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虽未至,春末之时,白日当空已是长了不少,便是酉时时分,青空已过,任有夕阳溢出的温和霞光残留在天边的一角,趁着紫红的夕阳还未落下,青年们还拿着手中的猎弓藏在村外林中,等待猎物的到来,以便为土地贫瘠的静村带了些许清明时分祭拜逝者的食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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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人家的小村,只有那村口处的老妇一家已经升起了炊烟,亮起了灯火,砧板上廉价的肥肉,满满油脂覆盖着少许尚可食用的瘦肉。但持刀的老妇,满脸的笑容却显得如视珍宝,生疏却又小心翼翼的切割出油脂,摆放在一旁存放着。撇去一旁堆放的油脂,剩下瘦肉被一手捏起,尽可能的切的小粒,兴许会觉得还有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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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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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桌上的小童,闻着灶里传出的油烟味不以为意的轻喃道,手里玩弄着糖葫芦吃剩下的竹签,百般无聊打着哈欠,眼里困意流出的眼里倒映着狭小房屋一角的女孩,仍是那个姿态,瘦弱无力的环抱双腿蜷缩着,以求最后一丝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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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遭遇确实触动了小童,所以他递出了糖果,很可惜的是,被推下万丈深渊的人,比起不知何处抛下的绳索,更愿意维持现状的平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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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选择被拯救的人,才值得拯救。”小童突兀的说到,声音不大,不知道是为何人所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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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微眯的双眼饶有趣味的看着里屋的老妇,以猪油为食者在降仙城已是少有,一是近年来国泰明安,物产丰厚。二是灵者显于世间,即便是凡人百姓也以身康,内无杂质为优,妄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p
不过老妇有趣之处不在此,即便猪油不佳,依旧有不舍者,倒不稀奇。只是老妇处理肉食之法太过生疏,不以纹路走向入刀,不以肉食口感为佳,随意切成小丁,即便是未曾入过厨房的小童亦能判断其少有处理肉食的经验,甚者少有入灶下厨,以至于小童饶有兴致想见其成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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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趣散,小童压着右臂侧趴桌面,里头传来的带着点点焦糊的肉香让小童忆起入林间时闻道的清香。终觉在何处曾闻过,于此说来,我此番来静村是为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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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之间,小童朦胧的双眼闪烁一丝精光,可惜突有人来,打断了这一丝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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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老旧的屋门被推得刺耳,屋外的落日夕阳已是离去,剩下泛着月光的黑夜,黑夜之中老人的身形裸露在屋内的烛光下,拄着的拐杖上任挂着装肉的布袋,老人步子很小,很重,走动之时似有轰鸣,细听之时又不觉有声入耳,很是神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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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贵小友,听闻你慕名而来为见玉石,不过可惜,玉石之地在村外,现天色已晚,出村不太安全,便只好委屈小友在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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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小童有些疑惑,不过转眼便散去,问道:“那玉石之事能否具体道来,也好打发下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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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老人笑声有些嘶哑,不与平常老人一般,倒似喉部曾受过伤所发出来的声音,略有不敬之言,便是难以入耳:“此事难言,玉石乃村中一户大家所发现,之后两三日间便人人皆知,甚有外来者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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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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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嬉笑着双眼看向小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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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对视,自嘲一笑:“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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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速度甚快,老夫我也未有多少了解,只知那玉石所在之地。至于玉石产量,玉石质量之事,我便不大知晓,村中人亦不知。”老人略带抱歉的笑了下:“其余之事怕是要明日去那大家询问才可知晓,我也道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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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好。”小童双臂离开亲切的桌面,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尽力驱散了些困意,被困意带来的泪水模糊的双眼,不经意之间瞧见门缝外散过一撇异于漆黑夜色的红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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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又不见其迹:“老人家刚才去往何处,为何从屋外回来,不是入了里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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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老人声未出,老妇便端着略有焦糊的肉块从灶台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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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品果不其然,很糟糕,半边焦黄的肉块上覆盖着已成硬块的猪油,毫无食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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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老妇脸上僵持的微笑,似乎很满意手中半边焦黄的肉块,不知是否太过欣喜,直到将手中的肉块放下,老妇才发觉老人的到来,脸上的微笑刹那间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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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有木讷的说到“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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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老妇的介入下老人似乎并未听见小童的问话,反倒是看着桌上的肉块,神色变得冷漠:“上面这些黑块是为何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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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冷漠之言令老妇有些慌忙,全然淡去了昨日见老人晚归时的脾气,唯唯诺诺的解释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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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单手撑着腮帮,双眼流露着诡异,是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两人间的谈话非常普通,一问一答。/p
这种谈话模式本身并不稀奇,但若是在多年夫妻身上会出现这般对话,便十分奇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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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奇特。语言间的距离在小童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字来:主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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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不长,兴许是老妇察觉小童的异样,瞟了下托腮假笑的小童,很是突兀的起了脾气,重重的撂下一句:“不吃便罢!”便结束了这场小戏,转身回到灶台拿出碗来盛上些许米饭,分成两次端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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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边的小桌,孤独的一肉一菜,家中的碗筷应是有些年头,老妇将表面泛黄的瓷碗端放在两个空席,便又回到灶台。/p
回来之时,手中两副崭新的瓷碗,被端到了老人与小童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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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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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瓷碗碗面挂着水滴,用手抹掉之时仍能感受到其中未洗净的灰尘,应是存放多年,才拿出洗净使用。不过瓷碗的材质倒是挺好,即便多年未用,尘埃包覆,碗面上的釉色,纹饰仍是完整精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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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捧着手中的瓷碗,低着头,复已清明的双眼,偷看着一旁同样拿着新碗的老人,又瞟了眼坐下的老妇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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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筷子夹了口肉块,递进嘴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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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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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间女孩仍缩在一旁,于此无话可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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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老妇熟练的夹了两颗肉块在女孩碗中,随意将其收放在一旁,便满是欢喜的清光了盘中的剩菜,如同孩童一般将碗筷收拾进灶台一旁的水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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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人不知何时到了屋外,通过窗纱能见月光下一道身影坐在木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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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漫长悠然,但小童却不知为何不得适应这般闲暇,总觉有些事能取代闲暇的时光,但仍是难以记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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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回忆之时,又泛起了朦胧,便只好就此作罢,靠着离女孩不远处的墙壁,不自觉的盘坐着,起了困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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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打着哈欠,包着嘴,模糊的声音传入了女孩的耳中:“你不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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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用眼角看了一下一旁的小童,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往早已没有位置的角落使劲挪动了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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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童一个侧身,贴近在女孩的脸前,双手撑着地上的茅草,小脸颊离女孩的耳根不过厘米,疑惑之声连同鼻息闯进女孩的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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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润红了耳,女孩惊慌的撇过头,面着墙,带着颤音和心跳说着:“太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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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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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小童突然捂着嘴,背躺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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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笑声从指间中迸发而出,引的女孩稍稍扭过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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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是害怕,未曾想到是自我,太有趣了你。”小童双眼对上了扭头的女孩,泛着兴奋与好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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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三生,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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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有些茫然,小声问道:“你不是薛贵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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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现在改名了,突然发觉三生此名更合适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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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女孩眼中的小童仿若另一个人,虽长相未变,但气质全是翻天覆地,令人心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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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变化魔魅般的勾出了女孩的声音,她干涸的双唇轻柔的点动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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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嫡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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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低,夹杂一丝害怕,右手使劲的捏着左手的食指,带着期待亦带着担忧的将双眼从三生身上移开,盯着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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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名字,很特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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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孩听着三生的肯定,嘴角轻咧,忍着笑意,低声自语着:“我也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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