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襄悠悠转醒时, 窗外一片明亮,蝉声混合着似火的阳光,令人丝毫不想动弹。轻轻揉了揉眉心, 平襄扬声对着床帐外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公主已经睡了一整日了。”
平襄起身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床帐外。
床幔飘渺间,朦朦胧胧瞧见一个坐在木椅上的身影。
眉目疏朗,玉树临风。
轻轻叹了一口气,平襄隔着帘子道:“外臣随意进出后宫, 还是公主寝宫,你倒是也不怕?”
平襄有些疲惫。
毕竟, 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总是轻松与疲累并存的。
“无妨, ”沈开言摆了摆手, “微臣就是来看看您。”
平襄愣了愣,方才回答:“难为你有心了。”
“不知那事如何了?”沈开言随意地问,好似并不怎么在乎一般。
“尚可。”平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开言点了点头:“那公主注意身体,微臣就先走了, 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平襄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相信他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进来,只是为了问这么几个问题。可她最终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慢走。”
窗棂“吱呀”一声,屋外的暑气弥漫进来, 带着几丝甜腻的花香。
沈开言翻墙离开丞相府, 快速沿着各个犄角朝外奔去。
他终究还是没有向她说出那事的原委。
一来, 他还不是十分确定,二来,是怕她伤心。
沈开言走后,平襄又在被窝里赖了半晌,方才起身唤婢子备水沐浴。
水汽氤氲之间,平襄懒懒地摆弄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水温渐渐转凉,她正准备起身擦拭,却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不禁微微蹙眉。
平襄牙关紧咬,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竟似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一般,在经脉中寸步难行,心头更是如同被成千上万只小虫同时啃噬一般,疼痛难忍。她右手僵硬地扶住浴池边缘,左手死死捂住胸口,想以此来缓解疼痛,却依然没有丝毫用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锥心之痛终于消散,平襄瘫在已然凉透的水中,只觉四肢无力,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压制住内力?
平襄穿上衣裳,缓缓走了出去,并将雨晴唤来,让她去请太医。
“公主身子是哪里不适?严不严重?”雨晴担忧地问道。
平襄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将太医请来就好,另外……”平襄顿了顿,继续道,“暂且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事,任何人都不行。”
雨晴眉头轻蹙,却也不再多问,赶忙去差人请太医了。
没过多久,背着药箱的太医便走了进来,可他的身后除了雨晴外,还跟着傅玄礼和沈娟。
平襄看向雨晴,用眼神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雨晴低声道:“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皇上和沈贵妃,皇上问奴婢去干嘛,奴婢不敢欺瞒。”
傅玄礼站在一旁,蹙眉道:“书儿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跟父皇说一声?”
书儿是她的乳名。
平襄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下,方才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心口突然有些痛。”
“心口痛?”闻言,屋内众人齐齐一惊。
傅玄礼赶忙对着一旁的太医道:“刘太医,还望您帮小女仔细看看。”
平襄隔着床幔看向那位刘太医,却不是印象中那些白发苍苍,看起来阅历丰富的老人家,而是一张十分年轻清隽的面孔。
刘旭把药箱放下,将巾帕搭在平襄伸出的手腕上,细细查看起来。
半晌,他把巾帕拿下,眉头紧蹙,对着屋中的几人道:“从脉象上看,公主除了疲惫以外似乎并无不妥,只是……方才我发现,公主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经脉,致使气血微微有些偏弱,若是不仔细察看,定然不会发现这一丝不妥。”
“那依刘太医看,究竟是什么压制了我的经脉,与我方才心口绞痛又有何关系?”平襄问道。
刘旭摇了摇头:“具体是何物,恕微臣无能,实在是探不出来。微臣只能知晓这定然不是药物所致,应当是其他什么东西。而这东西阻止了公主经脉内气血循环,自然会导致心口绞痛。”
“可有方法医治?”傅玄礼担忧地看向平襄。
刘旭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因为瞧不出具体原因,自然是无法对症下药。微臣也只能开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方为公主调理一二。”
傅玄礼点了点头:“那便暂且先服着药吧,辛苦刘太医了。”
刘旭站起身来:“不敢,这些都是微臣应当做的。”
雨晴将笔墨取来,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刘旭走过去,挥笔写下药方交给雨晴后,便告辞离去。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压制住经脉?”傅玄礼问道。
平襄摇头:“女儿也不知,兴许只是因为近几日太过劳累,方才生出这种现象吧。”
“那你便先好生休息着吧。”傅玄礼道。
沈娟又跟着叮咛了几句后,这才痛傅玄礼一道离开。
平襄躺在榻上,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缓缓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
临安,西子湖上湖心亭中凉风习习,吹的人心神都荡漾了起来。
沈云初听着傅家远所言,心中不禁赞叹。
这才十有七的年龄,便能将这诸多事务全部看透彻,着实是不简单的。
“殿下说的是。”沈云初轻叹一声道。
可是,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些什么,方能在十七时便悟得如此透彻?而这么早便看透世间荒唐,往后又该如何?
脑袋倏然被人敲了一下,沈云初回神,便见傅家远手中拿着筷子递给她:“想什么呢?吃饭了。”
沈云初接过,待他再次动筷后,这才自己夹了起来。
“你啊,就总是这么守着规矩,也不知道都是哪里学来的。”傅家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云初吃了几口后,又放下了筷子,抬头对他道:“殿下,下官有些事情想要回禀。”
“吃饭不谈公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算自己不说,过会儿我也会问你的。”傅家远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吃。
沈云初抿了抿唇:“可是这事儿现在不说,下官便吃不下饭,即便吃了,也味同嚼蜡。”
傅家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那你说,赶紧说几句,说完再吃。这么好的饭菜,别过会儿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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