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镇抚司衙门的很多高阶缉事虽说都想办法外出‘公干避祸’去了,但还是有一些根底清白的新晋缉事当班,由这几个好手带队下,锦衣卫联合卫所精锐的护卫队伍总算在天亮前浩浩荡荡的开回了开封府,总计带回遗失贡品一十九件,其余白银黄金合计两万两纹银,与那位藩王所报之数分毫不差。
罗生估计就算有差,这伙人也会拼命想办法补回来,毕竟什么人的钱可以动,什么人的钱动不得,这些兵油子可比带队的缉事心里明白的多。
而回来的队伍还带回来一个特别的惊喜,那便是孙贺的人头,据那位发现尸首的谍子汇报,孙贺是被一股巨力拦腰打断了整个身体后失血过多死亡的,而他尸体旁边的树上还发现了他用剑刻着的一个名字雷妙蛰。
五日后。
腊月二十一,琉璃也算基本完成了这次作为钦差来开封的任务,林镇邑赴京的车架早在两天前便离开了开封,今天是启程前往关中(关外为漠北王封地,主抗北獒前线,关内为中原江南等地)京师的最后期限,琉璃委婉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罗生时,后者只是微笑着祝她一路顺风。
“那我走啦….?”
“关中不比中原,记得要多加两件衣服别凉到了。”
“嗯…….”琉璃有些小失望的被侍女扶上马车,两手紧握所在长袖内忍住掀帘子的冲动,终于在马夫一鞭子抽打马儿准备启程前听听到罗生的询问,“到长安以后,方便给我寄封信吗?”
“好,但你也要回我的信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琉璃的玉手从帘子内伸出,勾住罗生递过来的小拇指,“拉钩上吊,撒谎的孩子吞千针!”
“吞千针!”尽管不舍,罗生还是放开了微微有些冰凉的玉手,闻着缠绕在指尖的淡淡幽香,看着琉璃的车架加速赶上车队,直到心中牵挂之人消失在天边时,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手心里多出的一块拇指般大小刻着娟秀的‘琉璃’二字的身份玉牌,手一拨将玉牌翻了个面,其上刻三个刺眼的烫金大字‘秦武帝’。
“吞千针….”罗生把玩着手心里的玉牌,抬头看向放晴的天空,“腊月的太阳怎越发刺眼了?”
百里外佬山深处某个洞**,雷妙蛰拄着枪吐出一口混杂着破碎内脏与骨渣的淤血,趴在地上咳嗽了许久,神色复杂的皱着眉头再次端起身边一碗散发着粘稠腥臭味的‘药水’,忍着恶心将剩下的大半碗一口气喝完后,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好半响后她才如虚脱一般靠在山壁上大口喘着粗气,“你这是弄得什么恶心东西,想害死我吗?”
‘良药苦口,不要太孩子气。’
“呵….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小姑娘脾气挺像姐姐的,就是嘴太臭了点,如果实在分不清饭香屁臭的话就闭好你的嘴,省的日后给自己招惹灾祸。’
雷妙蛰在惊闻雷家庄被屠后便第一时间赶到那里,可除了一片瓦砾外一个熟悉的人都再看不到,悲愤欲绝之际她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师尊,可惜那孙贺在雷家庄被灭后对她却态度大变,爱搭不理的随便应付几句便将她打法走了;随后那些日子,孙贺其他的几个徒弟知道此事后甚至对雷妙蛰起了歹心,妄图下药后将她玷污,关键时刻还是黑枪帮忙让她躲过了一劫,从那以后二人便慢慢沟通了起来。
只是雷妙蛰遭逢大变后脾气变得乖张暴戾,眼里除了取罗生性命外其他什么都容不下,整个人都因此变得有些魔障,而也正是因为这股子疯狂劲她才被黑枪看中,与其达成契约。
“哼….”雷妙蛰只是变得偏激难以自控,本人非但不蠢反而聪慧的很,“那我就闭嘴好了!”
‘唔,忍住了?不错不错….之前我消耗了自己太多本源帮你杀敌疗伤,恐怕接下来几个月我都无法出手,万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为何你能一招将孙贺毙命,却不….”
