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千今天有点躁
她执行过多次高难度的暗杀任务, 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得不承认, 写轮眼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
可现在……
千绘京呲了呲牙, 突然一拳打在自己的眼睛上。
眼球带来的刺激远比其他伤口敏感,她呼吸一沉,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只能依靠听觉作战, 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她不愿意变成一个瞎子, 不愿意变成一个残废,不愿意舍弃宇智波一族的骄傲。
更不愿意以现在的狼狈模样去报仇。
踩在冰凉的石阶上,千绘京心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几分。
她掉进来时,曾看见过一道躲在树后的黑影, 黑影很模糊,分不清是人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假如能再看清楚的一点, 她就不会处于这么被动的局面了。
黑洞最深处是一条密道,密道阴暗而潮湿, 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 头顶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灯,玻璃壳体布满了灰尘, 光线也因此昏黄暗淡,若是视力不好的人进去这里,一定会寸步难行。
千绘京明白这点,但洞口离得太远, 有没有借力物, 她只好扶着墙进入密道里, 通过触摸,她能感觉到这里有多荒僻凄凉。
“该死,还没到出口吗……”
如果说刚进来时的空气是凉爽的话,那现在已是冷得快要结冰了。
而且还有股浓郁呛鼻的腥臭味。
就像是生了蛆的死鱼一样,最少都有上千条。
就在她低眉沉思的时候,一阵劲风猛地朝她的脚踝扑来,可这风余力未尽,扑到一半就停下了,恍惚间,千绘京似乎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呜咽声。
有人在哭。
她蹲下身,还没有听清这声音的来源,神经便骤然绷紧。
——刚刚扑上来的,是一只手。
一只溃烂得满是脓疮,没有半块好皮的手。
千绘京下意识地避开,哪怕是她,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没有抓到东西,那只手像是不甘心一般,又往前挪进半分,发出轻微的颤抖,可没过多久就静止不动,四周再次恢复了死寂。
连灯光都变得更加昏暗了。
残破的枯叶落地,迎接的只有死亡。
千绘京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只手,半晌,她眯着眼睛凑上前瞧了瞧,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藏在手后面的是黑暗,藏在黑暗里的却是千千万万只手。
她这才看清,原来密道两旁是囚牢,被囚禁在里面的不仅有死人,还有数不尽的流着脓血的断手断脚,那腥臭味铺天盖地涌来,根本无法忍受。
千绘京觉得自己也被关着,被这股恶臭关着,而且是没有出口,势必要将她熏死在里面的那种。
这股气味已在此处扎了根,渗入地底,连风都吹不散。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天的画面。
黄脓混合着血液,舌间的粘稠……
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够好,她大概会直接吐出来,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干净净,半滴水都不剩。
“真恶心……”她退后一步,喃喃着,“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屠宰场……”
刚刚那只手的主人明显是在求救,可惜一旦被关进这里,时间一长,不死也会变成疯子。
突然间,密道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感,几块小碎砾从屋顶落下,与此同时,高达两丈的巨石不知从什么地方滚落下来,其势之猛,堪比虎豹,却比虎豹更快更沉。
巨石带着冲天烟尘疯狂滚来,“轰隆”声震耳欲聋,连天地都被撼动。
它顺着轨道撞进铁牢里,说来也奇怪,那铁牢像是有智能感应似的,在巨石撞来的瞬间立刻打开,等“轰隆隆”的响声逐渐平息下来后才关上。
千绘京还是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动。
或许她动了,但身影消失只在一刹那,谁也不能确定她是否躲闪过。
速度,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使得本就微弱的灯光完全变为了阴暗。
千绘京轻声咳了咳,然后转身往前走去,可刚抬起脚,她就踩到了一个硬邦邦黏糊糊的东西。
是一块腐烂了的耳朵。
她收回步子,拧着眉头看向那停在监狱里的巨石,目光越来越深沉。
原来……是用尸体堆成的肉石吗?
