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君只想活下去

    
    到了傍晚，雪停了。
    天空阴沉，只刮风，不下雪。
    近田由美子招呼夏目，去城里买食材。
    两人推开拉门，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
    “只有这个？”夏目张望。
    “车被爸开出去了，家里没有别的东西。”近田由美子自觉的坐在自行车后座。
    “公交车呢？”
    “这个时间了，哪来的公交。”
    “记得给我指路。”
    夏目骑上自行车，这车有些年头了，踩下去嘎吱嘎吱响。
    村里的路并不好骑，碎石子横贯在小道上，偶有出来觅食的黄鼠狼被他们撞见。
    近田由美子环着夏目的双肩，“如果天气好，明天带你去滑雪。”
    夏目应了一声，又问：“水原老师呢？”
    “她明天很忙，估计是没空了。”
    “相亲？”
    “嗯，在城里的咖啡厅，据说相亲对象刚从大阪回来，是个医生。”
    雪停了以后，人们从房子里出来，坐在庭院外看风景。
    近田由美子笑着跟他们招呼。
    “由美子？你回来了。”
    “嗯，今天中午刚到的。”
    “你弟弟这么帅了？一星期没见长开了很多。”
    “这不是我弟。”
    穿过一片松林，又通过一条大道，进城市。
    百货商店开在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只有三层的，不大不小的超市。
    夏目去二楼买礼物。
    他在礼品区看了一会儿，最终做出决定。
    送近田老师的母亲首饰，送她父亲茶叶，至于她弟弟...他想起来这边有日本最大的湖泊，便挑了一副鱼竿。
    “破费了。”
    近田由美子在楼下，看他买了礼物，忍不住说道。
    “这有什么，见家人就应该这样。”夏目笑着揶揄。
    她摇头，又说：“回去我请你吃饭。”
    “好啊，记得挑个好点的餐厅。”夏目没有拒绝。
    再回到村子里，天已经彻底黑了，几只大黄狗围上来，讨要吃的。
    “由美子，过来帮忙。”
    “好。”
    刚到家，近田由美子就被喊去帮忙了。
    夏目去厨房里看一眼，却被近田老师的母亲嗔怪，说是客人就不需要动手了。
    “没关系，在家里都是我做的饭。”
    “你？”近田幸子惊讶的看着夏目，然后转头看由美子：“那由美子呢？”
    “享受美食。”她说。
    “你这丫头...”
    近田幸子越发忧虑，自己的女儿能不能嫁出去。
    被母上‘恶狠狠’的视线盯上后，近田由美子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转头，“我去换下衣服，你等我。”
    “嗯。”
    夏目点头，与近田老师的母亲待在厨房里，边做饭边聊天。
    “劳烦你了，由美子性子就这样。”
    “没关系，我很欣赏这样的她。”
    “真的吗？”
    “真的。”
    没过多久，由美子回来了。
    她换上了居家的睡衣，头发束着，挂在胸前，看起来就像是刚结婚不久的人妻。
    “我们忙，妈你出去。”近田由美子说，同时给她打了一个眼神。
    后者不傻，看见由美子起了独处的想法，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近田由美子摇了摇头：“按我们这里的规定，女婿上门是不能做饭的，失了规矩。”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女婿。”夏目自然的说道。
    “还是要装个样子的。”
    近田由美子说完，想到了什么，“你的鱼竿，我已经送给隼人了，他很开心，让我告诉你，娶我这样的新娘你绝对不会后悔。”
    “这是原话？”
    “是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
    ...
