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

105.第16次 法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 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 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 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发生在平阳区一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 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 女性,32岁,名叫罗钰, 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 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 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 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案件的起因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 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 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慌张逃跑。
    但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 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 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
    电梯口和车库的监控拍下了张林军折返和逃离时的画面, 另外两位敲诈的同伙也证实张林军在被罗钰撞破他们作案后很生气, 逃跑之后又借口有东西掉了,要回去找,而张林军所说掉的东西正是杀死罗钰的凶器。
    最重要的证据是凶器上只有张林军的指纹,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了张林军的皮肤组织,被害人的血迹里找到了凶手的头发,并且人证证明听到争吵声,之后看到张林军从被害人被杀的房间里慌张跑出来,而在张林军家里还发现了带有被害者血的鞋子。
    现在看来证据链也非常完整,凶手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但张林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到最后逃走。
    但无论张林军认不认罪,有罪无罪,段寒江都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张林军一定要死在他家里?
    突然,段寒江长到能绕屏幕一圈的‘贪吃蛇’因他烦躁地眉头一跳,死了。
    他收起二郎脚坐直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不算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那么张翔,也就是张林军的死状和罗钰一模一样。
    他立即扔开手机,掏起案卷,翻到当时现场的照片,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可能,可每个可能都有不可能的理由推翻。
    “段队?”
    一句小心翼翼喊他的声音惊得段寒江身下的椅子撞到桌子上,哐噹一声。
    他抬起头,眉头如同被铁丝勒了几十年的树干,折起几条抹不平的折皱对凑过来的人说:“杨怡君,你走路能不能有个声?”
    “可以。”杨怡君耿直地一笑,鞋跟用力地在地上踏了几下,嘴角弯出一个带着痞劲的笑。
    作为一名女警,她浑身都透着‘英姿飒爽’不够形容的英气,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下来转业到平阳支队,一个人顶了半个支队的警力。
    段寒江往旁瞄了一眼,放下案卷去捞手机没捞着,底头一看发现手机被他扔到地上了,趁着捡手机的时间他问杨怡君,“你和周愚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周愚人呢?”
    “周愚给副队汇报去了,他让我来先跟你说一下。”杨怡君支着长腿靠坐到段寒江的办公桌上,像她才是队长地垂眼望着段寒江,深思熟虑后开口。
    “这个张翔没什么朋友,平时上班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不跟人交流,但也没得罪过人,我们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昨天晚上8点20分拨过你的手机,并且通过话——8点34分再次接到过你的手机号码打去的电话——”
    杨怡君的话顿下来,见段寒江崩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不出声,又继续说:“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半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入口监控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的小区,之后没有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段寒江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监控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没有。”杨怡君笃定地回答。
    “死者近期也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没有人际关系的冲突。”段寒江说到最后已经不是疑问,他虽然已经刻意避嫌不插手侦查,却避不开嫌疑,现有的线索很明显地指向他有重大嫌疑。
    可作为一个刑侦警察他会蠢得在自己家杀人?还把线索留得这么明显?那他这个刑侦队长真是白当了!
    段寒江拿起手机查记录,他昨天晚上8点左右点了一个外卖,他只回播过外卖员的电话。他一看却发现通话记录的手机号码,与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不一致,他昨天点完外卖就退了软件,根本没注意过外卖员的电话。
    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把手机扣到桌上。正好,现在又多了一条他说不清的线索。
    “段队,周愚说这个案子可能会交出去。”杨怡君的声音和她的脖子一起往下压,向段寒江求证道,“虽然现在的线索很有指向性,但是也不应该怀疑你吧!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可能——”
    “小杨,证据,没有证据任何可能都存在。”段寒江打断杨怡君的话。
    杨怡君一脚踹桌,立即站直起来,满身气势地说:“狗屁!还没证据证明世上没鬼呢!那鬼就存在吗?再说,你有什么理由杀他啊?”
    “因为张林军当年没有认罪!”
    “什么——”
    段寒江的回答杨怡君没能理解透,可她再追问段寒江的视线转向了她的脚。
    “桌子踢坏了,修理费从你工资里扣!”段寒江哂笑道。
    “我操!我说认真的!”杨怡君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这里是文明社会,立即摆正姿势,挺胸提臀,面露微笑。
    “别装了!我要不在了,叫周愚看着点你,别出门又跟普通群众打起来!”段寒江起身,把案卷收回盒子里,准备转身出门时杨怡君才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叫住他。
    “段队,你要去哪儿?”杨怡君追上去,横身挡住只比他高了一个头顶的段寒江。
    段寒江把手里的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案卷,你没事帮我去还吧!”