地上还残留着一条歪歪扭扭的血迹。
千绘京不想再看下去,她掩住口鼻,沿着血迹往前走,一路上还有很多碎肉块,全部都充满了腐臭味,想来是死了至少三天以上,现在才被运出来。
这实在不是一个大活人该待的地方。
十分钟之后,她并没有找到出口,因为血迹已被隔断,隔断它的是一道机械闸门。
闸门和尸体都是一样的,冰冷,坚硬,没有心跳声和呼吸声。
在灯光的照射下,还隐隐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千绘京不敢妄动,她认为闸门上可能有感应装置,一旦被触碰就会发出警报。
于是她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既然血迹消失,那就说明尸球的确是从闸门的另一端滚进来的,有一就有二,千绘京相信,只要她等得起,这道闸门会为了运出第二个尸球而自动开启。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千绘京搓手指的动作蓦地停止。
来了!
她凌空翻身,双手抓住铁栅栏,脚也牢牢勾在上面,下一秒,闸门开启,混着血腥腐臭气息的尸球以不可阻挡之势猛冲出来,在早已造好的轨道上转了个弯,快速滚进了左手边的监狱里。
当它撞上墙壁的那一刻,千绘京的身体也跟着铁栅栏狠狠颤抖了一下。
随后传来的,就是碎尸块渐渐掉落,依次瓦解的“稀稀拉拉”的声音。
不消片刻,那尸球已经完全散成一片,如同一盘散沙。
等闸门再次合拢时,密道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与黑暗的监狱截然相反,一进入闸门,视野顿时变得宽阔明亮起来,光线犹如无数根利箭般喷涌而出,刺得人眼睛疼。
好在有绷带挡着,千绘京只感觉眼前一晃,微敛眼眸,没过多久就适应了新环境。
她头一次觉得,能呼吸到新鲜干净的空气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这屋子设立了很多大型培养皿,皿中的液体清澈而透净,不时还有气泡冒出,用不着细看,千绘京也能猜到里面放着的是人体,各式各样的,男女皆有的人体。
放眼望去,每个培养皿周围都附有一台精致的仪器,两者由输送管连接,似乎是在导入数据,但显示器是黑屏的,这里也没有一点正在运作的迹象。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千绘京试探性地上前一步,谁知道原本扶得好好的墙壁忽然凹陷下去,“咔吧”一震,整面墙壁就像是发生了连锁效应,以那块凹点为中心,依次往里折叠,最后形成了一个漆黑的门洞。
这一连串的变化都在短短一秒内完成,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但千绘京不仅反应了过来,还已经走了进去。
“真窄啊……比密道还要窄。”
她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出口。
忍者在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绝不能发出声音,哪怕最微弱的一丁点的动静,也会成为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
相对的,有一种人却能肆无忌惮地发出任何声音。
那就是被潜入者。
铁链子的清脆碰撞声回响在密室里,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似是有什么东西想将铁链扯断。
最终,这阵躁动在一连串的链子崩断声响起后戛然而止。
一道人影从黑暗里掠出,直直奔向密室出口——那里有唯一的光亮,也有唯一的入侵者。
它的速度很快,快得连残影都无法捕捉。
可惜它遇见的是宇智波千绘京。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窜到门外,还没等看清对方的面容,千绘京已率先出手,几枚手里剑钉入了那身影原本站着的地方,她本人也迅速闪开,一只利爪呼啸而过,险些扫到她脸上。
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碎发,千绘京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真是孽缘,”她脑袋一歪,转瞬间又躲过了一招,“早上才被你恶心得快吐出来,现在居然还要跟你正面交手。”
在她对面不断进攻的,竟赫然是刚来异世界时遇见的女怪物!
