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手来这么一出。
特福特尽量保持着外表的平静,接过那张纸条,顺着折痕打开一看,上面是用钢笔手写的英文,字迹刚劲俊逸:
1、为民族行动党提供500万美元的议会竞选资金。
2、协助民族行动党了解土耳其其他党派的活动情况。
3、帮助民族行动党培训党务工作人员。
4、开设合资公司,在土耳其发展移动电信和国际贸易业务。
5、双方合作设立土耳其伊斯兰慈善基金会。
“狗屁党务工作人员,还不是打手和特工!”特福特心里骂了一句。凭他的江湖经验,一看就明白,这个合作清单,一是为了民族行动党监视其他党派,筹钱,帮他们竞选,扩大影响;二是为了对面的这个人,还有其同党,把钱袋子弄得鼓鼓囊囊的。什么慈善基金会,压根就是一个敛财的工具。
或者说,这第二个,才是主要的。
“您觉得怎么样,主席先生?”巴赫切利笑着问。
“我觉得这是狮子大开口!什么混账玩意!当我们凯子吗?!”
当然这是特福特心里的话。
“完全没有问题!”特福特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总理阁下,我们商会,会动用一切资源和力量,来协助您和民族行动党,完成您嘱托的所有事项。”
“哦!非常好!”巴赫切利两眼一亮,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美国商会,背后就是华盛顿和华尔街。本来呢,他还等着对方还价,没想到居然一口答应,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具体事情,我跟谁联系?”
“就米尔扎欧鲁部长吧!”
“好!”
特福特刚想把纸条塞进上衣口袋里,只见巴赫切利突然伸出右手食指一直摇,嘴里喊着:
“不不不!”
他制止住特福特,然后很严肃地说:“有打火机吗?把它烧了!”
“哦!哦!好!”特福特赶紧放下纸条,从兜里掏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当着巴赫切利的面,把纸条点着,等烧的差不多了,再扔到垃圾篓里。
大厅里充满了烟的味道。
火完全灭了,纸条烧得连个角都不剩了。特福特看时机成熟,就问了一句:“那,您看,那艘航母的事?”
“问题应该不大,至少,米尔扎欧鲁还在交通部长的位子上。”巴赫切利说,“不过,这事情如果闹大了,估计外交部也会介入,甚至会捅到总理那边。到那个时候…”
特福特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
“如果情况有变,您需要什么协助,尽管开口。”
这就给了巴赫切利一颗定心丸。
“不过目前,据我所知,中国大使馆并没有任何行动。”巴赫切利说,“就好像压根没有这回事一样。这有点奇怪,不太符合中国人一贯的行事风格。以前,只要中国人,或者公司在土耳其遇到什么事,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外交部。”
“哦?”特福特眉头一皱,中国人耍什么花样?
大使馆不是没有行动,而是姚匡乙大使正在苦苦思索行动方案。
自打接到国内的指示,姚大使就觉得左右为难,掣肘颇多。一方面,这个指示不是外交部发来的,是刘副主席通过他的老领导传过来的,所以他还不能直接通过外交渠道向土方交涉,比如发个照会什么的。再者,土耳其国内政局素来不稳,各种政治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现在的政府刚上台,人员普遍都是新面孔,从哪里入手,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还有军方呢!”姚大使站在使馆的院子里,心里暗自思量。
是啊,这个国家,平均十年就要军事政变一次。军方的意见,向来举足轻重,这根线一定要搭上。可是中国和土耳其的关系,素来不冷不热,在军方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熟人,工作貌似不太好开展。
但无论如何,姚大使心里自然清楚,目前这艘废旧的瓦良格对于中国的意义。于公于私,他都有责任和义务来努力求得一个完美的结果。
“尽力而为吧!”姚大使望着悬在空中的一轮弯月,决定静静地等待机会。
