景伤情,声音有些喑哑。
言绯略僵。
手指用力,猛地捏碎了酒杯。
“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
“小姐说了,她最想去看这天下的大好河山,若此生无缘,不如随风而去,倒也不枉来这里走过一遭。”
“那,他呢?”
“公子以为,他如何?”他似乎悲从中来。
后来言绯再问他孩子如何,他自然也是答不上了。
夜风甚凉。
风起时会带起他们的衣袍,呼呼的声音似凄凉又似悲号。
言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未真的相信顾清欢已死,只是当真相终于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顾清欢死了。
是自己害死了她。
他们把所有的人都派过来,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那些愧疚和悲伤仿佛化作一柄长刀,从心口的地方狠狠划过,带起的血肉的模翻飞和痛不欲生。
她死了。
到死,他们还在护着他。
“两个蠢货!”
寒风中带着阵阵低语,也不知吹散的是谁的悲泣。
他总是说别人蠢,可到头来,最蠢的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他毁了一切。
从今以后,这世间再不会有个嘴贱欠揍的神医,也再不会见到那时刻冷着脸的阎王。
季一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拱了拱手,起身离开。
言绯就在院里或哭或笑,举杯狂饮。
不知过了多久,他肩上忽然多了一件带着狐狸毛的厚实披风。
暖烘烘的,带着些浅浅药香。
毛茸茸的帽子兜在他头上。
美人如玉。
“你这样,不把自己闹病才怪。”
青青醒了。
她本来准备了两件披风,自己穿了件,另一件给他。
但走到院子里,见他这副模样,心一软,就把穿暖和的脱下,自己穿上那件还凉着的披风。
“你不好好躺着,乱跑什么。”言绯背过脸,不去看她。
青青无奈,道“我也想休息,可某些人在院子里嚎得像鬼哭一样,只有出来看一看。”
真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过晕了半日,那个张狂肆意,日天日地的言大美人,怎么就颓成这样了?
“你这是……失恋了吗?”青青脸上满是悲悯。
“嗯。”
“不要伤心,我还好好的呢,不会抛下你不管。”
“……谁给你这么大脸?”
“听照顾我的几位姑娘说,你今天为了救我,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要换了别人,早扑上来以身相许了,哪儿像我这么矜持。”
青青过去挤了挤他,把他坐的有软垫的座儿给抢了。
活脱脱一女土匪。
矜持你大爷!
言绯翻个白眼。
他忽然很后悔救了她。
这种刚醒就开始搞事情的女人,他当初真该给她一掌拍死了妥当。
想是这么想,他最后还是把软垫让出一半来。
但,那些悲伤的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他实在没办法在这女人面前伤怀。
“闹够了就进去,外面风大。”言绯赶她走。
青青眨眼,有些感动,“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嘁,狗咬吕洞宾。”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言绯不想再跟她多话,偏偏这人像黏在凳子上似的,怎么也不肯走。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些暗卫都隐匿在周围,你要是还想留点当主子的尊严,就别在这儿哭。”她拍拍自己肩膀,“呐,借你用用?”
他们的对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具体不太清楚,但根据这些天听的故事,再加上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人无完人。
有些事,注定已经无法挽回。
青青拍了半天肩膀,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就在她认为他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那颗毛茸茸的头就靠了过来。 “我是孤煞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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