山谷幽林中的血腥惨景,想忘都忘不了。
女人像是没听懂千绘京的话,始终驼着背,瘦成干柴的手臂看似无力地垂在地上,而那双被遮在额发下的眼睛,正闪烁着异常亢奋的亮光。
她咧开嘴,一声狼嚎从中传出,狂躁而凄厉。
女怪物的手上留着很长的指甲,指甲原是脆弱易断的东西,长在她的指头上却堪比尖刀。
所以当这十把尖刀刺穿了培养皿时,千绘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培养皿已轰然炸开,粉碎的玻璃漫天飞起,囊括了所有的视野。
夹杂着玻璃碴的药水如冰雹般砸下来,千绘京用手臂挡住脸,碴子打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了数不清的细小血痕,衣服也被淋湿大半。
“啧……麻烦。”
她们都是属于以速攻取胜的类型,单凭速度的话千绘京倒是有信心,可事情难就难在女怪物的身手太过迅猛矫健,快得已不像是个人,而像是靠本能发动攻击的野兽。
要对战速度与力量兼备的野兽,实在很棘手。
既然如此……
千绘京丢掉手里剑,在不断闪避的同时结起印来。
忍术对于野兽而言可能并不奏效,它们通常能提前嗅到危险的气味,及时躲开,千绘京知道,这种时候只能施展幻术。
岂料印刚结到一半,突然,一股青烟从废墟里急速喷出,烟雾喷出来的刹那,女怪物脸上的诡笑和疯狂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哀嚎一声,高仰起头,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十根尖长的指甲也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
血液流淌,她却毫无知觉。
因为她已经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好!
千绘京心下一惊,连忙捂住鼻子往后跳出几步,想钻入密道里避险,可烟雾弥漫得实在太快,远比野兽的攻击要快,她没办法用蛮力打开机械闸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间里充满青色毒烟。
忍者在加入暗部之前都会参加一段时间的抗毒训练,千绘京虽然不是百毒不侵,却也懂得一些避免吸入过多毒烟的技巧,因此,当男人走进这间屋子时,她还比较清醒。
但她没有站起来。
满是尸体的监狱,数不尽的人体培养皿,被关在密室里的怪物……毫无疑问,她的兴致已经被勾起来了。
反正找不到出口,与其像只无头苍蝇在这儿乱转,还不如以退为进。
啪嗒,啪嗒。
鞋子踩在水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来者是一个体格健实,正值壮年的男人。
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脚步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朝千绘京走来。
“这可是能足足毒晕一头大象的剂量,你居然过了这么久才晕倒,”男人的嗓音沉稳而温和,说出口的话却是残忍如刀锋,“也罢,至少可以让你晚一点再死了。”
千绘京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微弱平稳,放松全身,任男人摆布。
男人将她横抱起来,在墙壁上的某处摁了一下,另一道闸门逐渐脱离隐形状态,呈现在两人面前。
进入闸门后,温度稍微上升了些许。
与刚才的寂静不同,这里充斥着烧瓶碰撞和敲击键盘的噪音,并且还能听见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空气中混合着各式各样的药物气味,虽然刺鼻,但总比尸臭要好得多。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男人依然抱着千绘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组长,”一名女子忽然迎上前,说道,“C组的血清化验报告出来了,现在要汇总吗?”
男人沉默了两秒,仿佛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组长?”
“我让你当我副手,不是让你来给我提问题。”
“可是……”
“看来你不适合这份工作,”男人的语气居然带上了一丝笑意,“让恰卡过来。”
千绘京静静地听着,仍不忘控制好呼吸频率。
过了半分钟左右,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组长。”
听上去,年龄好像比刚才那位大点。
见到她,男人毫不迟疑地说道:“你去接手柏亚娜的工作。”
“是,”恰卡的回答干净利落,“我会将她安排去C组后勤部的。”
男人笑了:“你倒是机灵。”
“这里不需要蠢笨的人。”
末了,恰卡的视线转移到了千绘京身上:“组长,这是新的实验体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长期观察对象的话……”恰卡稍加思索,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
还好,不是扔进牢房。
千绘京正庆幸着,指尖突然一疼——有人在用针扎她!