顶着一阵阴雨,龙镇海他们和马宙光大校一起,来到圣彼得堡。7年前,这里还叫列宁格勒。
圣彼得堡有点像中国的上海,虽然不是首都,但自1712年彼得大帝迁都至此后,一直是俄罗斯的经济和文化中心,也可以说是最西方化的城市。普希金、莱蒙托夫、高尔基等大名都和这座城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全市有53所国立大学,40多所非国立大学,45个美术馆,80多个剧院,100多个剧团,264家博物馆,2000多个图书馆,4000余个建筑、历史和文化遗迹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光这一串数字,就足以说明圣彼得堡的荣耀和地位了。
不过他们可无暇欣赏市区的美景,在酒店放好东西后,就急忙驱车来到北方造船厂。
北方造船厂是原来叫日丹诺夫造船厂,在苏联时期主要建造水面舰艇。六七十年代建造了算苏联所有的肯达级巡洋舰、克里斯塔I级巡洋舰和克列斯塔II级巡洋舰。八十年代建造了无畏级驱逐舰和现代级驱逐舰。现在苏联没了,俄罗斯海军又几乎没有订货,船厂也开始转型建造干货船、滚装船和客船。
马宙光出示了证件,带他们进了大门。见过黑海造船厂的萧条,龙镇海他们对眼前的一切也见怪不怪了。
厂里没几个人,船坞里有两艘未完工的军舰,也没人打理,就撂在那。码头上有好几艘旧军舰,看样子缺少保养,估计早就不能用了,都有鸟窝了。
几个人沿着码头向杭州舰的泊位走去。
“我们的订单,救了他们。”马宙光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买的杭州舰和福州舰,原来是都是苏联海军订购的,造了一半,没钱继续了,我们买下来,给了钱,才把后面半拉子补上的。”
“那不是跟瓦…”嘴快的陈可法刚说一半,就被龙镇海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剩下的全噎回去了。
“什么?”风大,马宙光本来也没听清,他掏出手机,“我联系一下,不知道杭州舰有没有出去。”
最近是杭州舰密集进行海试的时候,有时候试验武器,有时候是为了测试恶劣海况下的性能。
打完电话,马宙光摇摇头:“真不巧,杭州舰一个小时前刚出去,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
“那福州舰现在能上去吗?”
“福州舰还不行,正在施工呢!只能去看个大概。”马宙光说。“我跟他们定好了,明天我们坐小艇上杭州舰去。”
“真的啊!”一听说能上杭州舰,陈可法立马兴奋地不行,摩拳擦掌的。
龙镇海看了一下海面,浪好像有点大,风也逐渐起来了。
“什么样的小艇?”
“还不知道,看他们安排!”
龙镇海转身对陈可法和赵坤说:“看这天气,明天也好不了。上小艇的话,十有八九会晕船,你们行吗?”
“行!我没问题!”陈可法抢着拍胸脯表态。
“海面上可是真刀真枪,不比你在海司坐办公室。”龙镇海瞅着这小子,态度很积极,可心里总有点不放心。
“舰长,您可别把我瞧扁了!小时候跟我爸上渔船,风浪也见识过!”
龙镇海拗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赵坤。这哥们从来不大声说话,就是点点头,以示决心。
“好!”
第二天上午9点,四个人按约定来到北方造船厂,在俄罗斯海军一名支队长的陪同下,上了一艘交通艇。
马宙光跟支队长打了个招呼,把龙镇海介绍给他。
“这就是杭州舰的舰长,龙上校!”
龙镇海军衔高,支队长给他敬了个礼,他马上还礼。
“龙上校!马上就要去你的军舰了!”
“是我们的军舰!”龙镇海笑着纠正他。
艇上还有两个俄罗斯大妈,负责厨房烧饭的。龙镇海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大妈的腰足有水桶粗,正在切土豆。看到龙镇海说着标准的俄语,还有些吃惊。
交通艇离开码头不久,风力突然变大,海面上开始泛起白色的浪,龙镇海估计浪高至少3米。他马上招呼在前甲板的陈可法和赵坤进船舱。
开了2个小时,风浪没有变弱的意思。有些俄罗斯船员开始呕吐。赵坤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陈可法也不说话了。
支队长一手抓住椅子,一手拿望远镜看了看。
“先生们,快到了!”
