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分析透彻的周愚开着警车到了平阳宾馆,在宾馆大厅见到了段寒江, 只是段寒江没他想的‘垂头丧气’,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有些拿不准地凛出一身干大事的气势, 站到段寒江面前, “师父!”
段寒江抬了抬眼皮, “带钱了没?”
“什么?”
“我手机被陆诀那小子收了, 没带卡,给我开间房。”
“什么!”
“队里我不方便去,家里被封,你要眼睁睁看你师父睡天桥底下?”
周愚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在脑子里先气了一遍, 再对段寒江说:“你用新号码也是因为手机被收?”
段寒江嘴里叼着烟说:“不然?我吃饱了撑的?”
“我才是!”周愚莫名地嘟囔了一句, 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给段寒江开了间房,把小票塞给段寒江说,“六百八十八, 记得还我。”
段寒江随手把小票揣进兜里, 对周愚挥了挥手回:“行了,抵你被扣的奖金, 可以滚了!”
周愚气冲冲地准备往外走,但突然又停住, 他嘴里念叨着“平阳宾馆”。
段寒江那么多酒店不住, 偏要来住这个两头不近的破宾馆?
他立即又退回去, 追上段寒江,“段队,你是不是也在查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段寒江定住脚步,不是因为周愚,而是他透过玻璃看到刚刚在手机店撞了他的小伙,进了宾馆车库。
一般人是不会从车辆出入口进车库,这人还故意沿着墙沿走折线,进去之后又在边上停住,等到有车出来时,他才趁机迅速地跑进去。
段寒江看明白这人是在避开监控,心想刚才的直觉果然没错,他连忙推开周愚,从楼梯往地下车库冲去。
平阳宾馆是时代交替时的建筑,在当时是最‘现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后世界就万象更新,没用两年就成了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灰头土脸,连地下车库也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车库里连个监控也没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在车辆出入口补装了一个,算是紧跟时代的脚步。
段寒江从楼梯旋风一样的旋下来,撞开防火门,猛地和人撞个正着,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刚才的小伙。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对方的手,差点就把人押起来抵墙上铐手铐。
不过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手铐,于是松开手,倏然凛直身体。他撇出嘴角的一丝笑意说:“扯平了。”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还能看出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那你不是?”小伙反问道。
段寒江这时还真不好回答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伙打量着他,继续说:“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哂笑了一声,凛起他果然没看错的眼神,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囚犯和警察一样,时间久了都有一些下意识动作。
他坦然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来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段队,人走都了,你看什么?看上人家帅哥了?”周愚从后面突然凑上来,“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段寒江难得地没跟他计较,回想着聂毅最后那两句话,转头问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装逼。”周愚十分顺口地回答,段寒江一脚踢过来,他发现自己太耿直了,又改口说,“戏精。”
周愚已经离段寒江两米远,段寒江攻击不到,视线杀过去问:“现在呢?”
“果然如此。”周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段寒江顿时觉得聂毅说得很有道理,固有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影响判断,就像周愚永远都领会不到他的英明神武。
他没心情和周愚费口舌,错开周愚往楼梯间走去,心想他是不是也被什么固有的印象,影响了判断。
他顿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回头。
当时张林军在杀人之后,就是从这个楼梯逃进车库,再从车辆出口逃出了宾馆,被出口的监控拍到。
但此刻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左手边看出去,墙角有一扇门,在昏暗的车库里,门敞开着,透进来的光就像一盏射灯。
而他所在的位置却看不到车辆的出口,而指示也早就斑驳得晦暗不明。
试想一个慌忙逃跑的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应该本能地往可以看得见的出口跑。
可张林军并没有,而他当年侦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个门。
段寒江立即往那扇门走过去,门看起来很老旧,角上的油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显然不新。
他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与旁边建筑之间的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走出去十多米,有几步梯子通往大街,出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撑一下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基本只能防个‘安分守己’。
“段队,你发现什么了?”周愚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寒江后面,段寒江停住,他一头撞到段寒江背上。
段寒江回身就往周愚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还在?上班时间瞎溜达扣你奖金!”
“你不叫我,我能来?假公济私的人是‘您’!”周愚特意地强调了句末对段寒江的称呼。
段寒江又无视了周愚‘犯上’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八年前的宾馆杀人案,是不是把案卷交给安阳分局了?”
说起案子周愚也正经起来,他好奇地盯着段寒江问:“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吗?现在都过了八年,到底还查什么呀?”
周愚不知道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是段寒江一手完成的,更不知道段寒江被怀疑杀人的动机直接和8年前的案子有关。
“查张林军是怎么死的。”段寒江回了一句,往原路退回来,正好看一个扫地的大爷。他叫住周愚说,“去问问,这个门是不是一直开着的。”
周愚一点就通,他上前去连叫了好几声“爷爷”,过足了‘孙子’瘾,把这扇门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到了,回去向段寒江转述。
“这栋楼建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当初开车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车库基本闲着。可是后来车渐渐的多起来,才发现车库完全不通气,尾气都排不出去。因为车库本身的设计问题,排风系统造价太高,于是就在这里开了道门。平时这扇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不过外面有铁门锁着,一般没人往这门过。”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段寒江问。
“房子建好没两年,肯定在八年前。”周愚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寒江疑惑,若是八年前这门也开着,张林军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偏偏去车库出口留下线索?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发现这扇门,或者发现了也不能走?比如说门口当时有人?
在犯罪逃走的阶段,凶手确实会有避开也人正面接触的心理。
可是为什么他也没注意这扇门?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怀疑过?
时间太久,他也想不起来八年前的这种细节,案子的案卷交到安阳支队手里,他也没那么容易再看到。
不过这点再加上手机店老板的话,重新分析下来,已经足够他开始怀疑八年前的案子,或者真的存在他当时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他可能真的办错了一个案子!
段寒江心里不禁地一抖,一股无法说明的恐惧掠过他的每一寸皮肤,瞬间浑身一凉。他下意识地岔开思绪,开口赶周愚,“少废话,快滚去值班!”
等周愚走后他上楼去房间,首先洗了个澡,总算把那股莫名的感觉压下去,穿好衣服出来首先想的是点个外卖,结果想起他他的手机被扣。
想到手机,他立即想起陆诀说的他和死者通过话,在他被安阳支队带走前都没有想到外卖这个问题,所以他根本没机会查证手机,而他现在用的老人也根本下不了手机软件。
于是,他匆忙地下楼,准备找个能上网的地方登陆一下他的外卖网帐号,确认那个外卖究竟怎么回事。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之前不还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已经积了快两个月,整整两排,还没来得及拿去做人情。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CBD,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把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了,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早就习惯了他开口就跟开炮一样的嗓门,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陆队,找到邵东了。”
平阳分局的内院,段寒江的车急停在大门口的台阶下,刹车刹出了飘移的响声,像在宣告他回来了。
然后风风火火地下车,周愚和杨怡君都要追不上他,不过他走到一半突兀地停下来,朝做笔录的房间看过去。
聂毅端正地坐着,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对面给他做笔录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警,问三句话,有两句盯着聂毅的脸在看。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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