‘嘿嘿….那个罗生是你自己的仇人,自然要由你自己去报,以后休提此事。’第一次,雷妙蛰从黑枪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莫名的忌惮,只是当她再继续追问时黑枪却如同死物一般不再回应。
“哼,不说就不说,活该你上辈子当老处女当到死!”雷妙蛰拿过水壶用清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后半跪在山洞口,看着外面微微泛晴的天色叹了口气,黑枪告诉她自己现在远不是罗生的对手,起码在自己踏入四品前不要去轻易招惹他。可是四品说着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也?就拿孙贺来讲,虽然他资质一般但头脑灵活,这些年不知道坑蒙拐骗了多少珍贵草药辅助他破关,可是直到被黑枪一下拦腰扫断时,都被卡在四品门外不得寸进。
四品之境气入百骸这个关卡如同一只凶猛的拦路虎,将无数武者死死拦在这个关卡前动弹不得,一旦跨过以后其战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而自己又要多久才能突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或许一辈子都与之无缘?雷妙蛰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即使是用牙咬,也要亲口撕开罗生的喉咙,生吞他的血肉,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西南,湘楚。
秀水山川林立,本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先进强秦当道时却成为了被排挤官员口中的‘流放之地’,纠起原因乃此地多大小藩王,自梁投秦后这些藩王也纷纷投诚,而碍于道路不通人烟稀少赋税困难,也难怪大秦对于这么一块鸡肋有些看不上。
所以这里虽然明面上是朝廷管辖,但真正的统治者实为多如牛毛的藩王,调至此处的官员看似升迁或平调,实则为暗降排挤,从偌大的西南三府之地只有区区一营卫所精锐镇守。
而唯一在此地活跃的大秦官方机构,就是锦衣卫的缉事和谍子,监听藩王防止叛乱,至于那些‘逃荒’而来的百姓则只有同本地倒霉的官员一起看藩王脸色行事了。
而姬静薇此刻便率领着手下精锐正在湘楚的荆湖追查一个逆反的行踪。
“小薇薇呀,我们都在这里忙了十好几日了,除了大猫小猫两三只外,一个稍微有点分量的头头都没抓到,这么下去今年回京述职可不好交差哟。”雁紫趴在姬静薇的肩膀上,抓着前者的马尾眯着眼拨弄着自己脸颊,惬意不已。
“没法交差你还这么吊儿郎当的!?”姬静薇没好气的甩了甩头将辫子抢回来,“荆湖水系本就复杂多贼,本地官差不作为就罢了,连你也跟着起哄不好好做事的话,过年还要不要回家了?”
“唔….无所谓啦,你在哪里家在哪里咯~”
“…….”姬静薇一阵无语,对这个搭档了有些年头的老姑娘实在有些无语,她指着地图上一条水道,“你带些人去将这一带地区排查一下,我带人去旁边的区域,无论有没有收获,三日后在郡府汇合。”
“好嘞~对啦,如果抓到那贼子踪迹,要活的还是死的?”
姬静薇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上峰只要结果,所以对于这种叛贼自然要早日处去免得迟则生变,带回他们的脑袋回京述职便可。”
待雁紫率众远去后,姬静薇才默默收起地图看着交错纵横的水系亲叹了口气,‘我已尽量将消息送至,此刻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希望这些家伙损失不要太大吧。’随后她便带着剩下的谍子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仔细的在每一处山头溪流处寻找潜藏在其中的乱党贼子,宁杀错不放过开始清洗。
…………
聊城,海府。
海瑞摆出一桌小菜与罗生席地而坐,他亲自为凯旋归来的罗生斟了一杯酒,“这杯乃贺罗大人率众寻回被劫的寿贡,罗大人需得满饮此杯!”
“多谢海大人。”
“这一杯贺罗大人斩杀贼首孙贺,正我大秦律法之威!”
“愧不敢当,此功乃众同僚通力合作,罗某不敢独领。”孙贺暴毙与佬山中,原本按大秦律这功劳应该是被那些发现尸首的回收队伍所得,但这些人怎敢与钦差琉璃争功?于是便主动将功勋奉上使罗生因此也连带着沾了光,在锦衣卫的履历簿里平添了一笔功绩。
海瑞见第二杯酒罗生谦虚的只饮半杯时只浅笑一声,心里却默默将他的‘崇高’品行记住,毕竟在这人人争功的年代遇到一位淡泊名利,一心为朝廷做事的人实在是难得的很。
“最后一杯庆贺聊城极乐散之患得以解决….”海瑞才说完,罗生便将酒杯端起往海瑞的杯子里倒了一般,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腼腆一笑,真诚道:“此番得以为百姓除害,为陛下分忧,还要多亏海大人居中运筹帷幄!否则纵使罗某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在这聊城施展得开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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