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安禄山的口供摆在面前, 李隆基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他越来越疑心,那些臣子们对着自己张嘴闭嘴的都是忠心, 原来他们背地里就是这样的!他开始担心自己大权旁落了。
不过也不能一下子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李隆基无奈的叹息一声,对着杨玉环抱怨起来:“朕真的老了,竟然没看出来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可恨!”看着皇帝要杀人的表情,杨玉环却是没那么激烈。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被触动了利益的,或者是本性贪婪的。
“时尚熙熙皆为利来,我是个女子,从来不怎么相信圣贤书。什么济世救民,什么忠君为国,听着不错,但是这世界上真正能按着君子的行为规范要求自己的人能有几个。他们是为了什么做官的?我看多半 是名利二字。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就能一日看尽长安花了。那些世家出身的,也没因为出身就更清廉忠心些。在他们的眼里没准还嫌弃皇帝家不如他们家世显赫呢。”杨玉环毫不留情的话叫李隆基露出来颓唐之色,茫然的说:“朕如同在大雾之中,不见来路,不知前程,连着几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撞上巨石, 头破血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深渊,溺水而亡。”
这才是孤家寡人呢, 你现在才知道啊。杨玉环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着皇帝,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 其实李隆基一直有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利把这种无助的感觉冲淡了。但是这次, 对比实在是太残酷了。
换成是谁都要受不了的。那些整天对着自己表忠心的人,其实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杨玉环将心比心,要是自己现在处在皇帝的位子上。没准已经开始抓人杀人了。是谁的范砸谁的锅,这种人不可饶恕!
“三郎何必为那些人生气,刚才是我太消极了,人性如此,何必太伤感呢。不如趁着机会敲打他们一顿。叫他们今后安分守己就是了。其实可以这么想。经历了这件事,知道谁可靠,谁不可靠。今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能找对人了。其实他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就算是整天浑浑噩噩的,尸位素餐,但是他们每次上朝山呼万岁还是很整齐的。”杨玉环轻轻地抚着李隆基的眉心,轻声细语的宽慰着皇帝受伤的小心灵。
李隆基伸手捂住杨玉环的手,亲吻着她的手指:“朕能有娘子在身边,实在是上天待我不薄。”
杨玉环有些担心的皱着眉:“三郎,我仔细想了很久,是不是我太操之过急了。惹得天怒人怨的。看样子剩下的事情还是暂缓吧。”
这一系列的改革,不仅有对官员的考核办法,还有约束勋贵和宗室的法令,为了制止他们兼并土地。不能再封地上胡作非为。因为有些亲王的封地山高皇帝远,他们在哪里简直就是土皇帝。随意的兼并土地不说,他们还和当地的官员分庭抗礼。插手地方上的政务!这样下去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就会被削弱。
这次看着名单,竟然有不少的勋贵和宗室赫然在列。杨玉环在心里反复掂量了下,双拳难敌四手,要和他们硬碰硬,怕是会激化矛盾。因此杨玉环决定暂时做出让步,叫这些人闭上嘴。不要对着皇帝册立太子指指点点的。
李隆基无奈的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朕真的老了,没了当年诛杀韦氏的魄力。只希望上天能再给朕一些时间,给青鸾留下个真正的清平盛世。”
听着皇帝的话,杨玉环心里一动,看样子李隆基是决心要立青鸾那个小破孩做太子了。不知道对青鸾和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呢,还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杨玉环正色的看着皇帝:“三郎一点也不老,当年韦氏谋反,大唐社稷危在旦夕,要怎么缓缓处置呢,三郎拿出来霹雳手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正理。这件事和韦氏当年叛乱不是一回事啊。那些人,只怕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们都说三郎知人善任,臣妾就请三郎和他们好好地谈谈。你看这里面陈玄礼,他可是当初跟着三郎屡立战功的老人呢。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了,岂不叫人说陛下刻薄。不能善待功臣呢。”
“娘子真是朕的解语花。好了,青鸾这个时候应该是午睡起来了,我们去看看孩子。还是孩子可爱,心灵纯洁,天真烂漫,没有被尘世的污浊沾染一星半点。”李隆基忍不住感慨起来。想着青鸾可爱的样子,皇帝的心情暂时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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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从来没这么惶惶不安过,他自认自己个杀伐决断的人,即便是当初面对着无数敌人,他还是鼓起勇气无所畏惧的冲上去。但是今天安禄山觉得自己已经掉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没翻身的机会了。
