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吴氏皱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大约,是的。”
“为什么?”
姜千娇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当初柳公子离开京城,也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这十几年都过去了,身形面貌肯定也多有改变,您怎么就能认定他是柳公子本人呢?”
“他的手上,有当初老太爷亲笔立的婚书,而且他说,他有婶娘为他作证。”
吴氏站的累了,便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往下说。
“他婶娘就是柳家的二夫人,柳尚德的弟媳,当初柳家没犯事前,她多在京城各家宴会中交际,我也是见过许多回的,若是她出来露面,自然就能证明这人是真的柳云霄了。”
的确,柳云霄如今没什么人能够认识,可这位当初在京城风光一时的柳二夫人,想必还是有不少人认的出来的。
她说那书生就是她的侄子柳云霄,自然无人会怀疑她说的假话,因为,她应该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不,她有。”
姜千娇缓缓在吴氏的身边落座,微偏着玲珑身段,露出半张娇美侧脸来。
“若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以重金相诱,以性命威胁,难保这落魄已久的柳二夫人不会出来指鹿为马,认个冒牌货当亲人,来给我和秦将军的婚事泼脏水,毕竟现在,眼红嫉妒姜家的人无数,怨恨报复秦将军的人,也是数不胜数,不是吗?”
吴氏的脑子顿时清明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女儿的话有理。
“你说的对啊,这女人当年,就是个贪财爱势的,与柳大夫人也不怎么和睦,如今怎么会这么好心,出来替大房的儿子撑腰?哼,想必不是受人唆使,就是为了来讹诈咱们家的!”
想的明白后,吴氏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既如此,那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等着她来作妖,祸害了你的亲事,还好我已经命人偷偷的跟在那冒牌货的后头了,等查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我就······”
似是为了怕吓着女儿,下头的话她并未说完,只是从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狠厉之色,姜千娇已经猜出了自己这个护女心切的娘,想做些什么了。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吴氏并不是个心肠毒辣之人,只不过为了宝贝女儿的前程幸福,她什么也顾不得,什么都敢去试一试。
“不,娘,这件事你不要去管,就当作不知情就行。”姜千娇轻声劝道。
“那怎么行?”
吴氏急道:“万一他们在你成亲时闹事,岂不晦气?那你的脸往哪儿放,人人都要笑话嘲讽你了,还有秦将军,万一他觉得丢脸,忍不了这非议,反悔不娶你了,那可怎么办?”
姜千娇微微的笑了笑,安抚似的握住了吴氏的手心,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微扬的尾音,好听极了。
“怕什么?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我自过我自己的日子,哪里用的着去管别人的那些无聊之极的闲言碎语?至于秦将军,您觉得,以他的性子,他会怕什么市井流言的非议吗?”
吴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对,秦萧自助宁王起兵造反之日起,身上的非议流言便是漫天漫地,多的数不胜数,哪里会去在乎这些针尖大的小事?若是在乎,只怕也不会一意孤行的来强娶姜千娇了。
“可是,这柳云霄他······”
吴氏用手攥着桌角,面带忧色,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留着此人,总觉得对咱们家是个祸害······”
“不。”
姜千娇摇了摇头。
“若他是真的柳公子,那他与我们姜家无冤无仇,我们不能无故害他,若他是假的柳公子,则自会露出破绽,作茧自缚,也无需我们操心。”
吴氏蹙着眉头,犹豫道:“那,我们当真就什么也不做?”
“对,有时候做的多了,反倒会弄巧成拙。”
姜千娇垂眸,语气娇柔缓和,透着浅淡的笑意。
“外头的闲话不是在说,我贪恋权势,攀上了大靠山吗?既如此,也别白白担了这个罪名,就让秦萧去理会这件事吧,以他的能力,查出后面的真相来,想必不难。”
吴氏听女儿直呼秦萧的名讳,唇边带笑,眼泛温柔,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也是看出了些端倪。
原来,不光是秦萧看重娇娇,如今娇娇对秦萧,大约也已是有了些女孩儿家的小心思了。
想到此,吴氏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欣慰的回握住了姜千娇的手,含笑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可以放心了,有什么比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更加难得呢?
等娇娇嫁过去,定是能和秦萧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只要他们小两口日子过的圆满舒坦,管旁人说什么呢!
“好,娘都听你的,不去管这事了。”
这次在梨花林小聚后,秦萧并未像往常那样送姜千娇回家,倒不是因为他惫懒,而是因为皇帝突然派了人来,传召他进宫议事。
踏进御书房时,新帝正高坐于案台之后,望着眼前一叠摊开来的奏折,略有些疲惫的揉着眉
心。
“陛下。”秦萧拢袖抬手,躬身向他行礼。
“萧儿你来了。”
他听到动静,微微抬起了头,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
“快免礼。”
皇帝含笑道:“这儿又不是朝廷大殿,又没有外人,不必守着那些规矩,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朕义父就好了,来,到朕的身边来。”
换作一般人,面对天子如此的和颜悦色,这会子只怕不是受宠若惊就是诚惶诚恐,手脚都要慌的没处放。
可秦萧的脸上却仍旧是波澜不兴,神情淡淡的迈上玉阶,缓步走了到御案旁,似乎是早已习惯了皇帝这样亲切的态度。
“义父眉间似有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他问道。
皇帝温声笑了笑。
“萧儿果真是心细如发,朕还什么都没说,就都让你看出来了。”
说着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将那叠摊开的奏折尽数推了过去。
“你看,这些全是催朕尽快立储的折子,里头还不乏朝廷重臣和世家勋爵,说要是在夏至之前东宫仍未册立,他们就要去东阳门外罢朝跪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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