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权利带来的快感吧, 看着满山满谷的礼物,眼前都是笑脸,耳边都是奉承, 杨玉环忽然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杨玉环满足的叹口气, 小喜带着微醺的神色进来, 得意洋洋的说:“娘子, 他们真的送来那么多的东西, 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珍宝,其中有个珊瑚树,这么高,整个都是红通通的。就像是傍晚的霞光……”杨玉环忍不住笑着打断了小喜的说:“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真是给我丢脸!你在我身边什么没见过,还眼馋这点东西?”
听着杨玉环的话,小喜脸上微微一红,。吐吐舌头说:“自己有的和别人给的不一样的。奴婢以前跟着娘子,是见识了不少的好东西。可疑说这世上有的,都见识过了。但是我看那些东西,就觉得这些本该如此。皇宫里面嘛, 自然该有天下最好的宝贝。但是那些东西是别人送来的啊。娘子可知道, 那个珊瑚树是谁送的。是仪王送来的, 刘华妃对娘子一向是眼高于顶, 但是却叫仪王送来这样珍贵的东西。那个珊瑚树要是没猜错的话, 是当年刘华妃册封为妃的时候, 陛下的赏赐。这就说明, 刘华妃是彻底低头了。”小喜得意洋洋的对着杨玉环露出牙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原来是刘华妃啊,杨玉环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一张总是假笑的脸,刘华妃大概是李隆基最早的女人之一了,自持资格最老,而且生了好几个孩子,在后宫的地位很是超然。连着当年武惠妃盛宠的时候,也不敢和刘华妃硬扛。
等着杨玉环入宫的时候,刘华妃自然是看不上杨玉环的身世,尽管杨玉环和所有人都知道蓝莲花不喜欢杨玉环,甚至是讨厌她。但是刘华妃是在后宫混了几十年的人了,她面子上还是按着礼数对杨玉环这个贵妃做足了的规矩。根本叫人找不出来一点毛病。
只是刘华妃依仗着自己的老资格,总是不怎么给贵妃娘娘面子。杨玉环并没特别为难刘华妃,第一,她资格老,并且没有过错。不能师出无名,不能叫人挑理。因此杨玉环也没对她怎么样。大家敬而远之罢了。第二,李隆基虽然早就不再宠爱刘华妃了,可是毕竟是年少夫妻,情怀还在啊。杨玉环不会做无用功,对一个后宫的老资格无缘无故的发动攻击。因此杨玉环和刘华妃就是王不见王。
一般什么大场合,刘华妃经常是告病,她一个开始有白发的老资格,给杨玉环这个贵妃行礼如仪,太跌面子了。人老了,总是有些病痛的。预示杨玉环很善解人意的表示:“既然华妃身体不适,就免日常的请安了!”
叫一个能做自己妈的人给自己站规矩,杨玉环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啊。因此在宫里,杨玉环经常是一年一年的不见刘华妃。能在这宫里混的都是问弦歌知雅意的聪明人,大家都彼此清楚对方的意思。
李隆基要册立杨玉环为皇,刘华妃是一万个不高兴不愿意,但是刘华妃不是疯子,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她是有几个儿子,但是都在外面就藩,谁也没有争夺那个位子的实力。而且就算是杨玉环被搞得做不成皇后,刘华妃也没什么好处。
因此刘华妃没做出来什么低级宫斗,只是心里生闷气罢了,除了自己把自己给憋闷病了几天早也没别的动作了。
只是没想到连着刘华妃的态度都转变得这么快,杨玉环还是有些吃惊。“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难道她是有什么要求我么?”
小喜在杨玉环耳边低声的说:“刘华妃生病的时候,曾经和去看望她的人说,生病的时候最想念孩子,可是身体却日渐衰老,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孩子了。她希望去仪王那边养老了!”
杨玉环想了想,轻声笑了:“哈哈,我说呢。刘华妃果然还是最偏疼这个仪王。”“娘子可要帮着刘华妃说说,叫她到仪王那边去。”小喜忍不住说:“陛下要立娘子做皇后,刘华妃还算是识相,立刻来咱们这边祝贺。看在她这么识相的份上——”
“看在她这么识相的份上,还要听其言观其行呢。这个事情不好办,毕竟没有陛下健在,嫔妃却出宫到儿子封地上养老的。陛下的意思——”杨玉环表示李隆基大概不会高兴刘华妃到仪王那边去的。倒也不是皇帝对刘华妃感情如何深,实在是华妃出宫到儿子的封地上养老,那就等于说皇帝老了!李隆基对着衰老这件事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恐惧。
“娘子,安禄山来了!”内侍通报进来。杨玉环心里暗笑一声,扬声道:“快叫他进来吧!”