连着几天安禄山都在等着皇帝发作,但是皇帝和皇后却好像是都没发生过,这几天皇帝依旧是召见安禄山到华清宫去。不是陪着皇帝看斗鸡,就是陪着皇后欣赏歌舞,给那些舞姬们示范自己厉害的胡旋舞技艺。那天的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主公,陛下召主公入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吧安禄山吓一跳,等着回过神马路山很颓唐的摸摸头:“你们就说我兵了,无法面圣了。”难道是长安的夏天太热了?自己这几天越来越神情恍惚。
“陛下召见,主公还是要去的。在下知道主公在担心什么,听说今天是陛下身边是虢国夫人陪伴。主公可以放心了。”刘骆谷给安禄山带来个好消息。
“真的?!太好了!我立刻就去!”安禄山一骨碌从榻上翻身起来,高兴在原地一蹦,叫侍女服侍自己穿衣裳,去骊山了。
刚穿过开阳门,就听着飞霜殿那边乐声不断,仔细听了听,乐队正在演奏一支龟兹曲子,等着到了飞霜殿,就见着不少的人都在载歌载舞,大家脸上傅铅粉,画着峨眉,嘴上用口脂涂成个小小的原点,脸上画着笑靥,穿着锦绣的衣裳在跳舞呢。
皇帝和虢国夫人也画着面粉一样的蛾眉妆被簇拥在正中跳舞,杨国忠顶着一张面粉脸,脸颊上涂着鲜红的胭脂,上前来拉着安禄山:“抓住了一个素颜的快点给他画上!”说着几个侍女笑嘻嘻的上来,一盒子铅粉都恨不得扣在他脸上。那几个侍女七手八脚的给安禄山化妆,铅粉是最好的,胭脂也是最好的,就连着画眉的也是最好的螺子黛,但是这些东西在安禄山脸上只能营造出来“笑果”。本来安禄山一张脸黑黝黝的,就算是抹上一盒子铅粉还是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粗糙暗淡的皮肤。
那一双峨眉更是诡异,好像被霜打的叶子上面趴着两只黑色毛毛虫!大家看着安禄山这副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李?笑弯了腰对着皇帝说:“哪里来个烧炭翁?”
听着李?的话,边上一个舞姬笑嘻嘻的说“花奴诧异,那里是烧炭的,分明是黑熊跑进了磨坊!”
“哈哈,妙哉。这比喻的贴切,有趣。赏她十匹锦缎!”李隆基忍不住拍手叫妙,大家哄然一笑,跟着附和起来。安禄山只能任由着侍女们在脸上涂涂画画的,周围都是狂欢的人,但是安禄山却像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战战兢兢,一不留神就要掉进万丈深渊了。
虢国夫人好像是蝴蝶一样飞过来,拿过来毛笔:“叫我来装扮装扮你。”说着虢国夫人伸手捏着安禄山的下巴,风情万种的斜梯着安禄山:“听说你是娘子的干儿子,那么我也算你的三姨了。乖外甥叫一声三姨来听听,三姨给你买糖吃。”
安禄山心里那个苦啊,虢国夫人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泄露消息的事情,而且最叫安禄山害怕的是,他想着皇帝肯定不会追究杨氏家族的,因此把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这对姐妹,还有杨国忠都写在了收自己钱财,为自己说项的名单里面了。
皇帝会处置别的官员,但是对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总是会网开一面的。但是他只想着皇帝看在杨家姐妹的面子上不追究自己了,但是却忘记了虢国夫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刻薄性子,而且她持宠而娇,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根本不管别的。看样子虢国夫人要收拾自己了。
安禄山只能对着虢国夫人装乖巧可爱,满脸都是笑意,嘴里亲亲热热的叫着:“三姨,我是娘子的干儿子,三姨是娘子的姐姐,在我心里也和亲生的母亲一样。”
要是安禄山脸上没有这些可笑的妆容,没准他那副谄媚的样子,会叫不少人心里舒坦。但是安禄山这会脸上涂抹着铅粉,一张脸黑不黑,白不白的,就像是掉进了煤堆里面的元宵,一块黑一块白的。两条峨眉,更是随着他的表情一会挤在一起,一会又要飞到天上去。
大家看着安禄山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哄堂大笑,有的笑的捶胸顿足的,有的则弯腰曲背,抱着肚子已经笑的出不了声了。
李隆基这几天心情第一次这么畅快过,拍着高力士的肩膀,哈哈大笑,高力士则是强忍着笑,有些担心的给李隆基捶背顺气。虢国夫人则是这些人里面最控制得住自己的,拿着笔在安禄山脸上认真的画着什么。
“好了,禄儿看看,三姨这个新妆容怎么样啊?”虢国夫人一阵涂抹之后把手上的毛笔一扔,一挥手,早有机灵的侍女们端着镜子来。安禄山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原来虢国夫人在安禄山的脸上画了个飞霞妆,黑色的底子,白色的铅粉,满脸的胭脂,真是说不上来的古怪,就像是个煮的半生不熟螃蟹一样。
“多谢三姨,我是个粗人,风吹日晒的,和那些小鬼不差什么了。谁知经过夫人妙手,竟然也标致起来了。我今天可要尽兴,也做个风流标致郎君的样子。”说着安禄山对着虢国夫人深深一躬,这个时候乐声变得更热烈起来了。安禄山投入的跳起来,惹得皇帝和在场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叫安禄山意外的是,李隆基不仅没责罚自己,还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和颜悦色的对着他说了不少的话。那些人看着皇帝如此宠信,心思各异。但是安禄山没时间琢磨别人的人态度,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冲昏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安禄山忽然发现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美好。他好像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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