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谈个恋爱

    
    同学们被顾昕逗笑，紧张的气氛再次被她缓解。
    后边的导演胸口有点闷，想说顾昕几句，张了张口，又忍下不说。
    在给同学洗、脑的顾昕不忘回头冲导演以及其他工作人员抛媚眼，一副带着点儿歉意、又很调皮的模样。
    导演叹气，算了算了，现在只要能让拍摄顺利进行，他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其它工作人员，都无奈苦笑。所谓吃人嘴短，平时吃了那么多顾昕的东西，这次就认命当一回石头吧。
    给了点时间让同学们调节状态，然后就准备正式拍摄了。
    就位的时候，顾昕拜托道：“同学们，我今天要摔多少次，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你这样说我们又要开始紧张了。”周义清大声说道。
    顾昕连忙安抚：“好了好了，我是钢铁不坏之身不怕摔跤，你们别紧张。”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导演的一句“Action！”场务打板，操场上的演员们便开始了表演。
    跑道旁边铺着长长的滑轨，摄像机跟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前行。
    光是跑步的短暂镜头就NG了几遍，好在群演的学生们渐渐进入状态。
    终于到了重头戏，导演没喊停，他们继续演。
    时机一到，饰演女二号的吴雪薇眼睛扫向旁边的顾昕，然后抿着唇，下定决心，一只脚便迈到她前边。
    顾昕被绊住，摔在地上。
    然而在这时导演喊了“cut”。
    “吴雪薇你的脚步迈得不够坚决，时机也不够准，你要瞅准顾昕抬步的瞬间插过去，这样才是避无可避的，才是会受伤严重的。”导演细心指导。
    吴雪薇虚心听教，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重新拍摄。
    场外，徐柏岩和陆培在旁观。他们负责带学生来，就要在这看着，以免发生意外。
    反正是周末，有的是时间。
    徐柏岩站得笔直，不论何时都是这副严以律己很有修养的样子。
    陆培然不像他，此时的他正双手抱在身前，煞有介事地品评演员们的表现。“吴雪薇不太放得开，可能怕顾昕真摔了。”
    徐柏岩点点头表示认同，连他们都看出来了，以后观众必定也会觉得假。
    两个男人平时不看电视剧，不过偶尔家人看，或者看电视换台也会看到，对现在大多数电视剧的印象是——假。
    顾昕的剧也看到过一些片段，只记得她笑容甜美，还有伤心哭泣的样子有点让人心疼。仔细想想，笑能让人觉得她开心，哭能让人心疼，应该属于演技不错的范畴。又或者，她是本色出演，换一个角色就不一定了。
    对于顾昕的演技，目前大多数人都保留意见，只能说她火起来的那个角色很出彩。
    红一阵子和红一辈子，要看她以后的作品。
    就目前而言，还看不出来。
    校园偶像剧是最容易演的戏，却也最容易显得浮夸做作，好在受众是学生，他们一般不计较演员的演技，更注重演员的颜值。
    拍戏在继续，吴雪薇接着又NG两次，都是因为绊人的动作太假。
    吴雪薇一脸苦恼，与她演对手戏的顾昕跟她交谈，脸上是明朗的笑容。
    两个女孩子很快就谈完，吴雪薇看起来豁然开朗了，然后再次从头开始。
    “顾昕应该是在安慰她。”陆培然笃定道：“顾昕是个好姑娘。”
    徐柏岩偏头看他，陆培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儿冷丝丝的，无辜地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徐柏岩：“没有不对。”
    只是太关注了而已。
    陆培然突然明白了什么，禁不住笑了，挑了挑眉，看着徐柏岩说：“顾昕人长得漂亮，性格活泼，说话也很有趣很可爱，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一定很不错。”
    说到这儿他停住，观察着徐柏岩的神色，等着他回应。
    然而徐柏岩只淡淡看他一眼，唇线紧抿，什么都没说。
    陆培然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顾昕身上，幽幽地说：“如果我跟她在一起，肯定更有意思。”
    “你们不适合。”
    徐柏岩终于说话了。
    陆培然心里有些小得意，但没表现出来，而是装作不认同的模样，反驳道：“我们怎么不适合了？我和她性格很像，都是开朗外向爱玩的人。”
    徐柏岩皱了皱眉，“她似乎并不喜欢跟她相似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徐柏岩看了他一眼，用沉默表示答案。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看出来了。
    陆培然虽然明白这点，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继续追问：“因为你跟她很熟？”
    “不需要很熟悉，她表现得很明显。”
    “那你知不知道……”
    陆培然的话说到一半，操场上传来一阵惊呼，不仅如此，正看着那边的徐柏岩的神色也变得惊惶了一下。