“阿娘——你要为儿子做主啊!”安禄山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看着安禄山额头上一块青紫,眼圈也黑了,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被揍一顿的大肥猫。杨玉环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副样子?在战场上的威风哪里去了。这天下还能有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呜呜,阿娘,我今天早长安街上被人打了一顿……”安禄山抽打着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和杨玉环说起来今天遭遇了。
原来安禄山对着平康坊很是神往,本想着自己能在册立皇后的事情上抢个头彩,谁知,满朝的臣子和宗室们抢先一步。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安禄山宝宝不开心,预示到平康坊找个知心美人陪着喝酒说话。
结果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在平康坊最有名的魏老娘家,安禄山正在欣赏美人精妙的舞蹈。谁知正在兴头上,就见着魏老娘亲自进来,对着安禄山福了福:“安将军,实在对不住。小蛮你赶紧贵过去,贾将军来了!”
这是几个意思?在平卢安禄山就是土皇帝,即便在长安,自己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没有谁敢这样对自己。安禄山顿时沉下脸,哼了一声:“不管是谁,都要讲究公平。我也没少了你的缠头之资,为什么要把小蛮半途叫走?你这是看不起我安某吗?”
“安将军,这位贾将军可是——”魏大娘话音未落,安禄山就眼看着一群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对着安禄山一顿揍!安禄山一时没防备,一下子被人按翻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等着那些人呼啸而去,安禄山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个时候跟着的人都上来
,安禄山揉着酸疼的身体:“那些人是谁,在长安竟敢这样当街行凶,没有王法了吗?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个时候魏大娘战战兢兢的过来,对着安禄山说:“安将军不知道,刚才打你的是万骑的贾昌贾将军。他身边跟着好些万骑的人,在街上呼啸而过。这平康坊没有谁敢惹他们。贾将军可是有名的斗鸡小儿,陛下最喜欢他呢。奴家全安将军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原来是他!安禄山想起来长安有个很有名的斗鸡小儿,善于训练斗鸡,还能听懂鸟语,等着皇帝去看斗鸡的时候,那些斗鸡竟然能排着队来欢迎皇帝。李隆基对贾昌十分喜欢,长安城的皇亲贵胄们自然是跟风的。这个贾昌被皇帝收在了万骑做个将军,虽然不当值领兵,但是权利却很大。
这个万骑都是当年唐元政变的功臣组成的,到了现在,万骑的那些人都是些依仗着祖上功劳的年少子弟。真正的五陵少年啊。安禄山揉着脸上青紫的地方,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这世界上敢打他的人还没出生呢。安禄山决定了,要去宫里告状去了。再也正好趁机试探下皇帝和贵妃的态度。
预示有了安禄山盯着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对着杨玉环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阿娘,我被人打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们真是不把阿娘和陛下放在眼里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安禄山像个孩子一样,在杨玉环面前撒泼打滚,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好像是个肉虫子。
杨玉环有些傻眼的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安禄山,真是个大号的熊孩子啊。杨玉环笑嘻嘻的对着身边的侍女说:“怎么这么委屈啊!小脸蛋都花了。快点拿毛巾给他擦脸,拿了药来给他涂上。”侍女们忍着笑上前扶扶安禄山起来,谁知安禄山一扭身体,把那些侍女们都给推开了:“我不要你们碰我,我受欺负了。阿娘只会取笑我。呜呜呜,……阿娘不喜欢我了。”安禄山干脆是躺在地上,蹬腿,拿着拳头打地面,开始耍赖了。
还真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啊,杨玉环微微一挑眉,心里冷笑起来,安禄山整天在自己面前做熊孩子状,不过是在告诉世人,他是个心无城府的人,叫皇帝信任他罢了。只可惜,杨玉环已经换了芯子了。想到这里杨玉环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对着那些看笑话的侍女们说:“阿娘最喜欢的是听话的孩子,禄儿这样不可爱,阿娘不喜欢他了。我们走吧,叫他一个人在这里闹去!”
说着杨玉环站起来,对着侍女说:“今天的午膳预备好了吗?”
