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的古代科举青云之路

139.顺坡下驴

    
    如雷轰顶。
    那本奏折, 他昨日并没有递上去,本打算再思虑几日的。
    是谁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直接把折子摆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姜琬跪下捡起那本折子,验明是自己的无误, 沉了沉声音道:“回陛下, 是臣写的无误。”
    皇帝闻言越发来气:“你年不过二十就官居四品,任职的还是最不缺钱的户部, 竟还不知足,居然堂而皇之地跟朕抱怨俸禄少。姜琬, 你这叫贪得无厌。”
    皇帝这语气极重, 听的朝臣接连抽气。
    这是有人要倒霉的节奏了。
    “陛下。”姜琬稳着声音道:“臣之户部油水丰足, 臣在里面混上一二年光景,自然不缺银子。”
    这不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拿钱嘛。
    “那你为何还不知足?”皇帝更怒了。
    居然有户部的官员上折子哭穷,真真是令他开了眼界了。
    “陛下。”姜琬此刻不能解释什么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臣不除了俸禄之外,不想捞不该沾的油水。”
    找老板加工资不容易啊,自古皆然。
    “你……”户部的其他官员一听这话, 脸色登时不好看了起来,敢怒不敢言地看向姜琬。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末了道:“姜侍郎这话,可是把朕的臣子都得罪了。”
    皇朝立国年过五十余年, 何尝有官员敢对皇帝说俸禄少, 要求加薪的。
    姜琬见他语气放缓, 大着胆子道:“臣惭愧。”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臣无心攀扯同僚, 只因臣婚期将至,算着当前的俸禄不够养家糊口,故而一时糊涂……”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皇帝大BOSS再不打算给臣僚们加薪,那他真就没办法了。
    “哈哈哈哈……”
    方才还严肃无比的氛围,忽然被裴丰一阵大笑给转了向,变的越发迷离起来。
    皇帝脸一拉问:“毅王皇弟笑什么?”
    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
    “姜侍郎绕来绕去的,不过是想多求几个俸禄供养娇妻,皇兄难道不觉得姜侍郎痴情的迂腐吗?”
    皇帝听了他的话略略一顿,旋即笑起来:“姜侍郎,毅王说的你认吗?”
    姜琬脸色白了:“臣之心思被殿下窥破,再无脸见人。”
    脸算个什么东西,不要也罢。
    只是毅王裴丰示好拉拢之意明显,怕要埋下个楔子了。
    “卿等可有为俸禄发愁过的?”皇帝接着问,倏尔扫了一眼殿中站着的老大臣们:“朕记得你们一个个娶亲那会儿……”
    他忽然想起来了,当年他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宫中前后几位詹事娶亲,有人曾向坊间借了高利贷,要债的人逼到太子府周围转悠堵人,甚是起了点风声的。
    姜琬听他的意思是松了些口,趁热打铁道:“陛下,臣等刚步入仕途之辈,前无积蓄,后需大笔开支,着实难啊……臣腆着脸向陛下上了这本折子,臣惶恐……”
    不加薪就接着哭穷。
    好在这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分寸好拿捏。
    皇帝没理会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奏本压下,过几日再议。”
    干活的是不是缺钱,不能听凭一面之词,尚需多方论证。
    姜琬因着那句不愿意沾油水的话惹怒了几位实权位子上的大臣,散朝时,纷纷朝他瞥去一记不善的眼刀风,沉不住气的甚至当面谩骂起来,说出来的话别提多难听了。
    姜琬很务实地选择了忍辱负重,不管怎么被骂,概不回应。
    毅王裴丰那边,要防着别人拿这个说事儿,还有户部这边是谁拿了他的折子递上去的,暗地里要查个清楚,桩桩件件棘手异常,容不得半点懈怠。
    “君逸。”宗东方在里面和太子说了几句话,抬头一看姜琬走了,立马告退追出来:“你有些莽撞了。”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多深的责备之意。
    姜琬拉了拉他的袖子:“先生有所不知。”他看看四下无人才道:“方才那折子,在下无意呈上去的。”
    不知是谁替他点了这把火。
    宗东方眼神微动:“你心里可有数?”
    姜琬摇摇头:“怪我不曾留意。”
    那日他要是把折子带回去就好了。
    宗东方没有追问他方才为何在早朝时认下这事,直接道:“陛下那儿不算什么大事,不过……”
    他的担忧和姜琬一样,话说到这里遂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走到岔路口,宗东方见他还跟着自己,抚须笑道:“去府上坐坐?”
    姜琬脸色一红:“太子殿下那头无事儿了吗?”
    他跟着宗东方,是打算去太子府上,哪知老人家领会错了。
    宗东方意会到自己错了,反倒仗着岁数,装糊涂道:“老夫哪里知晓。”
    姜琬大概猜着太子不会找他们了,拱手道:“学生想向先生讨教一二,不知府上方便与否?”
    他就勉为其难地厚脸皮一次吧。
    “自然方便。”宗东方掩饰着笑意,脚步轻快地往前面走去。
    两小儿女两情相悦,是他往后余生最大的乐事了。
    ***
    宗府嫁女之日将近,处处比往常多了些布置,不仅如此,还添了不少新面孔,大概是买来为宗小茹陪嫁的丫鬟和仆役,年岁都不大,一个个穿着崭新的衣裳垂手站在那儿听规矩,体面的很。
    “小茹身体不好,嫁过去日常难免麻烦些,多带几个人也好减轻些你的重担。”宗东方见姜琬看着那一排丫头、小厮愣了愣,笑道。
    他不知道,姜府为了迎娶宗小茹,也已经着人采买了十来个服侍的,这边若再送十来个过去,一院子的人,可怎么养的起啊。
    “多谢……岳父大人。”
    姜琬在心里暗自叫苦,可这时候还得表现得尤为感恩的样子,无他,怕扫了老人家的兴。
    “君逸啊。”宗东方还觉得特别对得起女儿女婿,引着他去了偏厢房,指着一个又一个的紫檀箱子道:“老夫平生没什么积攒,这些是太子殿下、几位皇子送给小茹的,你们小两口往后当生活无忧了……”
    结婚那日红绸一系,可谓十里红妆了。
    姜琬被准老丈人的耿直弄的玉面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声音僵硬的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婿多谢岳父大人。”
    多了个心眼想了想,他问:“先生的意思,是让小婿不再理会朝堂上加俸禄的事儿?”
    宗东方朝他睨去一眼:“君逸你多心了。”
    他竟以为姜琬今日在朝堂上说的话是实情,若娶了亲,担心靠那点俸禄养不起妻儿。
    宗东方之所以带姜琬来看这些,原本是关心之举,让他安心之举,并无特殊的深意。
    只是姜琬过于敏感,一下子便想到朝堂之中的事情上去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宗小茹听闻他二人在此,披着雪狐大氅来了,一进院子便盈盈笑道:“果然金银是宝贝,全都惦记着呢。”
    姜琬又是一阵脸红,作揖道:“在下目光浅薄,让小姐见笑了。”
    他实是来看她的。
    宗小茹抬起袖子掩口轻笑两声:“那你继续看,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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