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
高皇后的父亲,高廷尉面色阴沉的望着自己身前垂首不语的儿子高湛远,蓦地抬腿,狠狠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谁许你自作主张的!”
这一脚踢的着实不轻,高湛远捂着胸口,疼的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慢慢的扶着墙起身,跪在了高廷尉的脚下,脸上却并无多少后悔之色。
“父亲,我没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皇帝他过河拆桥,利用完我们高家就甩到一边,什么军政务全都不让我们沾边,反倒重用秦萧那个小杂种,来辖制我们!我就是要给他一个警告叫他清醒清醒,我们高家的人脉势力到底有多大!让他明白,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蠢货!”
高廷尉气的上前又是一脚。
“功高震主,这本就是历来所有君王最为忌讳的事!如今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万事都要依靠我们高家的孤弱皇子了,他有了自己的权势和利爪!已成了天下之主!你不说好好的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反倒拉帮结派,鼓弄朝臣去东阳门向他胁迫示威?你是不是嫌我们家死的还不够快!”
“怕什么?那窝囊废哪有这个胆子?”
高湛远神色中有几分癫狂,对父亲的怒斥不以为然。
“反正姐姐有子嗣,真到了撕破脸的那一步,我们就弄死皇帝,扶齐王登基不就好了?”
“你,你······”
高廷尉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伸出根手指着他,神情之中尽是恼火失望之色。
“你姐姐她在宫中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你却还要如此连累她,将她架在火上煎熬!纵使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陛下也定认为她是同谋,她会遭遇怎样的冷遇和苛待,你难道从没想过吗?!”
“狗皇帝他敢!”
高湛远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愤愤不休的说道:“当初父亲你就不该惯着姐姐,由着她被那个白眼狼哄的鬼迷心窍!如果不是他,姐姐也不必去江北受苦,早就当上了皇后母仪天下!我们高家,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沦为弃子,也早就权倾朝野,大展宏图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
高廷尉对着他怒喝一声,气急之下,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口口声声说扶齐王登基,可你难道忘了,齐王与你姐姐母子离心,嫌隙已深,他便是登位,也绝不可能容的下高家,到时,我们的境遇只会比现在更糟糕十倍。”
“我······”
高湛远喘着粗气,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父亲,许久,却终是泄了气一样靠在墙壁上慢慢滑坐了了下来,神情颓败,不发一言。
“远儿,你已经不能留在高家了。”
高廷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很快又睁开,拔出腰间系着的佩剑,扔在了高湛远的面前。
“秦萧很快就会查到这儿来,高家不能被你所牵连,你该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望着银光烁烁的长剑,高湛远瞬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他,这是要自己自刎谢罪,给皇帝一个交代?
“父亲!”
高湛远睁大了眼睛,近乎崩溃的盯着父亲沉默的表情,颤声道:“告诉我,你不会让我死,对不对?”
“好好的去吧。”
高廷尉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转过身迈步向外走,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放心,这仇,终有一天,我会替你报的。”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之间,离姜千娇与秦萧成亲的日子,只剩下了两天。
深夜,京城偏僻小巷的一间破旧屋子里,门窗紧闭,油灯昏暗,透着一股呛鼻的陈腐气息。
“婶娘,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灯下坐着的一个年轻书生,从盯着看了许久的诉状上移开视线,面带犹疑之色,抬头望向另一边的中年妇人,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的开了口。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位姜小姐既然已经定下了出嫁的日子,我们又何必横插一脚,非要去闹个鸡飞狗跳,坏人好事呢?”
“胡说!”
中年妇人正是前几日吴氏曾提起过的柳家二夫人,柳云霄的婶娘,朱氏,而这个与之对话的年轻人,则就是姜千娇曾在街上遇到过的那位自称柳云霄的穷酸书生了。
朱氏见他有后悔之意,当即就面色不善的竖起眉头,朝他狠狠啐了一口。
“呸!你的婚被人拆了,你媳妇被别人抢了,你倒还不慌不忙的想充起老好人来?我们柳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窝囊玩意儿?你爹娘在地下,瞧见你这般的没出息,只怕要气的连眼睛都闭不上呢!”
书生被她骂的狗血淋头,一时脸色也很是难看,攥了攥手中准备拿去京兆府击鼓上告秦萧谋夺人妻的诉状,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的是那日在街上惊鸿一瞥的美貌佳人。
秦萧的身份敏感,这状子一旦递上去,定会在京城掀起惊天骇浪,关于这件案子的流言蜚语,也会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时候,虽然秦萧的声誉会受损,可姜府那位无辜的大小姐,还有他自己,更会被卷进这场是非的漩涡里,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这根本就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完全是得不偿失嘛!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他惹上了这场官司麻烦,那岂不是同自己倾心的那位佳人,彻底的无缘了吗?
“我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做。”
书生不顾朱氏的怒容,双眼直视着她,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定,说道:“姜家小姐虽与我有婚约在先,但我与她素未谋面,没有半点情分,我也并不想娶她,既是姜家想另择婿嫁女,我愿意成人之美,放弃这门亲事,婶娘如果觉得不忿,就到姜家好生讲道理,让他们多多赔偿些银两给我们,也就罢了。”
“你!”
朱氏见他态度坚决,并非作伪,一时心中又急又慌了起来。
难道她就想这么铤而走险的去闹事吗?
她也不想这么做啊!
可是她收了苏谨的金子,还被迫灌下了慢性毒药,若是不听话,就会落的个肠穿肚烂,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更要紧的是,她后来同别人生的一个小儿子,也在苏谨的手里,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啊!
“你,你必须得去!”她咬牙斥道:“好歹是个男人,哪能当缩头乌龟?你这么懦弱胆怯,哪里还配姓柳?”
“呵。”
寂静的窗外,蓦然传了一声轻笑,孤高清冷,带着淡淡凉薄的讽意,听的人心头生怖。
“他本就不姓柳,又谈何配不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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