    杨怡君接过盒子,替段寒江还了,可她明显段寒江刚才话里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不用她想,等她还完案卷回来,就明白了。
    “小杨,你等会儿和周愚去跟安阳支队的同志交接一下今天的案子。”
    杨怡君走出来就被支队副队长曾询叫住,她停住脚,站军姿一样往曾询面前一站,“什么意思?”
    曾询抹着没刮干净的胡茬,漫不经心地说:“就字面上的意思,这是规矩,你要闹别找我,找洪局去。”
    杨怡君看曾询迈着无所事事地脚步走开,气得横脚踢出去,本来踢的是墙角,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周愚给挡下了。
    “大佬杨,谁触了你的神威!”周愚对杨怡君是又崇拜又不服,年度体能考核,他对杨怡君0比10完败,作为一个向往武警的民警,他又屈又挠。
    杨怡君听不见周愚的马屁,不信地问道:“段队家的案子真的交给隔壁了?”
    “连段队人也要交给隔壁了,还是那个陆诀。”周愚揶揄的语气与他的表情十分相配。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杀人案的案卷,连同嫌疑人段寒江一起被安阳支队的人转走,安阳支队的队长陆诀亲自带队来接的。
    涉及到本队警员有嫌疑的案子,一般都会把案子和嫌疑人一起移交给其它支队调查,这确实是规矩,以防本队人员徇私。
    段寒江看来陆诀也免不了徇私,他到了平阳支队,从下午到天黑,五六个小时过去,都是他在审讯室里独自发呆,没一个人搭理他。
    按陆诀的脾气,要是能找到确认他是凶手的证据,怕是连审他都免了,直接把他送去公诉。
    不过半夜,陆决还是来了,说明没找到证据。
    段寒江对着桌子对面的人笑起来,他靠着椅子,笑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其实他是真困,好不容易有时间补个觉,结果没补成,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先点一根给他,自己再咬一根在嘴上,正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打火机拍到桌上。
    “段寒江,你承认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当警察的料!”陆决对段寒江整个人都不满,段寒江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尤其不满,他刚是想把打火机直接拍到段寒江的脸上的。
    “你要是当警察的料,现在就应该放我走。”段寒江继续满不在乎地回答。
    “放你走?”陆诀冷笑,“老实回答,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段寒江回答得十分配合。
    但是他配合也令陆诀不满,陆诀眉头快要和眼睑沉到一起,“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回道。
    陆诀咄咄逼人地继续问:“八年前你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凶手逃走,你是不是很不满?”
    “陆队,你这个问题有诱供嫌疑,我想请问你对你手下没抓住的凶手不满吗?”段寒江放下夹烟的手,盯着陆决有条不紊地回答。
    “哼!你不说我也总会找到证据!”陆诀干脆地放弃了审讯流程,不想再跟段寒江你来我往的废话。
    不过段寒江并不想被陆诀硬拖够24小时才放他出去,他主动为自己辩解:“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至于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是不是在我家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实际上我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里碰到过死者,他跟我说过他是接到电话,来修502的水管的。”
    陆诀又一掌拍桌,“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去修502水管的?”
    “见他脸生,随口问了一句,这没违法吧?陆队!”段寒江趁说话时抖了抖烟灰。
    “那死者昨天晚上和你的通话你怎么解释?”
    “我昨天晚上点了外卖,然后送外卖的打电话说到小区了,问我怎么走,结果我等了半天还没见人上来,于是又打回去问。至于为什么会和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电话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收到外卖时,送外卖的人是死者吗?”
    “没注意。”
    陆诀又拍了一下桌子,用力又重了点,他怒瞪着段寒江质问:“作为一个刑侦人员你会没注意给你送外卖的人长什么样?”
    “我连吃了半个月的泡面,不能急着吃顿饭?”段寒江不在意地反驳。
    陆诀一身是火,谁碰烧谁地对旁边记笔录的同事吼:“给我查那个送外卖的怎么回事!”
    同事被这殃及池鱼的火烧得莫名其妙,赶紧收了笔记本起身,陆诀又拍桌地站起来指着段寒江说:“你给我呆着,最好让我没有机会送你出去!”
    陆诀就像是专程来骂段寒江一顿的,骂够了就出去。
    段寒江靠着椅子仰着头,他手里的烟只剩了一个烟头,还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才放开,然后他仰头靠着椅子,把案子从头想了一遍。
    杀死张林军的凶手没有案发现场留下任何线索,死者甚至除了厨房和浴室没有去过他家的任何地方,就像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接待了死者进屋修理水管,然后趁机杀害了死者。
    这个人如果不是段寒江,那就跟一个幽灵一样。
    而这个‘幽灵’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住址,还有哪天休息。要么是他认识的人,要么是对他仔细调查过,他更倾向于后一种。
    另外,‘幽灵’还对八年前的案子,或者说对张林军很了解,知道他从八年前的逃犯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的张翔。
    所以,这个‘幽灵’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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