    吃过晚饭后，夏目与近田隼人坐在客厅，聊起了钓鱼的事情。
    通过打听，夏目了解到，这里的冰面很薄，只需要轻轻一敲就能凿开。
    除此之外，这个季节还可以钓鲫鱼。
    在最大的田泽湖，甚至可以钓到反季节的鱼。
    “夏目，去洗澡了。”近田由美子从外面探头进来。
    “来了。”他应了一声，去楼上准备衣服。
    这里没有私人的浴室，想要洗澡，要准备一个木桶，上面放着换洗的衣服与毛巾，去浴场洗。
    黑漆漆的天，两人走在去往浴场的小道上。
    “他刚才有没有跟你说多余的话？”
    “多余？”
    “像是我以前做了什么，之类的。”天很黑，由美子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没有多讲。”
    夏目盯着正前方，生怕滑倒。
    这里的路本来就不好，下过雪之后更滑了。
    近田由美子牵住他的手，“握着我吧，不熟悉路况的人确实会摔倒。”
    她的手很柔软，握在手心有种温暖的感觉。
    夏目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明白最好不要逞强，摔了可就不好玩了。
    路灯扑闪，从后面走过几对孩童，她们显然是认得由美子的，笑嘻嘻的过来打招呼。
    “由美子姐姐，晚上好啊。”
    “是你们啊。”近田由美子回头，“你们家大人呢？没出来？”
    “在后面呢，只不过看见你以后走的慢了。”
    “...”
    近田由美子无言，转头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又望着牵着的手，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死八婆。”
    夏目笑起来，“你既然坑我过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自己说出来，跟别人造谣，肯定是不一样的感觉。”近田由美子又说，“你信不信，到了明天，村里就开始传，我老牛吃嫩草，怀孕了以后把大城市的人骗到家里结婚。”
    “可怕。”
    “更可怕的在后面，这小地方可没什么娱乐的场所，他们说不准要上门八卦的。”
    近田由美子越想越烦，索性不管了。
    到了浴场门口，她和夏目道别，跟着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进女汤。
    “由美子姐姐，那是谁啊？”她们很乖巧，也很好奇。
    “我男朋友，记得这么跟你们爸妈说，还有，我没怀孕，现在也没确定要结婚。”近田由美子嘱咐道。
    她们似懂非懂，更衣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近田由美子看。
    她围了浴巾，看见几个小丫头盯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以后也会有的。”
    “真的吗？”
    “真的。”
    “这——么大。”有个女孩夸张的说。
    近田由美子脸一红，遮了遮胸，洗澡去。
    洗完澡，她在浴池里碰见水原早纪。
    “哟，过来了。”水原早纪跟她打了个招呼，“这一天过的怎么样？”
    “算是蒙混过去了。”近田由美子躲在最角落的位置，舒服的躺下来。
    “你爸妈怎么说？”
    “没意见吧，也可能是看夏目长得好看，人又聪明...我也不清楚。”
    水原早纪往后一靠，“那你以后怎么办，一直这样骗下去？”
    “以后？以后再说。”
    她无所谓的讲，“我又不差钱，每年寄些回去给父母养老，等到时候了...算了，这个不急，还有几年时间，慢慢想吧。”
    “干脆一鼓作气。”水原早纪出馊主意。
    “你这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就不要怂恿我了。”
    “由美子，这可是主场优势，那几位大小姐都不在呢，你还不如干脆一点，生...”
    “生你个大头鬼！再瞎说我要打你了。”近田由美子自然不会听水原早纪的胡言乱语。
    “我听夏目说要当*相？”
    “是。”
    “你看过新闻了吗？这可是高危职业。”
    “嗯...你说的是那件事啊。”近田由美子咂巴了一下嘴，“这世界真是疯狂，或许我应该劝劝他，当个国会议员就算了。”
    “国会议员...也不错的，你想啊，议员有几个情人很正常吧？”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近田由美子警惕起来。
    水原早纪把头钻下来，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吐着气泡。
    没多久，她抬起头说，“只是劝你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干物女也是有追求的...你看啊，身份不出彩也没关系，只要从他身上赚够了钱...”
    近田由美子一把捏住了她的脸，与水原早纪在水池里打闹。
    这香艳的一幕，只有旁边的小女孩才能看见。
    几分钟以后，水原早纪的脸发红。
    “让你瞎说。”近田由美子哼了一声。
    水原早纪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吐了吐舌头：“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那你自己来。”
    “哪能呢，我又没有你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水原早纪望着她壮观的山峰说。
    “喂，看哪呢。”近田由美子害羞的遮住了。
    水原早纪撇了撇嘴：“大家都是女生，你装成这么清纯的模样，谁信啊。”
    “什么叫装，我很保守的好吧。”
    “保守到跟学生住一起了？”
    “你还说，这不是你干的好事！”
    “由美子没拒绝不是吗？”
    “...”
