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缚相思

    
    白府是日渐衰落下去了，景象大不如前，一池枯败的莲花也是应了这暮夏的气节，府中下人听从管家的吩咐将这枯叶与凋谢的花清理干净，怕自家公子见了心情不好。
    自从府中夫人离世，公子的脾气越发古怪。
    马车停在白府门口，车内的人下来，身旁侍从看着自家公子不知怎得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大门牌匾，神情略有所思。
    “公子……”修域见着眼前人摆手，便不再打扰了。
    白南烨目光微灼，这白府二字当年还是由君王写下的，可是才过了一两百年时间，物是人非……也不知是谁人之过。
    回过神来的人突然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今日竟是有空在此感叹这些伤怀之事，看来对于府中不知是留是走的道士，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公子，屋内那人还在等您。”稍显年纪大的管家从府内匆忙出来，大概是听下人说眼前人从清河寺回来了。
    听来这话，白南烨多少显得无动于衷，想起此时放在怀中的两枚铜钱，那人的手段也是厉害的很。
    “那人可有离开过白府？”虽然知晓所问之事没有多大的意义，但白南烨迈开步子走进府中时向旁边人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管家似乎也没有想到公子怎得觉得此事毫无意外，微有些愣，但还是回了话，“回公子，那人一直在大堂等着，仿佛是知晓公子出门去了。”
    白南烨没有看向任何人，视线一直落在前面，在看到只剩灌满略微浑浊池水的池塘上，男子眉头一蹙，但见还在一旁忙着将这些莲花清理干净的下人，神情有些复杂，可也没有多说一句。
    身后紧跟的管家眼神示意一众人，下人们其实都面露紧张之色，生怕公子突然发怒了。
    “快些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了。”管家苍老的声音中虽严厉，但并无太多的呵斥之意，这些已经留下来或者为了讨口饭吃而进白府的，于情于理白府都该善待的，若是夫人还在世，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会有差。
    修域跟在身后，眼底有些不解，公子似乎从清河寺回来，一路上心思重重……
    大堂里等着的人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面旗子，旗子的样式看起来不像是寻常酒家门口插上的那般，只是一个人若是闲来无事怎得会拿着一面旗子研究，这儿还有两下人守着，管家吩咐他们看好眼前这“客人”。
    座上的男子突然间又不知怎得把旗子变没了，在场只是移开了一会视线的两人都表示花了眼，当真没有看出这里头的蹊跷。
    “你家公子该是回来了。”不知从何起的一句话，两小厮都还未反应过来，但是座上的人平淡的神情看来这话倒是没有假，男子还有些自顾自的点着头，仿佛在肯定自己所说一样。
    果然……门外有侍女端来了热茶，座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大堂门口，然后视线落在了地上，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何心思了。
    白南烨的脸色显得苍白了些，但进来之后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在座上男子身上，而是径直走到了主座位置，手臂覆上了座椅的扶手，后面跟着进来的修域立马瞧出了公子的不对劲，但是此时这般情况下，公子大概也不愿就此离开。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白南烨苍白的面色外还有几分倦意，也是直接开口问道，似乎无意在此耽误什么时间。
    男子抬眸，看了一眼开口之人，眉眼间也不见喜怒，仿佛对在此等了许久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方丈山弟子……凉暮。”倒是也没有丝毫迟疑，白南烨眸子不免深沉了些，这方丈山该是离临川城远的很的仙门，仙门弟子在凡间，可是为了除妖而来。
    想起这两个字，主座上的人有些分神了，那进了王家大院的妖，不知眼前这人若是知道了，会有何行动。
    “白公子可有心事？”男子反问了一句，也像是无意提起。
    白南烨看向这人，两人视线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冷冽了许多，座上的两人又是齐齐笑了，笑得实在没些意思。
    “在下该是称呼一句凉公子……”白南烨脸上有颇为疲倦的笑意，但还是心生了戏谑之意，“还是因着仙门修道之人，不讲究凡间这一套。”看向眼前男子的目光微冷，不管是否前来凡间除妖的，都与他无关。
    “白公子随意便好，在下也只是一俗人。”凉暮嘴角的笑还是明显的，但是眼底透着一股深意，在看向白南烨时多少带着打量的眼光，关于这人的身骨，还是谜。
    白南烨眉头微皱，不太喜欢眼前这人的目光，但是他突然之间也不太想知晓什么了，原本府外发生的事他不想管，府内有管家在，也不会发生事情。
    “阁下赠予在下的两枚铜钱都收到了，只是未免心中有疑，猜测阁下此举是为了给在下提个醒……”，说话之人缓了缓，显然还未说完，“只是在下虽是个俗人，但不太愿管世事，也不喜别人插手我的事情。”这语气还未见着怒气，但里头的警告已经很明显了。
    凉暮突然起身，站在原地对着跟前的人拱了拱手，这行的就是凡间的礼数，仙门弟子免不了也是个俗人。
    眼底的神思重了些，这般想着的时候也是不知在感叹什么……
    “白公子多虑了，原本在下便说过不会插手公子之事，在下来此本是云游四海，今日到公子府上全凭机缘二字，若是有什么惹得公子不满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包容些。”这一番话下来，白南烨倒有些另眼相看眼前这人了，这凡人来往讲究客气的一套，没想到这人也懂此。
    白南烨笑了笑，眼角的笑意落在凉暮眼中，后者神情不动声色的一变，但终是看淡了些，自己脸上不觉也有了笑意，他今日借用了那人的身份，若是被知晓了，估计又要被训一顿了。
    “机缘……好一个机缘，那不知阁下带来了什么机缘？”白南烨挑眉，有几分想认真听听眼前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凉暮脸上的笑为本人染上了几分仙气，原本普通不过的模样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白南烨就这般静默的看着，似乎也仅是一瞬间见到了这人本来的容貌，虽只有片刻，但也瞥见仙人之姿了。
    “公子的病该是幼年时就有了，容在下多嘴，看公子的面色该是寿命不长，在下带来的机缘自然能为公子化解这个危机。”眼前人说话间的语气自信满满，在座的人差点就要相信了。
    白南烨一笑，没有否认却也心有所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