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

37.第三十七章

    
    林修又一次喝得烂醉, 只不过这次没有沈槐送他回家, 送他回来的是同样迷迷瞪瞪的秦朔。
    秦朔也不想进林家的门,他们这几个同年纪的孩子,从小都有些怕林修他哥,现在沈槐被林远害了,秦朔就更不想见了,于是他把林修抗到林修家门口,按了门铃, 撒丫子就跑了。
    林远一直坐在客厅里, 慢慢地翻一本书,门铃响的时候家里的阿姨要去开门, 林远比她先一步站起来。
    “我来吧。”
    阿姨看他一眼,扭头去热醒酒汤了。
    林远走到门前打开门,靠着门的林修带着扑鼻的酒味倒进来了,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就是因为人瘦, 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地皱着, 缩在那,看起来就小了一圈, 让林远想起小时候自己能一把扛起他就跑的样子。
    “怎么又喝那么多。”林远把弟弟架起来, 现在他已经轻易抱不动他了, 只能把他半扶半抱到沙发上, 给他解开衣领, 拍他的脸。
    林修半睁开眼睛, 看到是林远,露出很扫兴的表情,扭开头。
    林远不在意,正好这时候阿姨把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端出来了,放到桌上,就干脆地拿上衣服包包下班了。林远把碗端过来,吹了吹,要喂林修喝,林修一抬手,直接掀翻,林远的手,裤子,地毯,全遭了殃,汤还有些烫,他手上的皮肤立刻红起来,但林远只是直起身,好像没有痛觉一样,温和地看着林修。
    “陈姨明天来了又得收拾地毯,她要不高兴的。”
    林修最讨厌的就是他哥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都绕弯的模样,他回过头,虽然人瘫在沙发里,眼神却锋利,狠狠瞪着林远。
    “她哪里会不高兴,这房子里从上到下,谁都淡定得很,个个都深藏不露。就只有我会不高兴,就只有我不懂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恐怕是在医院被抱错了,我哪里配做林家人。”
    林修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怨怼,似乎还夹杂委屈。
    林远伸出那只烫伤的手去摸他的头。
    “医院要是真给抱错了就好了。”
    林修虽然还醉着,这句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瞪大了眼睛。
    林远却仍旧是纹丝不动,眼帘低垂着看他,跟平时他总是浮在面上的假笑不一样,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温柔,事实上,一直以来,他看林修的眼神都是温柔的,哪怕把他关进上锁的房间里的时候。
    林修慢慢松了眼眶,不瞪林远了,他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语气几乎是轻快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沈槐吗?”
    林远站在那,像块石头,很多时候林修都觉得他身上没有活人气,像个机器或者塑像,但此时此刻,林远像风化太久的石头一样轻轻裂开。
    “就是因为他真实,肆意,不像你,永远假惺惺的,专爱在人背后捅刀子。我受够了,跟你呼吸同一间屋子的空气都让我恶心。”
    林修说完,好像为了表达自己的厌恶,费劲地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砰地关起房门。
    林远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
    任垠予与伯劳解约的新闻再次登上头条,虽然双方和平分手,但还是有各种杂音,其中甚至有任垠予是要加入袁喊的工作室的猜测,任垠予太熟悉这种闹掰后就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的路数了,多半是伯劳的公关团队做的。好在很快他自己的工作室就成立起来了,任垠予刚刚拿了影帝,而且年轻得要命,风头正劲,好项目应接不暇,他很快敲定其中一部电影的邀约,与知名导演卫昆合作的消息放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八卦都盖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沈槐开始了夺回沈家的第一步。
    时间也来到了盛夏,沈槐和任垠予认识是在初春,转眼就小半年过去了,沈槐不会想到这小半年他经历了悔婚,跟亲姐姐内斗,丢了大半家产的事,也不会想到他玩乐那么多年,竟然跟个比自己高半头多的男人厮混起来,还厮混得乐在其中。
    “给你买的。”
    沈槐身上还蒙着汗,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儿余韵,见任垠予在穿裤子准备走了,才想起来自己这趟回来给小予带了礼物,从床上悬空出上半身去够还在地上开着的行李箱,拽出一个扁盒子,抛给任垠予。
    任垠予裤子提到一半,连忙伸手去接,打开以后发现是一条项链。
    “你脖子好看。”沈槐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的高龄毛衣,我还没见过哪个男的穿高领毛衣有你好看的,戴项链应该也好看。”
    任垠予又想把裤子脱了。
    沈槐又说:“好像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他喃喃着,“先欠着吧。”
    任垠予想了想要去见导演,把持住,他提好裤子,把项链拿出来,爬到床上去,跪爬到沈槐面前,伸着他那截修长有力的,被沈槐夸好看的脖子,对沈槐说:“帮我戴吧。”
    沈槐见他这姿势,翘着嘴角笑了,伸手戴上以后挠了挠任垠予的下巴:“小狗一样。”
    任垠予干脆卖乖,拿头蹭沈槐的胸口腹部,沈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气息不稳:“不是有事吗?赶紧走,别惹火。”
    任垠予笑嘻嘻地走了。
    出门上了车,潘麒已经在前座坐着了,回过头来看任垠予脸上带笑,便随口问:“予哥,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任垠予看着他,还是笑,其实是想让潘麒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新项链,但直男潘麒哪有这眼力,反而是被任垠予弯着的笑眼电得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地:“予哥,你别这么看我,我还没谈过女朋友呢。”
    任垠予就把项链收进衣服里,这个动作才让潘麒的眼神飘过去,任垠予以为他看到了,就又拿出来,想着潘麒只要问,他就能炫耀了,结果潘麒的眼神只在项链上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毕竟任垠予是艺人,首饰太多了,而且什么都比不上他那张脸漂亮,其他东西确实不会让人多有兴趣。
    潘麒:“予哥,喝咖啡么?”
    任垠予:“……不喝。”
    潘麒坐在前面就自己灌起咖啡来了,任垠予盯着他,突然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项链哪里来的。”
    潘麒被任垠予声音里的冷气呛到,忙把杯子拿开,一边咳嗽一边抹嘴巴:“啊?”看到任垠予的项链后突然福至心灵,“项,项链哪里来的啊?真,真好看。”
    “他送我的。”任垠予满足了,又像怕人看到一样把项链赶紧收起来,偏头望着窗外又笑起来。
    潘麒鸡皮疙瘩起了一背,心里觉得神奇,不由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予哥,我以前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任垠予不在意:“什么样的?”
    “就是,你对外形象其实蛮酷的,你的女粉丝,啊可能也包括一些男粉丝,都说你是行走的荷尔蒙,很man的,你平时也还好,就是一提到……”潘麒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是来到工作室后新请的,虽然干这行的嘴都严,但潘麒还是压低声音,“提起这位,你整个人就……”
    任垠予看过来,眼神有些好奇。
    “就变得特别少女。”
    潘麒说完以为任垠予会生气,结果任垠予只是坐在那,好像这句话是个很要紧的问题,他慢慢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冷不丁地说:
    “那是我做的功课。”
    潘麒没听懂,任垠予好像也不需要他懂,接着说。
    “除了袁喊,他喜欢的都是可爱型的,那种聚会上落单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甜美的女团偶像,还有白檀这种,很会撒娇的,他一直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潘麒眨了眨眼,好像听懂了一点。
    “我还真是入戏了。”
    任垠予苦笑着低下头,项链在敞开的衣领里静静躺着,仿佛还带着沈槐手指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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