    陆培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群学生已经将顾昕围住，看起来都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陆培然凝眉问道。
    徐柏岩抬手制止，陆培然这才看到摄影机移到人群旁边，拍摄仍在继续。
    所以是没发生什么，只是拍戏而已。
    “这次演得不错。”陆培然语气轻松，作为旁观者的他，也希望拍摄顺利。
    导演没喊停，演员们就继续演。按理说摔跤之后会停，给顾昕上一点假血，然后接着拍后面的内容。
    延续了十几秒，导演这才喊“cut”。
    拍摄停止，围着顾昕的人不仅没散开，连工作人员也围上去。
    就在陆培然觉得不正常的时候，徐柏岩已经抬步走过去了。
    “我没事，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人群中央，顾昕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都流血了，快止血。”吴雪薇的声音有些发颤，担心又自责的感觉。
    旁边的人也附和着要止血擦药。
    顾昕：“别！不要止血，留着拍下一场戏，反正就几滴，又不严重。”
    郑勋也一副关心的样子，叫顾昕先去休息。
    徐柏岩和陆培然走到旁边，刚好顾昕站起来了，她膝盖上有一块擦伤，伤口有血珠冒出来，汇在一起，然后顺着流下。
    细细的一条血痕，如她所言，并不严重。不过，比之更刺目的是膝盖上的那一大块淤青，透着深紫色，显然是内出血了，这也说明了刚才摔的不轻。
    跑道是塑胶的，但是为了拍戏效果，剧组特意撒了些碎石渣在上面。普通的摔跤并不会怎么样，能造成她现在这伤痕，是因为刚才摔了几下不算重的，再加一次重摔的结果。
    她的腿非常白，看起来皮肤很细嫩，更显得伤处触目惊心。
    周围的人都很心疼的样子，尤其是徐柏岩的那一群学生。
    周义清尤甚，他一副心疼得快要死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女神你别逞强，想哭就哭吧。”
    顾昕不仅不哭，还笑了。“我又不是瓷娃娃，还有啊，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有凝血障碍的人是剧中女主角，不是我啊。”
    说到这，她看向徐柏岩：“徐教授，快叫你的学生坚强点儿。”
    大家都看向徐柏岩，徐柏岩的目光从她泛着水光的眼睛移开，对周义清说：“你现在是群演，要听他们的安排。”
    周义清低下头，小声说：“我女神就应该像瓷娃娃一样被保护。”
    顾昕拍拍他的肩膀，爽快道：“拍完戏我送你一份礼物。”
    难得见到那么忠实的粉丝，顾昕感到很窝心。
    “周义清。”徐柏岩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周义清已经影响剧组的工作了。
    刚好导演走过来了，这边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看了一眼顾昕的伤，拍板决定：“继续拍下一场。郑勋你等会你的表情要沉重、但是要内敛，眉头皱着。”
    被特意指导的郑勋心底里并不是很高兴，但仍是谦逊地说：“好的，导演。”
    导演点点头：“嗯，刚才大家的表现都很好，等会继续加油。”
    “好！”同学们声音整齐洪亮，导演被震了一下。
    顾昕见状，忍不住笑了。
    导演的经历还是不够丰富啊，这种场面她可是见过了。
    她的小反应徐柏岩看在眼里，正要移开视线，蓦地撞到了她的目光。
    忽然的对视，没有心理准备，他的心突的跳快一拍。
    这种感觉，有点儿奇怪。
    奇怪的感觉只维持了一两秒，看到顾昕冲他挤了一下眼睛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陆培然没看到这个小插曲，见徐柏岩离开，便给大家做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然后追上他的步伐 。
    后面的一场戏拍得还算顺利，NG了两次就过了。
    这场戏拍了一个多小时，时间还早，原本安排顾昕还有一场要拍，但是导演让她回去擦药休息。
    刚才拍的内容是顾昕受伤被照顾，脚不沾地，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她站起来，想跟导演证明自己没事儿，然后受伤的右脚一着力，她身子便歪了下去，差点摔跤。
    “我没事”三个字说出来，已经变得苍白、没有说服力。
    导演不容置喙地说：“去医院拍个片，看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顾昕哭笑不得。“真把我当瓷娃娃了啊。”
    导演哼了一声，知道她有时候很执拗，于是打开她摔跤的片段给她看。
    身为当事人，摔跤只是一瞬间，摔了也就摔了，疼是后面的事儿，经过已经被遗忘。
    现在，视频里重现情景，奔跑中的她被绊倒的时候身体都腾空了，然后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膝盖先着地，看着都疼。
    徐柏岩和陆培然距离很近，看得很清楚。
    脸上总带着笑的陆培然都拧起了眉头，一脸心疼与不忍。
    徐柏岩也皱起了眉头，牙关紧咬着，然后转头向顾昕看去。
    其他人也看着顾昕，满脸心疼。“真相”面前，顾昕的笑容没那么灿烂了，事实上确实挺疼的。
    “好吧，我回酒店休息。”她接受安排。
    只是休息当然不行，大家都叫她去医院检查一遍，好让大家放心。
