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君只想活下去

    
    寻了一家餐厅，在里面吃饭。
    之后，又去东京塔，看新年的风景。
    ——热闹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还有每时每刻都在响的喇叭。
    这些，构成了东京的新年。
    自然，也有人待在家里，在温暖的被炉里看电视，这也是大多数的选择。
    两人回到车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要被骂了。”等车的时候，夏目说。
    “我不想被骂，你去跟希说吧。”
    “我也不想。”
    “要负起责任，夏目。”
    “为什么要我负责？”
    “饭，是不是你要吃？”惠仰着脸笑道。
    “嗯。”
    “东京塔，是不是你要去？”她的手指并拢，握成拳，轻轻敲在夏目肩上。
    “嗯。”
    “那就对了。”
    刷卡，进站，惠的脚步轻盈，她轻巧的穿过人群，在站台前站好。
    “可是，惠也没反对啊。”夏目跟上说。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女孩子，你说什么我就听。”惠露出狡黠的神色。
    “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夏目忍不住幻想，惠温柔起来的样子。
    她会细声细语的说话，跟人聊天时忍不住脸红，她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水汪汪的眸子带着春水...
    不过，也没有那么好。
    相比之下，夏目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嗯？”惠眯起眼，“你是说我性格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晚了，我生气了。”
    “我道歉。”
    “没用，哄不好了。”
    回雨宫家以后，夏目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希阿姨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求他下次不要再犯。
    ...
    兜兜转转，到了新年的尾声。
    新学期的到来，让躁动不安的高中生更加焦虑，两三月之后，他们就迎来高三。
    而在这之前，丰之落学院举办了毕业典礼。
    一月十六，周三，小雨。
    早上第一节班会，近田由美子穿着教师制服，手里拿着课件走进教室。
    “安静，上课了。”她敲了敲桌子，底下还在讨论新年发生什么了的学生安静下来。
    “首先，是早上的事情，上午第二节举办毕业典礼，所有人都去礼堂..”
    “接着，你们已经进入了高三的状态，我希望大家能...”
    在近田由美子的诉说中，早上的第一节课结束了。
    所有人从教室里出来，去往社团旁边的礼堂，见证前辈们的毕业季。
    夏目也不例外。
    毕业季结束的时候，樱花刚刚盛开。
    毕业生从礼堂上走过，穿着学士服，带着礼帽。
    “夏目，要学姐的扣子吗？是第三颗哦~”
    “夏目同学，我有话要跟你说。”
    樱花树下，发生着这样的故事。
    那交织着少年少女梦幻的情感，随着小雨落在了地上，又沿着倾斜的坡度向下，流进了下水道。
    “啊啦，真受欢迎呢。”
    宫川铃音出现在夏目身后，望着失落远去的女生说道。
    “铃音？”夏目回头，“你这个时候应该上台致辞才对，怎么来这里了。”
    “看你有没有勾搭狐狸精，所以快点说完了。”铃音笑吟吟的走上来，握住他的手，“今天算你合格。”
    “合格了？我倒不这么想。”
    雨宫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她背靠二楼的窗户，漫不经心的垂下眸子：“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夏目抬头，望着窗边的雨宫惠，疑惑道：
    “哪个？”
    “你眼前的，还跟我装傻。”
    雨宫惠垂下脸，与宫川铃音对视，“好久不见，巫女小姐，啊，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巫女了，我应该叫你宫川小姐。”
    “我都不知道，堂堂雨宫大小姐还有偷窥的癖好。”宫川铃音望着她，“在我来之前，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不要误会，这里一直是我看书的地方，只不过有些人就喜欢在这里表白，我也没办法。”雨宫惠摊手。
    “欲盖弥彰。”
    宫川铃音笑起来，她在笑雨宫惠的心口不一。
    明明同样好奇，却装的若无其事，这让人忍不住猜想，这位大小姐心底，会不会还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你们还要握多久？”雨宫惠缓声道。
    夏目这才低头，望着铃音娇嫩洁白的手掌。
    她微笑，反而握的更紧了：“请问，雨宫小姐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我们两个人打扰你了。”
    “确实打扰了，但不是他，是你。”
    “两位——”
    夏目站出来，“毕业典礼还没结束，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看你被高年级的学姐搭讪吗？”雨宫惠冷笑道，“刚才那个人身材很好吧，我看你一直盯着看，还跟她推推嚷嚷。”
    “怎么可能，藤原学姐非要给我她的纽扣，我一直在拒绝，好不容易才还回去的。”夏目难得一次理直气壮。
    “哦？我看你好像挺享受的。”
    “怎么可能，我当时非常苦恼。”
    “下午，别墅，不到你自己看着办。”
    雨宫惠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宫川铃音扭头道：“夏目怎么想？”
    “哼，威胁我？”
    夏目昂起头，“我不去，大不了以后跪着道歉。”
    “...”
