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仿佛静止的时间重新的流淌,辰月两人再次恢复最初的节奏。
谈话,回应,调笑,被动回应。
辰月留了个心,被琼的异样所吸引,好奇又担忧,装作漫不经心,又谨慎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揣摩着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主动地提问,他做不来。
太过于唐突了,而且这样也太过于咄咄逼人。他自信,若是问,琼肯定会告诉他答案。
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是时候,她会说的。他相信。
就这样,辰月再一次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在他看见杏和百合子坐在熟悉的地方时,仅存在心底那一抹模糊的不安被新的紧张所掩埋。
“我来迟了。”
辰月径直走到百合子身旁,不多话,就地坐下。
“这是你的。你喜欢吃的天妇罗。”
他把一个便当放在百合子的身前,轻轻打开,里面是大虾、鲜鱼还有花菜,它们裹着炸成金黄色的面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今天我做了便当。”百合子说,可不见她拿出来。
“也好了。不过,难得我做了这么多,你也试试这边的,很好吃的,下足了功夫。”
“不了,不舒服,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
“要不请个假,早点回家休息一下?”
“回家?回家,我能做什么,做不了什么?”
“那我也一起请,怎么样?”
百合子瞪了辰月一眼。
“不了,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还是吃便当吧。”
说完,她拿起便当,一小口一小口,蜻蜓点水似得地咽了起来。
“好吃吗?”辰月问。
百合子默不作声,只管埋头吃饭。
“我知道你喜欢是炸虾,所以特意放多了几个。”
她的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几分,目不斜视,不发多余的一点声音。
辰月无奈,只好止口。
他试着去往百合子那边靠去,她瘦弱纤细的身体迅速绷紧,在往内一点收缩,仿佛要把它挤进一个看不见的,狭小安全的空间。
见此,他只有停止这一举动。
“让我也来试试怎么样,辰月这家伙,好久没做过这么费神的东西了。”
杏的动作比声音还要快,没说完就往百合子身旁挤了挤,身体贴在百合子身上。
“这个不错。”杏说。
微不可查地用力,没有反抗,百合子和辰月之间只有一纸之隔。
“来,试试这个。”
他给杏夹了一个鲜鱼天妇罗,接着又往百合子那边靠去。
“哪个?”
杏说道,又再次往百合子那边推了一下。
几番推挪,百合子和辰月两人此刻肩并着肩坐在了一个,手臂轻轻相触。
百合子的皮肤冰冷,如同冰块。就像一开始那样。
那是个阴霾浑浊的夜晚,狂风冷冽,卷着漫天的雪,如同群狼在窗边呼啸而过。
那大概是在八点。
不应该是七点,但印象中,隐约记得那时的电视貌似正播着新闻。
那么的话是不是六点半?
他犹豫不定。
他被久远的时间所困住,记忆被阻挡在一道无形的门前。
咚咚咚。
门响了起来,被打开。
白,无暇的白。白色的雪,白色的头发,还有那白色的仿佛了无生气的皮肤。
如同在冰雪中游荡的幽魂,她被推进了烧着柴火屋内。
你——妹妹——相处——
贵子,无名的幽魂,黑色,白色。
模糊不清的声音,失真的画面。
记忆被切断然后被接上。画面再次出现。
红色,火红。
升腾火焰的照亮映照在她冷漠的脸上,白色开始化开。
他看见了那双鲜红的眼睛,血液在里面静静流淌,那是唯一的暖色调,但渗着寒意。
“这就是你的哥哥。”
是贵子的声音。
安静。
两人沉默无语,黑色的眼睛对着红色的眼睛,片刻后,同时伸出了手。
他和她——当时还不知名字的妹妹,第一次握手。
同样的冰冷。
“我吃完。”
百合子冷淡地说。
她起身,干净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往教学楼走去。
风吹起她鬓边白色的头发,辰月感觉她多了几分生气。
“我也吃完了。”
琼匆忙说道,她急忙忙地收拾好便当盒和筷子,往百合子那边赶了上去。
“别人的哥哥不好做啊。”辰月感叹。
杏瞟了他一眼。
“别说得只有自己。”
“你们家的琼,怎么看,都比我们家的易相处。”
“那是你不清楚。”
“当然不清楚,我是笨死了,现在我们家的那个,她脑瓜子里装着什么,我也不清楚。”
辰月苦恼地说。
另一边,杏合上便当盒,半是嫌弃,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说。
“笨—笨—笨,没说错,你真的笨死了,我不觉得她是真的讨厌你。现在她来,难道真的是因为肚子饿?”
“又不是你妹妹,当然能这么说。好烦。”
辰月单手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
“别给我发疯。”杏用筷子使劲地敲了一下辰月的头。“快给我想办法,现在夹在你们中间,憋屈死了。”
“我会想办法的。”
“记得,别给我光想不做,不要想那么多。”
说着,两人站起来也回到各自的教室去。
下午课时依然漫长。
时间在一点点向前蠕动,波澜不惊。
它的每一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都是如此具体,辰月能清晰地感知。
随着时间的流逝,午间时的焦虑和烦躁,被讲课声所吞没,暂时回复到了单调。
看着黑板,听着讲课,辰月感到无聊。他时而咬着笔头,时而在课本上写划。若是窗外有什么声音,他准会立刻被吸引过去。
随风飞舞的花瓣,球场上的呐喊声,还有同学们的课上小动作。
他努力地抓紧每一点变化,意图去消磨这漫长时间。
可是,等到放学后,当他把最后一本书塞回柜子时,他赫然发现下午的回忆如同粉笔被抹去,剩下零星的模糊。
一片空白,仿佛时间一眨眼就过去。
一阵的索然无味。
他去了百合子的教室,一位同学告诉他,下课铃刚响,百合子就急匆匆收拾起书包走了,那位同学还递给了他几本作业,说是她留下的。
往里张望,发现杏也不在里面。
他转身离开了那边的教室,走到半途,觉得时间还早,心想回去也没事情要做。他便一个人拿着写着“久远百合子”的书簿,在校园里游荡。
这孩子在躲着他。
他边走边暗忖。
今晚她可能不会回家了。或者能在杏的家里找到她。
他心中得出这个结论,而这又让他既寂寞又有几分放松。
她躲着他,他想定是因为她动摇了,不然她怎么会让步,她不会的,要是自己正确,她一定会抗争到底,她就是那种就算打断了骨头,也不会屈服的人。
她现在正以这种别扭的方式示弱,而想来她不是有意的,或许是下意识这样做。
但这能怪谁?
他们家的人都是奇葩,全是怪人,出了名的倔强和顽固。
说不清是谁学着谁,但都是臭脾气,都是转不过弯的木头。
他漫无目的走着,接着当他被变化的现实所唤回。
他眼前站着一位少女,同时,他的朋友冈崎朋友站着她的身边。
看到他们的瞬间,一股触电般的微小痉挛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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