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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正, 平儿进来对迎春说:“姑娘, 先洗洗手, 就摆饭了。”
迎春看看凤姐,平儿笑,“一会儿摆好了, 奶奶就醒了。”
司琪和绣橘也进来伺候。迎春洗罢手, 就看琏二进来,给琏二行了礼,就想带着丫鬟回去。琏二说:“妹妹留下吃饭, 有事说。”
大姐儿的奶娘抱大姐儿进来,大姐儿看到琏二就扑着要爹爹抱, 琏二接过来, 大姐儿又要迎春抱,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嘻嘻笑闹。
凤姐就是在饭菜的香气和大姐儿的笑声里醒了。大姐儿就扑凤姐, 要凤姐抱, 奶娘赶紧拦住迎春,“姑娘,奶奶现在可不能抱大姐儿。”迎春就有些讪讪的,琏二接过大姐儿, 平儿给大姐儿围吃饭的布巾, 凤姐拉迎春坐, 嗔怪奶娘,“姑娘怎么知道这些个,你接过去就好了。”
奶娘就给迎春施礼,“请姑娘不要怪罪。”
迎春忙摆手,“是我不懂,谢谢奶嬷嬷教导。”
凤姐看迎春拘谨,就只留平儿、绣橘伺候,让其他人都去吃饭,堂屋也不用留人。
贾琏上炕挨着凤姐坐,把大姐儿放自己身边,平儿依旧给大姐儿的小银碗舀了半匙羹粥,又添了一匙羹蛋羹,搅合均匀交给大姐儿自己吃,自己在边上照料着。迎春挨着凤姐坐下,几人慢慢吃了起来。
迎春一边吃一边看大姐儿,大姐儿的银匙羹小巧,小小的手握得很合适。看大姐儿也就能舀个羹匙尖,三勺能喂到嘴里二勺,剩下那一勺,可能喂到鼻子,也可能喂自己脸上,好容易能舀个多的,快到嘴了,却扣翻了。大姐儿也不着急,只一匙羹一匙羹自己吃。
迎春看得发笑,竟就着大姐多吃了不少菜。
贾琏看大姐儿吃的差不多了,就用筷子沾了点菜汤,大姐儿看到,就立即冲贾琏大张嘴,“啊”,筷子上的菜汤点到大姐儿的舌头上,大姐儿美美地吧嗒嘴,松了匙羹和银碗,扑贾琏。“爹爹,爹爹,要。”平儿赶紧抱住大姐儿,绣橘也过来帮忙拣拾匙羹和碗。凤姐说贾琏,“二爷又逗孩子玩。”平儿把大姐而的围巾摘了,收拾立整了,交给贾琏抱,贾琏看要个不停的女儿,又喂了二滴菜汤,凤姐就拦,“二爷,够了。”贾琏就不再给了,平儿给大姐儿喂水漱口罢了,看都吃好了,就出去招呼人进来收拾了。
凤姐说,“中午阳光好,吃了去外面站站吧。”吩咐丰儿开窗散味道。
几个人就去院子里,贾琏和迎春扶着凤姐,凤姐笑,“我那里就要人扶着啦。”
贾琏凑趣说:“二奶奶现在是伸出拳头能打虎,你家二爷是扶着你肚子里的宝贝儿呢。”
迎春就抿嘴笑。
站了一会儿,屋子里也散了味道,贾琏就扶凤姐进屋,“明天再出来,你这才安稳些。”
凤姐顺从地回屋上炕。丰儿送上茶水,贾琏就让人都下去。贾琏问迎春:“妹妹这帐本可看的明白?”
迎春羞涩,“有二处看得不大懂。”翻着帐页的前后指给贾琏和凤姐看,“这一项,算起来每个鸡蛋不到3文钱,后面不到20天就变成9文钱了。”
贾琏和凤姐笑,贾琏说:“二妹妹先看着厨房的,下午再让人送其它的给你。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你就记下来。”
然后又说:“王善保家的不是好东西,你嫂子说司琪也不好再留了,年后你嫂子生了就放出去。还有你那奶嬷嬷一家,都放出去。你看看你那里可有得用的,就提起来,不然就等进人了你自己选。”
迎春就感激地谢琏二和凤姐。
“再有一件事,要和妹妹说。老太太原来的打算可是有着以后送妹妹进宫的。”迎春听着就捏紧了帕子。贾琏笑笑,“恰好今上得了位,元大姐姐又到得今上身边,父亲说了不送你进宫的。今儿父亲听说你带大姐儿玩,跟凤姐学看帐,很高兴。说给你选了我舅舅家的小表弟,今年十九岁。妹妹知道的,二哥我也没见过舅舅家的人,不知道我舅舅家里都什么情形,父亲已经打发人去接我舅舅一家了,应该很快到了的。”
迎春就羞红了脸,低下头。
贾琏接着说:“这些本来由太太或你嫂子告诉你才好。太太不说了,待你我也就是那样。你嫂子身子不妥当,这一出出的,她也经不得再耗神。我和老爷没几天都得去当差了。二妹妹,你得把自家管起来,妹妹可愿意?”