    宫川铃音眨了眨眼，弯起好看的柳眉：“真的？”
    “真的！”
    “好，那下午陪我出去，放她鸽子。”宫川铃音笑着说。
    夏目额前冒汗。
    ...
    下午放学，雨宫惠坐在窗边。
    窗外下着小雨，行人三三两两的出了校门，各色的伞，似花般的开放在学校里。
    ‘哗啦——’
    她转头，进门的是佐藤由美。
    由美手里拿着礼盒，走过来放在桌上：“送惠的礼物，开学礼。”
    “还有这个传统？我怎么不知道。”惠拆开礼盒，里面是零食。
    她想了想，收拢在抽屉里，并没有打算吃。
    “今年刚开始有的。”
    “意思就是，你突发奇想？”
    “也可以这么说，但很棒不是吗。”
    佐藤由美说完，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望着雨宫惠说：“你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外面。”
    惠犹豫了一下，“你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他吗？”
    “嗯，出去了，跟铃音一起。”
    “他跟你说了？”
    “应该也跟惠说了的，你可以看看手机。”
    雨宫惠颔首，打开手机，最上面的留言就是夏目的。
    ‘晚上我就去道歉！’
    “...”
    她抿着嘴忍笑。
    一时间，惠都不知道该生气好还是该笑好。
    明明放她的鸽子，却还表现得这么害怕...
    “走吧。”惠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算出门。
    “去哪里？”
    “捉奸。”
    “啊...听起来就很麻烦呢。”佐藤由美歪了歪头，表现的不是很情愿。
    作为一个中立党，她不愿意去吸引仇恨。
    麻烦的事情，更不想去做。
    “由美，快点。”雨宫惠已经出去了。
    “好啦好啦，你等等我...”
    佐藤由美拎包，跟惠走出了灵异部。
    拉门上锁，部内寂静。
    偶有微风吹起窗帘，带给内里一丝光亮。
    翠绿色的光，落在了办公桌的一角。
    ...
    走过田野，路过桥畔。
    去年，夏目来过的地方，小百合的家，现在已经变成一处亭子。
    周围，是种满了鲜花的土地。
    “怎么想到要来这里？”夏目打着伞，站在桥上。
    “我不是烧了百合前辈的家吗，所以想着给她再建一个，现在快建好了，所以带你过来看看。”宫川铃音说。
    她往前走，之前坑坑洼洼的土地，现在已经铺上了石砖，而那个小山，却依旧古老。
    两人来到小山，夏目看见了过去的神龛，它已彻底损坏，破旧的不像样。
    而在神龛旁边，则有一个新的，足有半人高的神龛，正屹立在此地。
    “小百合会谢谢你的。”
    “我是她的后人，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
    宫川铃音说完，将夏目藏在图书馆的信，装在铁盒内，最后放神龛里，
    信封泛黄，带着点点水痕。
    “放这里，可以吗？”铃音问。
    “按你的意思来。”
    “我挺好奇里面写了什么。”铃音说。
    “不用看，我讲给你听，但这要从一个故事讲起...”