    近田由美子不说话了，开始默念撒旦名号，希望它能给旁边的坏女人降下惩罚。
    趁着这个机会，水原早纪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凑在她耳边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干物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走开走开。”近田由美子推开她，从浴池里出去，换了个地方泡。
    温暖的水浸润了她的身体，思绪也渐渐迷蒙。
    ...
    换好衣服，坐在浴场的休息区，近田由美子买了两杯牛奶。
    她脑子里还在想早纪的话。
    “由美子？”夏目从另一个幕布下出来。
    “不叫老师了？”
    “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是朋友。”
    近田由美子笑起来：“喏，牛奶。”
    她把甜牛奶递给夏目。
    “谢谢。”夏目接过。
    刚出浴池，夏目的睫毛还是湿润的，黑发带着点水意。
    远远看去，只觉得他俊美的像是电影明星。
    近田由美子看着他，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嘴：“你觉得我怎么样？”
    “还可以啊。”
    “我是说，作为女朋友而言。”
    “也行吧。”夏目不假思索，“就是懒了点，喜欢喝酒，作息不规律，脾气也不算好。”
    “...”
    近田由美子脸一黑，不说话了。
    夏目侧头，忍不住打趣道：“别这样啦，由美子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像是尽职尽责，漂亮，身材好，作为一个教师非常合格，这种的。”
    “意思是你觉得不错咯？”
    “啊，当然啦。”夏目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警惕的问，“你说这个干什么？”
    近田由美子抬起脸，骄傲的说：“只是问一下而已，你在怕什么？”
    她拍了拍衣服站起来，“不说了，赶紧回去吧，等会儿雪要下大了。”
    “嗯。”
    夏目应了一声，掀开浴场的白布。
    外面很寂静，路灯扑闪，已经开始下雪了。
    两人走在幽暗的小道上，近田由美子突然伸手，握住夏目。
    “小心地滑。”
    “嗯，我知道的。”夏目反手抓紧了她。
    “...”
    手心在冒汗，心跳有些加快。
    近田由美子一声不吭，心想这就是握手的感觉嘛。
    过了一会儿，她把手伸回来，不好意思的讲：“你等等。”
    “怎么了？”夏目努力观察着地面。
    来时未察觉，现在才发现这里崎岖的很。
    “没事，很快就好。”近田由美子抿了抿嘴，将自认为有的手汗擦在衣服上，又伸出手。
    夏目自然的接过了，由美子把头埋低了些，觉得自己的表现太丢脸了。
    明明是个教师，明明比他大，却还没夏目自然。
    或许，这跟他与多个女生交往有关系？
    一想到这里，近田由美子自然了很多，也顺势转头，望着这张哄骗了许多女孩子的、渣男的脸。
    “夏目，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
    夏目一时不察，差些摔倒在地上。
    等到他转过脸来，幽幽道：“你突然在说什么？”
    “你看啊，你跟老师握手的动作一点都不僵硬，肯定是平时和女生握多了。”近田由美子振振有词，她抓紧夏目，“说，到底骗了多少个女生。”
    “有多少个近田老师都知道的。”夏目很自然。
    “惠，铃音...还有...”近田由美子摆着手指头，“最近常来家里的那个，我们班的佐藤也是？”
    “嗯。”
    “啧啧。”
    近田由美子用看人渣的眼神看他，过一会儿，又有些扭捏。
    夏目看过去，“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有话就直接说，别像个娘们似的。”
    “...我本来就是女生。”
    “是嘛？”
    近田由美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这还有什么问题吗？是老师的胸怀不够广阔，还是黑丝不够诱人？”
    “说的也是哦。”夏目点头。
    近田由美子还要说什么，却见他抬头道：“已经到了，可以松手了哦。”
    “啊...”
    她望着自家门前堆积的柴火，低低的应了一声。
    “是呢，已经到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00606174430300的打赏，感谢各位的推荐票，月票！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