迎春几乎耳语地说:“我怕自己管不好。”
凤姐笑着抚迎春脊背,“妹妹不怕。二爷和嫂子给你撑着呢,还有老爷呢。哪个不好打顿板子,再不好提脚发卖了。不信哪个奴才敢不听话。这府里新立,没那么多人情脸面的要给。”
三人俱笑。又说了会儿话,迎春看凤姐疲惫,就告辞说下午再来,贾琏招呼平儿进来,让她送迎春回去。自己搂了凤姐去里间午休去了。
迎春带着司琪绣橘和小丫头回去,一路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要不是司琪和绣橘扶着,能平地摔了。回了院子,司琪和绣橘伺候迎春午睡,迎春就说:“司琪,你拿几两银子,找个婆子陪着家去看看,晚上早点回来。”司琪就眼泪占了眼,叩头说:“谢谢姑娘。”起身去了。
迎春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的,绣橘就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迎春掀了帐子小声招呼绣橘:“你快进来。”
绣橘进来就见迎春红着脸,还以为她病了,伸手摸迎春的额头,“姑娘可是发烧了?”
迎春按住绣橘,“没有。你上来我和你说话。”
迎春又咬着嘴不说,只红着脸看绣橘。
“姑娘,这是怎么啦?姑娘,你倒是说啊。看二爷和二奶奶对姑娘也好,有事会给姑娘撑腰的。”
迎春就贴着绣橘耳边,细细声说:“二哥哥刚才说,老爷给我选了二哥哥舅家的表弟。”
绣橘狂喜,抱着迎春喜极而泣,“恭喜姑娘!姑娘,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又问迎春,“二爷可说了那是什么样的人?”
“二哥哥说那人十九岁,他也没见过。老爷已经去接舅舅家的人了。”
“姑娘,二爷的舅家也该不是一般人家的。”
迎春羞羞地笑,笑出了眼泪。绣橘也陪着流泪。
主仆二人哭了一会儿,绣橘说:“姑娘可不好再哭了,这是喜事。哭肿了眼睛,下午还要去二奶奶那呢。”
就下炕扭了帕子给迎春敷眼睛。
迎春又拉绣橘上来,悄悄说:“二哥哥和嫂子说奶嬷嬷一家就放出去了,会给我请教养嬷嬷的。”
绣橘念佛,“这些年受了那老货多少??脏,姑娘的东西就像是她家的。”
“你看看下面的小丫头可有合用的,慢慢提点上来帮手,二哥哥说要放司琪出去了。”
迎春有些舍不得司琪,也知道贾琏和凤姐说了,就不会再留司琪了。
绣橘想的明白,那王善保家的是大太太的陪嫁,平时就有些不着四六的,司琪又是火爆不让人的脾气,虽能维护姑娘,但昨天那么一闹,司琪也是受了牵连了。
“二爷说是放出去,不是配小厮?”
“嗯。”
绣橘替司琪高兴,放回家由自己老子娘选,总比在府里拉了去随便配小厮好。
说了话,主仆看看时辰,午觉也不能睡了,起身梳洗,去凤姐的院子了。
贾琏身后就冲出几个壮汉去抓,黎明前的寂静,被喊声打破。有几个男仆操持棍棒冲出来,“哪里来的贼人,不知道这里是荣国府的赖爷爷家。”及至看到琏二,就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鸡崽子,目瞪口呆,拿不住棍棒了。
琏二也不多话,手一挥,“都捆了。”
就这么一会儿,宅子里起来的人就多起来,赖大也匆匆赶过来,看到琏二,拱拱手,不辨喜怒,“给二爷请安。可是这些个奴才冲撞了二爷?”
琏二下意识就想拱手,却还是招呼人,“捆了,都捆了。”
赖大叫喊,“琏二爷,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到大老爷跟前说说可好?”
琏二笑,“你还知道你是奴才啊!说说你一年月例多少?啊?你个奴才,伺候的人比我这个长子嫡孙还多,这院子也是老太太赏你的?”
赖大低头不语。
内院就响起妇人的哭叫,贾琏带人继续向后,一路就见飞檐拱脊,雕梁画栋,气派森然。赖嬷嬷扶着小丫头在喊:“我是老太太的陪嫁,来旺,你们这些个杀才,怎敢如此。”看到贾琏,面上就狰狞了三分,“老太太啊,老太太,你还在呢,你给老奴做主啊。”
琏二就那么凉凉看赖嬷嬷,直到赖嬷嬷声音低下去,“嬷嬷还要找老太太做主?嬷嬷可知这天的湖水凉不凉啊?要不要你小孙子下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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