“已经预备好了烤全羊和荷叶鸡。”小喜明白了杨玉环的意思,故意向着躺在地上耍赖的安禄山大声地说。
“禄儿不听话,烤全羊和荷叶鸡都不要了。”杨玉环话音未落,就见着安禄山噌的一声从地上窜起来:“别走啊,阿娘我知道错了!”
安禄山一下子扑到了杨玉环面前,委委屈屈的抬起脸,杨玉环很不好厚道的笑起来。本来安禄山是个胡人长相,深目高鼻,毛发浓密,以前消瘦的时候看起来还算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哥。只可惜现在发胖了,整个人像个吹起的气球一样,长相则从小鲜肉满满的变成了巴依老爷那副尊容。下巴好几层,一张脸被脂肪过度得的填充起来,就像是一张刚出炉的大肉饼,油光光的。
现在这张肉饼上点缀着青青紫紫的,尤其是一只眼被打成了黑眼圈,安禄山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可口耐了。活像是一只傻二哈,在外面受了欺负,对着主人可怜兮兮的哼唧呢。杨玉环真想伸手使劲的揉——可惜不行!因为那张脸上鼻涕眼泪的,实在是太脏了。
安禄山眼巴巴的看着杨玉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很不客气的笑话自己。安禄山顿时垮了脸,抽一下鼻子:“阿娘,真的嫌弃我了吗?”
“我嫌你实在太脏了,快去洗一洗,我最喜欢是干净听话的孩子!”杨玉环伸手,好像在安抚狗狗一样,拍拍安禄山的头,扶着侍女走了。
“娘子这里好热闹啊。这是谁?怎么脏兮兮的?”李隆基背着手,一脸轻松的进来,看着正在认真洗脸的安禄山故意对杨玉环明知故问。还做出来嫌恶的样子。安禄山听着皇帝的声音,顿时扔下手上的毛巾,连滚带爬扑上来,抱着皇帝的腿开始哭起来。
听着安禄山不成功的平康坊之行,配上安禄山故意颗丑态百出的表演和诉说,李隆基被都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副尊容看来没能得到平康坊娘子们的青睐。这有什么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在平康坊为一个歌姬舞姬争风吃醋也是常事。你下次再去,就施展出来本事,叫那个什么小蛮的对你倾心相许,也算是挽回了面子。难道你争妓不赢,朕还要帮你不成?不过对方是谁啊。这样放纵不羁!”李隆基悠闲的靠在凭几上,漫不经心的问。
杨玉环听着皇帝的语气,就知道打安禄山的那个人,皇帝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能这么嚣张的,应该不是杨家的子弟。杨玉环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哼,这下热闹了,看皇帝怎么处置吧。
安禄山委屈的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说:“我还没来得及和那个娘子说句话,他们就冲进来了。我听他们叫为首的人贾将军。听说是万骑将军贾昌!”
一个边镇节度使在皇帝面前状告皇帝身边的宠儿,亲卫之一,万骑将军贾昌。还真是一场好戏呢。安禄山这个样子没准已经被御史们知道了,长安城的官员们都在观望事情的结果呢。这个安禄山在试探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分量,还事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杨玉环没出声,只看着李隆基的反应。李隆基却笑起来:“真是有趣的很,你们怎么会遇到一起呢?今天下午朕还想着带你去看斗鸡呢。那个贾昌有点本事,你也是个洒脱不羁的人,朕想你们两个人应该是合得来。谁知却先打起来了。”
杨玉环接着说:“你也精通赌博斗鸡,到时候你和贾昌比试一场,他输了就给你赔不是。不过你也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怎么会被贾昌那群人给打了呢。难道他的武功还比强?”杨玉环对着安禄山招招手,安禄山立刻可怜巴巴的到了杨玉环跟前,跪在她身边,揉揉眼睛,哼唧着:“难道我这顿打就白挨了不成?”
“真是没出息!你上次送来的斗鸡很好,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吗?别伤心了,就算是你输了,我也不会看着别人欺负你的。”杨玉环鼓励的说:“你等一下好好的表现,有道是惺惺相惜,你们两个不打不相识。没准等着切磋一番之后,你们还能成为朋友呢。不要叫陛下扫兴知道吗!”
杨玉环的声音变的严肃起来,安禄山这才是收起来可怜兮兮耍赖的样子,对着杨玉环深深一躬:“是,阿娘的话儿子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地表现,不叫陛下和娘子失望!”