    顾昕无奈，陆培然疑惑问道：“李珊呢？”
    顾昕：“她现在应该快到了。”早上她让李珊下午再来，但是李珊说给家人做完早餐就来。
    导演对旁边的场务说：“小周，你陪顾昕去医院。”
    小周应道：“好的。”
    顾昕连忙拒绝：“不用，李珊马上就到了。”
    剧组里每一个人的分工都很明确，少一个人会给其他人的工作带来影响。
    “让徐教授去吧。”陆培然的一句话让全场气氛安静下来，他倜傥一笑，继续：“这帮学生我留下来照顾就好，徐教授也算是顾昕的朋友了，而且他很会照顾人，就让他去吧。”
    顾昕没想到陆培然会这么贴心地安排，只不过……
    她不确定地看向徐柏岩，人家徐教授要是不乐意呢？她虽然期盼，但并不喜欢强求。
    徐柏岩没有看她，默然片刻，微微颔首，“我送她去。”
    大家的目光从徐柏岩转到顾昕身上，想是看她的态度。
    众目睽睽，顾昕强忍着内心的欢喜，笑得温婉，矜持又有些感激地说：“那就麻烦徐教授了。”
    很客气。
    很不像她。
    徐柏岩“嗯”了一声，客气疏离。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诡异，不太和谐的感觉。大家原本稍微激动的心情在这样的气氛里平静下来。
    有人带着顾昕去医院就很好了，体贴温暖什么的，就不强求了吧。
    “顾昕行动不便，停车场离这儿有点距离，怎么过去？”导演提出客观问题。
    有人提议：“找个什么东西抬着去。”
    “学校医务室有轮椅，我去借。”
    “今天周末，医务室没人。”
    “我来背女神……”
    周义清说着便往这边冲，才迈开两步，后领被扯住了。
    陆培然沉声道：“多事。”
    “徐教授，麻烦你扶我走吧。”顾昕已经对热心过头的大家没有话说了，抬头期盼地看着徐柏岩。
    徐柏岩应了一声，一只手伸出去。
    顾昕微微一笑，扶着他的胳膊起身，膝盖慢慢伸直，伴着些微疼痛，很快就调节好了。
    刚才没站稳是因为膝盖保持弯曲状态太久了，而且有伤口，突然站起来扯到伤口，她粗心没心理准备，才会那样的。
    这点伤，用得着轮椅吗？
    把她看得那么娇气，等于看不起她，哼！
    简单跟大家道别，顾昕就这样扶着徐柏岩的胳膊一步一步走远。
    大家目送一会儿，然后继续工作。
    顾昕扶着徐柏岩走了一两百米，两人都没有说话。
    距离差不多了，顾昕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上的人群，然后舒了一口气。“好了，他们没再看了。”
    话音未落时，她已松开手，并且帮他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
    夏天的衣服轻薄，她的手骤然松开，被握过的地方突然感觉有些凉。
    刚才还能感觉她手心的温度。
    徐柏岩垂眸看到她的手，纤细白嫩，手掌小小的，看起来很软。
    “我们走吧。”
    她笑容甜美，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影响心情。
    她的伤口虽然流血不多，但刮破了皮肤，现在不明显，过两天结痂了会更触目惊心，而且伤疤不会很快消失。
    女孩子一般多多少少都会为了伤疤发愁，毕竟爱美是天性，这影响了美丽。
    她走在前面，还是有点跛脚。
    徐柏岩看着她细白的腿，突然觉得她跟瓷娃娃也差不了多少。
    “还是扶着我吧。”他走到她旁边，胳膊伸到她面前。
    顾昕低头看了一眼，虽然衬衣的袖子挡着，但是她知道他的胳膊坚实有力，不像表面看起来有点瘦的样子，他是有肌肉的。
    不用看，也能猜到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顾昕一万个想扶着他，可是，周围来来往往不少学生。她将手背到身后，拒绝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算了算了，又不是恋人之间的牵手，不必不舍。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刚好在这时，顾昕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兴奋地对徐柏岩说：“是李珊，她可能到了。”
    接起电话，李珊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昕，我晚点再过去可以吗？”
    顾昕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说：“可以可以，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已经快到A大了，可是刚才我爸打电话说我妈在家滑倒了，伤到了扭伤的地方，现在肿得厉害，我得回去带她去医院。”
    “那你赶紧回去，你别太担心，冷静一点，好好开车，要注意安全。”顾昕脸色凝重，她其实也担心了。
    挂了电话，顾昕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柏岩说：“今天真的要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徐柏岩有点儿不喜欢她的客气。
    听到这话，顾昕歪着脑袋看他，狡黠地说：“小心我真的不客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