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渚的父亲是一个同样长着棕色头发,竖着两根像天线般呆毛的男人。
起初,他看见几人时,露出了短暂的惊讶,不过很快它便被笑容取代。
他一边笑着,一边大方地把众人招呼到了客厅里去。
“我这女儿性格比较内向,再加上重读了一年,想是没那么快找到朋友的。不过看来我的女儿还是挺能干的。”
古河渚的父亲——古河秋生,盘坐在地上,豪爽地说道。
这引来了古河渚的一声娇斥。
“恩恩。”辰月自顾自点点头。“我家的那个也是,人冷得像冰块一样,我也没想到,她会闷声不响地就交上了新的朋友。”
百合子瞥了辰月一眼,还予了他一个冰冷的目光。
“对啊,一眨眼,女儿都这么大了,明明之前还抓着我的裤管,软糯糯地喊我爸爸。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的。”
辰月赞同地点点头。
“谁说不是。”他说。“小时候还叫我哥哥的,现在长大了,就变成了老哥。笨蛋什么的。”
“看开点。”古河秋生仿佛深有体会,拍了拍辰月的肩膀。“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这个共同的话题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说得兴高采烈,兴致来时,举起手中的杯一碰,闷头就是一大口。
旁边的两人看见他们是这么一副模样,纷纷挪开了位置,坐到了远处。
辰月说着,说得口沫四溅,有时甚至和对方勾肩搭背,丝毫不顾辈分,仿佛相见恨晚。
该怎么说?
辰月说着,拾缀起散落在脑中的线索,他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古河渚的身体肯定是出了问题。不是小问题。可能极有可能比想象中严重。
他再次大喝了一口水。
水在空荡荡的胃里摇晃,与胃酸混合,分离,再混合。一种沉重生成。
而且,很明显,古河秋生和古河早苗都是普通人。古河渚体内的能量断然不可能传承自他们。
有点奇怪?辰月皱眉。
要说那能量是古河渚天生的,看样子又不是,那能量并没有形成循环,没有流动的迹象。
要怎么解释,古河渚给我感觉很奇怪,一开始就是。
那股缥缈的感觉,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虚幻的样子。
辰月朝古河渚那边看了一眼。她还给了他一个柔弱的微笑。
“我说,小子!”古河秋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家的小渚了。我告诉——”
“爸爸!”古河渚埋怨盯了一眼古河秋生。
“没有,古河同学是挺不错的[我说就是嘛,你这个混蛋],不过我喜欢的类型不是这些。”
“我女儿哪里不好了!”
“很好啊,她是很好的朋友,是一个很懂得关心别人的。”
“算你识货。”古河秋生嘀咕一声,大大咧咧坐下。
辰月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儿控,喝一口水,放下时,杯底撞在桌面,水面轻轻摇晃。
顿时,汗毛直立。
该会不吧——难道——等等这有可能吗?
他心脏猛跳。
如果这样想。古河渚不是能量的母体,她——她只是它的容器的话!
这个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快速转动着脑袋,有没有其他的解释,他想要否定现时盘踞在脑中想法。
“你有什么事吗?”古河渚轻声问道。
“放心,那小子这么结实。健康的很。”
古河秋生稍有妒忌。
辰月摇头,给出一个微笑。他现在肯定是笑得很勉强。
没有比这更为“合理”的解释。不过”合理”啊,有时并不那么讨喜。
“这里有厕所吗?”辰月说。“麻烦,古河先生可以带我去吗?”
“这个——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行啊。你这小子,不去自己找。”
古河秋生调侃着辰月,他领着辰月穿过客厅。
他们两人缓缓走着,一个前一个后,直到古河渚的身影消失时,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抹去了。
“你有什么事?”
古河秋生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粗狂,他严肃问道。
“是关于古河渚的事情。”辰月说,声音放缓,尽量变得轻。“她不是普通人对吧?”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我也不是普通人。”
辰月把手放在了墙角,古河秋生疑惑看着他。下一秒,古河秋生的脸色骤变。
轻而易举地,辰月从墙角掰下了一大块砖石,并同时碾成了粉末。
“你这——”
“我不是为了恐吓你。因为这样更有说服力。我要说的很重要。所以只能这样。”
“你想要干什么?”
古河秋生反射性跑到廊中间,堵住了辰月的去路,他身后正是通往古河渚的方向。
“是关于古河同学。”
古河秋生猛然睁大眼睛,里面血丝迸发。
“她的身体有些问题。我不清楚她的情况,但是她身体里的能量正在衰弱。尤其经过这次的晕倒。”
“她晕倒了!”
“淋了一场雨,不要问我原因,具体你可以问你的女儿。现在我想了解情况。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古河秋生低着头,不说话。
辰月耐心地等候,客厅的方向不时传来古河渚几人欢快的说话声,近在咫尺,又像是来自某个遥远得时空,隔着数亿光年的距离。
等听到,传到耳边,它已经化为呢喃细语,丢失了意义的音调。
“我要等一下。”古河秋生突然说道。“等一下可以吗?”
“可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某处,辰月认为的“某处”。时钟在行走。
一走一顿,一顿一走。挪到一个刻度,再挪到一个刻度。
不磨损,不停歇,从未脱轨。
“我等你。”
辰月并不喜欢等待,等待会让时间放缓和膨胀,在阴影中滋生出湿漉漉的情绪。
他也明白,相比自己的担忧,古河秋生更受到时间的折磨。
辰月去了厕所,远离了那片时间,从那里逃逸了出去。
他洗了把脸,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眉头紧锁,露出沉重的担忧,同时,他的心空荡荡的,连同那份担忧也是空洞洞的,轻飘飘的,像块棉絮被风托起,悬在体内,摇晃摇晃,起伏起伏,下不着地。
一重一轻。
辰月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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