李隆基露出来笑容,对着安禄山说:“朕有些话要问你,时候不早了,先用膳!”
说着皇帝带着贵妃起身,到了太液池边上的万春阁,天气满满的暖和起来,太液池边上的杨柳开始泛出绿色的新芽,天空中也能看见从南边来的鸟雀了。在万春阁上看着初春阳光下的太液池,叫人心旷神怡。
午膳之后,李隆基端着茶杯,问安禄山边境上的事情。安禄山自然是开始渲染契丹人的威胁:“这些人狡诈,毫无诚信。对付这些人不能手软。今年开始,那边的草原上连着遭遇了几场大雪,他们的牲畜冻死了不少,尽在我镇守的平卢境内就已经是有好几百次的突袭和骚扰了。边境的情形一刻也不能放松啊!”
李隆基听着安禄山的话,微不可查的皱皱眉,现在杨国忠基本上掌控了内政,李隆基对杨国忠有绝对的控制力的,换而言之,就是李隆基对朝政彻底控制。剩下来的就是边境的平安了。这些年下来,皇帝忽然发现一个个藩镇节度使竟然有了尾大不掉的趋势。这些人手上掌握着机会全国三分之二的兵力,要是谁真的有异心,李隆基不敢想下去了。
他要先了解下边镇的情形,听着安禄山的话,李隆基心里的轻松满满的消失了。边镇政策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游牧政权不断地侵扰,为了保证内地的平安和政权的稳固就要不停地用兵,对周边的政权动用武力,这样只能加强边镇的军事力量。
边镇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强大,最后总有一天要爆发!但是要削弱了边镇的实力,那只能是五胡乱华重演。
感受到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杨玉环递上个剥好的桔子:“这个时候还有新鲜的桔子。南北畅通,南边各种新鲜的水果都来了!”
说着杨玉环对着安禄山说:“你也尝尝这个。你不仅是为国家镇守边疆,还操持互市贸易。听说你上一年上缴的税款就多了五成?别的地方都及不上你的一半呢。你只掌管着平卢一个地方实在是太屈才了。三郎看呢?叫王忠嗣还有哥舒翰他们和禄儿交流切磋一下。看看互市贸易该怎么做?”听着杨玉环的话,安禄山的眼睛顿时亮了,贵妃娘娘在帮着自己说话呢。
李隆基却是无奈的看着杨玉环:“娘子不知道那些事情,你刚才听见了安禄山说今年契丹人就有几百次小型的骚扰,还是叫他快点回去,好好的整顿军备,要是契丹人大规模进犯怎么办呢?”
安禄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渲染边境情势紧张,只是想叫李隆基认为自己是个人才,有军事才干,而且边镇离不开自己。只有留在平卢,手上才有兵权。有了军队才能有更长远的计划安排。
谁知贵妃话里的意思是叫自己兼任别的节度使,范阳节度使,可是安禄山垂涎已久的了。要是皇帝叫自己专心幅度契丹人,不采纳贵妃的话怎么办。真是自己坑了自己啊。
没等着安禄山想出来转圜的办法,听着杨玉环说:“原来这样啊,是臣妾冒失了。既然如此,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要啊,边境根本没那么紧张!安禄山这会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干什么要在皇帝跟前诉苦啊。这不是显得自己能力不足吗!
李隆基却是笑着说:“战场上的事情,娘子还是不要管了。打打杀杀的事情会影响娘子的心情。”安禄山听着皇帝的话,稍微松口气,看样子还没很糟糕啊。正想着如瑞和转圜,高力士却在这个时候说:“陛下,已经预备好了。也该起驾去看斗鸡了。”
安禄山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他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等一会要怎么哄得皇帝高兴,叫自己能兼任范阳节度使。对了,刚才贵妃说自己的边贸税收完成得好。这世界上没有不爱钱的。我等一会应该叫陛下认为我不仅能领兵打仗,还能积攒钱财。对了,就这么办!
但是到了梨园,看见来迎接皇帝的不仅有身穿锦绣,头上戴着金翠华冠,拿着铃铛和拂尘的贾昌,还有王忠嗣和哥舒翰也在迎接皇帝的人里面。
就听着李隆基对着角落叫到:“十八,你怎么不到朕跟前来?”原来寿王李瑁也在,看着站在梨树下,一身湖色的李瑁,安禄山的心忽悠一下,难道王忠嗣转换门庭投靠了寿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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