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程佩还没开口, 沈槐主动把手机丢给了她,程佩接过来一看, 界面还停留在那则娱乐新闻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候机室高大通透的窗外, 本就不明朗的天空一点点阴沉下来,沈槐的手指放在咖啡杯上慢慢蹭着,看着四面的乌云在飞机场上空聚拢, 而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暴雨突至。
就像是说好了的, 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敲击声的时候, 程佩兜里的, 沈槐的手机响了,程佩正打算拿出来看,沈槐的手从一旁伸过来, 松松地摊在她面前。程佩在心里叹了口气, 把手机放到了沈槐的手上。
“应该是通知航班取消的短信吧。”程佩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沈槐接过手机, 那确实是条短信,但不是航空公司发来的, 而是前些天他借口醉意, 懒得拉黑的那个陌生号码。
“今天又被导演骂了, 我最近状态不好, 这部片子可能要扑街。”
“上映的时候你会去看吗?虽然我表现不好, 但电影是很好的, 我有一句特别喜欢的台词‘我有两个硬币, 只够打一次电话’。”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句台词是什么意思了。”
“好不好?”
沈槐咬了一下牙,想忍,但还是忍不住心口泛酸。外面轰隆隆滚过雷。
“程佩,你去改……”
“老板,航班取消了,我们定明天走吗?”
程佩看过来,见沈槐一脸六神无主。
“改什么?”
“……没什么。”
沈槐站起身:“定最早的,越快越好。”
他刚刚差点让程佩改签到任垠予剧组的拍摄地,他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沈槐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逃走了。
***
任垠予发现自己没被拉黑,也不像之前那样忍耐,开始每天都给沈槐发短信,有时候一天能发十几条,每条发出去都害怕会被嫌弃但同时也期待着会被回复,结果是他既没有被嫌弃也没得到过一条回复。
心里有了盼头,任垠予算是稳下来了,演戏的时候也能集中注意力,表现力慢慢回升,连带着卫昆和潘麒着急上火的口腔溃疡也见好了。
剧组多少是被任垠予耽误了几天进度,卫昆拍这个片子的预算十分有限,生怕进度要拖进春节,到时候不论是人工器材还是住宿,那费用能吓死人,临近杀青的那几天进度赶得飞起,任垠予几乎没时间睡觉,给沈槐的短信数量便骤减,他心里暗自幻想,沈槐会不会因此多想一些呢?
然而杀青那天,任垠予被灌多了酒,再加上长期劳累,病倒了,昏睡一天一夜,清醒过来找到手机,面对的仍旧是自己自言自语一般的短信界面。
任垠予突然意识到什么,僵硬着脸转向旁边在给他削苹果的潘麒。
“潘麒,短信如果被拒收了,我这边是发现不了的吗?”
潘麒专心致志捣鼓那个被他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没抬头,随口道:“好像是吧,短信又不是微信,看得到被拉黑。”
任垠予被当头一桶冰水,彻底石化。
他这一个多月孜孜不倦,时常蒙在被子里满脸通红地发短信,结果沈槐很可能早就拒收了,什么都没看见,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垃圾箱说他的后悔,承诺,和情话。
“想知道有没有被拒收,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潘麒总算把苹果削好了,一边递过来一边说,见到任垠予又是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才猛然惊醒,老天爷噢,这世上会拒收任影帝短信的,除了那个沈老板还有谁啊。
“我我我,我乱说的,我也不清楚,好久没发过短信了,被拒收应该会提示吧?没提示应该就收到了,肯定收到了!”
任垠予盯着手机,眼神像死囚盯着绳圈,在潘麒像看恐怖片一样捂住了眼睛的时候,任垠予把电话拨过去了。
这么久了,他不敢听沈槐的声音,怕自己会崩溃,会太想念就不管不顾跑到他面前求他,求他不要抛弃自己,然而这个时候,在极度的期盼中,他脑中庞杂的回忆混乱交织,竟然想不起沈槐的声音。
直到听筒里传来跨越几千公里的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原处。
“喂?”
***
沈槐被铃声吵醒,迷迷瞪瞪就把电话给接了,那头半晌没声儿,他才想起来去看来电显示,然后就愣了。
沈槐这边天还没亮,跟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他此时也忘记训斥对方,而是坐在异国他乡的夜里,跟着电话那头沉闷的呼吸,静默不语。
很久,对方才开口:“我以为你又把我拉黑了……短信不会显示有没有被拒收,所以我就……”
任垠予的声音胆怯极了,沈槐能想象到他那小可怜的模样,于是笑了一下,气音通过遥远的电波,还是清晰地传了过去,他笑完便有些懊恼,但已经来不及了,对面是个十分会顺杆爬的主儿。
沈槐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但那好像融冰的笑声让任垠予咚咚跳着的心脏又被拽了一把似的,差点蹦出来,他双手握住手机,语无伦次地:“我,我昨天杀青了,明天就回去,我可以,就是,那个,我可以去找你吗?”
“我在赤道*内亚。”
“啊?”
“我不在国内。”
任垠予失落地垂下肩膀,下一刻却又振奋起来。
沈槐没有拒收他的信息,那么那些短信他一定都看过了,而且他也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还告诉自己他在哪里。
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和好了吗?
“任垠予。”
任垠予差点儿喊“到”。
“我看到你的新闻了,你既然已经看了医生,医生应该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别太纠结过去的事了,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以后会有合适你的人出现的。”
任垠予张了张嘴,明明沈槐看不到,他还是捏了一下鼻梁,把眼泪忍进去。
“我只要你。”
沈槐在这头轻轻拧眉,不可避免地感到鼻酸,正要说什么,房门便被敲响了,老胡在外面急躁地喊他,沈槐刚刚拿开手机准备回应的时候,就听到窗外从远及近,一阵让人发毛的,带着恶意的喧闹迅速靠近。
沈槐迅速起身,想去窗边看一眼,这时候一块砖头抛了上来,沈槐侧身躲过,抬头看一眼洞开的窗户,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一个点着的啤酒瓶就从那个破洞扔了进来。
瓶子里是带酒的,正好摔在床上,顷刻便把整张床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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