大家顺着他的手向前望去,远远的,一艘灰白的军舰朦胧的轮廓,开始出现在海平面上。估计再有半小时就能到了。
可这时候,风浪进一步加大,风力估计至少有9级,浪高大概在5米以上。船上的物品摔得七零八落。
龙镇海和马宙光还在坚持着。除了他俩和支队长,其他人陆续开始呕吐。
只要有一个人吐,其他人闻着那味就受不了。马宙光强忍着,转身看了看龙镇海,只见他咬着牙,太阳穴上的经络暴起,两手抓着驾驶台上的把手,坚持站在那里。
“果然是条汉子!”
马宙光正在想呢,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只听见“哐当”一声,交通艇艇头被打歪,马宙光应声飞出去了!足足3米远!
“呯!”
他重重地撞在舱门上,倒在那里,不知生死。
“老马!”
龙镇海见状,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他趴在甲板上,把马宙光翻过来,发现他已经昏倒了。
“老马!老马!醒醒!”
支队长也过来了。他拍了拍龙镇海,指了指马宙光的腰:
“龙!你看!”
龙镇海一看,不好!舱门上插的大钥匙直直地戳进马宙光的腰带,已经进去了!那可是十几厘米长的大钥匙啊!要是戳进肾里,马宙光可就完了!
龙镇海赶紧松开马宙光的腰带,小心翼翼地扯开衣服,伸手往里面探了探,没摸到热的东西,还好,没出血!
他把手拔出来,真的没出血!这才放下心来,太惊险了!多亏了那条皮带啊!他又摸了摸马宙光的后脑,还有其他地方,都没有出血。
“嗯…”马宙光呻吟了一声。
“老马!老马!”龙镇海赶紧叫他。
“我…我…我没死吧?”
“没有!你好着呢!没事!”龙镇海说,“你动动四肢,看看能动不?”
马宙光试着动了一下,好像都没骨折,虚惊一场。
龙镇海和支队长费力地把马宙光扶起来。突然,龙镇海看到陈可法冲出船舱,扒着栏杆,哇哇地吐,早上吃的,连同胆汁,全倾泻在浪里了。嘴角的唾液被风吹得向脸上散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只小老鼠,从船舱里跑出来,径直地奔向船舷,跳到海里去了。
“老鼠自杀了?!”
长这么大,陈可法从来没有看到这种场面,老鼠晕船还会自杀?脑子这么一想,注意力一分散,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快回来!”陈可法还在想呢,被龙镇海从身后一把拽住,拖回船舱。
“你疯啦!会掉下去的!”
龙镇海把陈可法挪到赵坤身边,赵坤已经躺在甲板上动弹不得了。这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哭声。
是厨房,怎么了?
龙镇海让陈可法挨着赵坤躺下,自己努力爬起来,赶在舱门离开门框的瞬间,抓住上面的扶手,抵住它,然后自己再挪进去,把门关上。
只见厨房间里锅碗瓢盆散落一地,一堆土豆在地上来回滚动。两个俄罗斯大妈瘫坐在甲板上,抱在一起痛哭。
“大妈,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个大妈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
“完了!孩子!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
“没事的大妈!我们不会有事的!”龙镇海赶忙安慰她们。可大妈们哪里听得进去。
龙镇海只好返回驾驶舱。马宙光坐在那里,嘴里喘着粗气,整艘船上,他军衔最高。支队长眼看交通艇已经无法坚持,在马宙光的耳边喊:
“上校先生!我们觉得,生命比任务更重要!建议返航!”
马宙光抬头看了龙镇海一眼,龙镇海也点点头。
“立即返航!”
马宙光拼了老命喊了一声。
支队长赶紧给舵手做了个手势。交通艇在滔天的海浪里艰难地调头,向船厂驶去。
龙镇海看着逐渐消失的杭州舰,郁闷了半天。
“真是出师不利!”
(作者按:本集所述海上遇险的故事,是马宙光大校在我国基洛级潜艇引进过程中于波罗的海亲身经历,本集予以移花接木。在此向他表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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