她的眼皮条件反射地跳动了一下,呼吸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罢了。
“看来是真晕了,”恰卡抽出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从千绘京指尖冒出来的血珠,“我马上叫人把她抬走。”
谁知她刚伸出手,男人便打断道:“不用了。”
他的语气有些强硬,恰卡怔了怔,将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半晌,才道:“……是,组长。”
千绘京忍住想砍下两人脑袋的冲动,重新调整好呼吸,静静地躺在男人怀里。
指尖上的痛感愈发严重,她只能尽力忍着,连眉头不曾皱一下。
可这种忍耐并没有保持多久。
千绘京感觉自己被平放在了一张桌子上,那个男人则在旁边翻找东西,过了一会儿,他竟走到千绘京身边,摸上了她的脸。
“哎呀,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如此感叹着,话语中却暗含戏谑,“怎么会从那么肮脏的密道里钻出来呢,是迷路了吗?”
带着薄茧的指腹贴着千绘京的脸颊慢慢滑过,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认真,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要来的话通知我一声就行了,对于你这样可爱的客人,我一定会笑脸相迎。”
然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是想让这唇瓣记住他的温度。
男人勾起嘴角,为了更清楚地观察千绘京的面容,他索性抬起一条腿,压在桌子上,将后者困在了用他的身体构造成的包围圈中。
他捏住她的下颚,眸光幽深。
千绘京毫无所动,灯光下,缠在她眼部周围的绷带白得刺目,白得碍眼。
“呵……”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右手离开了千绘京的下颚,转而探向她的脑后……
“你找死。”
清冽的女音掺杂着再也明显不过的愠怒,闻言,男人停止了不规矩的抚弄,但他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诧异,笑意反而更浓厚了。
近距离地审视着男人的表情,千绘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冷冷道:“你早就知道我没中毒?”
对方不紧不慢地摇头,回答说:“以前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他笑得虽然温和,但总能让人产生一种想一拳揍扁他鼻子的欲望。
千绘京也不例外,可她迟迟没有动手。
“是不是没办法动了?”男人站起身来,含笑的双眸中透露着一丝阴沉,“我这人有个优点,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往前走一步,你伪装得太好,连呼吸都跟中毒后的频率一模一样,但我依然选择让恰卡往你的手上扎一针,有备无患。”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是天生的抗毒体质,我还把针上的毒换成了麻醉剂。”
话刚说完,男人便拿出一个塑料喷瓶,往千绘京的方向喷了一下。
千绘京的脸色骤然改变,但是麻醉剂已经通过指尖扩散到了全身,她只能僵硬地躺着,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她已想好了一百种折磨他的方式。
就算只剩下尸体,她也会将这一百种酷刑执行到最后。
男人用的迷药纯度很高,但用量极少,他实在是一个精明的人,知道没有中毒的千绘京体质异于常人,所以特地控制了迷药的用量,让后者能在他计划好的时间内醒过来。
千绘京睁开眼时,头还有些晕。
她从毛毯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所干净整洁的小房间里。
一张床,一盏灯,一面桌子和一个靠背板凳。
桌子上还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美味菜肴。
就在千绘京想要好好打量一番的时候,后面猛地传来了一阵狼嚎,她转过头去,见到的却不是狼。
那只阴魂不散的女怪物正拼命挠着铁栅栏,扭曲狰狞的脸比狼还可怕。
她不是被毒死了么?
千绘京提高警惕,右脚稍稍退后一步,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这间屋子只有三面墙,剩下的一面是铁栅栏,就跟所有的监狱一样,只不过更整齐更卫生而已。
站在怪物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脸上总带着笑的男人。
千绘京简直想直接冲上去,把他的脸砸个稀烂。
“别吵着我们的客人。”
男人摸了摸女怪物的头发,女怪物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只是喉咙里仍在发着“咕噜咕噜”的怪声。
“你最近有些失控,”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千绘京身上,话却是对女怪物说的,“安分点,Berserker。”
闻言,今剑赶紧看向被鹤丸等人压制住的男人,果然和今天傍晚见到的那名暗堕付丧神长着同一张脸!
“好厉害……”他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主公怎么知道他会躲在这里的?”
“最近几天全城戒严,连这里也不能例外,审神者们都在找他,他再怎么想逃跑也不可能跑出这座隐蔽性最好的森林,昨天你来山里逛了一圈,他以为你没有发现他,所以就选了个你已经找过了的地方躲起来,准备等这两天风头过去后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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