    “嗯。”
    在这个落着雨的下午，铃音坐在亭子里，听见了过去的故事。
    “更早之前，我就不知道了。”夏目说，“小百合还是巫女的时候，那应该是很早很早，没有记载的年代。”
    “她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
    夏目摇头，“但大概是忘了，时间冲走了一切，小百合现在过的开心就好了。”
    “等几十年后，我们远去的时候，就让她看这封信吧。”铃音说。
    “嗯。”
    夏目点了点头，轻声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如果你自私的话，那我也是自私的人，毕竟在得知了这些以后，我们是共犯。”
    宫川铃音握着夏目的手，“比起自私与否，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会的。”
    夏目点头道，“我喜欢铃音。”
    “我也是。”她笑道。
    “我喜欢铃音始终如一的温柔，喜欢铃音纤长黑亮的头发，更喜欢铃音柔和动听的声音。”
    “还有呢？”
    她的发随风拂过，落在额前。
    “你美丽动人的姿态，像太阳一般耀眼的天赋。”
    “啊啦，听起来像是追星呢。”宫川铃音打趣道。
    “有这么多优点，铃音出道的话，一定会拿新人奖。”
    “如果夏目给我当经纪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夏目竟然真的思索了起来，并且开始查资料。
    他说：“铃音声音这么好听，稍作练习，唱歌也一定动听，体力这么优秀，现在开始学跳舞也不晚。”
    “我只是说说而已。”宫川铃音推了推他。
    “我知道，但你只要做的话，就一定能做到最好。”
    “啊，这我不否认呢。”
    路过的游人，听见两人的对话，都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如此肉麻，也只有刚在一起的年轻人才会这样。
    铃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怪夏目，别人都在笑话。”
    “能与神明沟通的巫女大人，也会在意凡人的眼光吗？”夏目故作不解。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
    宫川铃音将缭乱的黑发拨正，“在未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像神明一般美丽的普通人？”
    “话不要乱说，会被神明怪罪的。”宫川铃音嗔怪道。
    夏目抱住她，感受铃音身上的体温：“我不信神明，但如果有的话，神明应该长铃音这个样子。”
    “你啊...”
    话到一半，宫川铃音将脸埋在他肩上，“我也这么想，如果有神，那一定是...”
    “小百合的样子。”
    “你又在戏弄我...”
    “她也算哦。”
    夏目抚着铃音纤细的腰肢，觉得爱不释手。
    少女身上的体香，让人心猿意马的同时，还不住的感慨，能抱住这样的女孩，人生应该是满足了。
    觉得腰部传来的瘙痒感，宫川铃音忍不住笑起来：“好痒。”
    她推开夏目，“明天，后天，还有以后，我都想见你。”
    “我也是，我希望未来，能跟铃音一起度过。”
    “不止是我吧。”宫川铃音讽刺道。
    “那，铃音是怎么想的呢？”夏目问。
    她仰起头，撅着嘴说：“我得想法一直不变，只要铃音还在你身边，就会一直攻击泥棒猫。”
    “这样啊。”
    “但。”宫川铃音叹了口气，“我允许你有一点特权。”
    夏目忍住雀跃的心，又抱住了铃音。
    “铃音，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宫川铃音抬起脸，望着他有些好笑：“你该不会想，让那位大小姐也跟我一样妥协吧？”
    “嗯。”
    “不可能的。”她摇头。
    “无论可能与否，做了就知道，最少铃音一直在我身边，不是吗？”夏目说。
    “你总是欺负我性格软。”
    “铃音的性格可不软呢，去年的时候，我见你还不是这样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又板起脸：“是这样吗？”
    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随风飘舞的单马尾，这个瞬间夏目有些恍惚。
    他再一次回想起，去年那个早上，与铃音对视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中，除了冷漠意外，还有深藏着的爱意。
    “果然，我喜欢铃音。”夏目自言自语。
    “我也是，最喜欢你了。”
    宫川铃音靠在他肩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思绪，飞向了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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