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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几天翻阅犯人档案和卷宗的数量在逐渐增加,我慢慢地开始尝试去了解这些犯人。这些人之所以会去选择犯罪,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欲望难以诉求,没有得到正常渠道的宣泄。/p
这些难以诉求的欲望,有来自他们自身的主观因素,也有很多是来自外界的客观因素。可不管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因素,最后都可以归纳为人类七情六欲的本身。/p
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淫欲、暴食/p
这七种西方宗教阐述的罪过,也许这些行为本身并不代表什么,可是不加以控制任其无休止的膨胀发展下去,就将会演变成各式各样的犯罪行为。/p
勿以恶小而为之!/p
勿以善小而不为!/p
这些中外哲学家所阐述的道理是一样的,劝人向善不作恶,终归是没有错的。/p
可是有多少人能以这些道德准绳去衡量自己的言行呢?/p
没有了自制,就会产生强制!/p
法律和监狱就是对那些没有自制力的人一个最好的约束,不过这种强制的约束最终能起到什么效果,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p
二进宫!/p
三进宫!/p
这种一辈子都不停地在监狱和外面社会之间流连忘返的人,又该如何看待他们呢?/p
只要把他们关在监狱里就行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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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裕在北江市公安局的食堂吃过了午饭后,被两个刑侦支队的同事开车送到了北江监狱。/p
“小年,你这是何苦呢?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开车的中年男子说道。/p
“就是啊!鲶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喜欢把自己送到监狱里的人。”另一个坐在副驾驶男青年随之附和着。/p
“我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年裕轻轻地说道。/p
“鲶鱼,你刚到我们队,就想跳槽啊?”副驾驶的男青年趴在座椅上,盯着年裕问道。/p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尽可能的了解犯人的心理活动,提高自己的专业技术。这样才能更好融入咱们的刑侦工作,在咱们今后的办案中,第一时间锁定犯罪嫌疑人,我可不想成为咱们队里的闲人。放心吧!王新,你们是我认识的第一批同事,我是不会抛弃大家的。”年裕笑着说道。/p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本来我还以为你想调到北江监狱去工作呢!”王新点了一根烟,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悻悻然的说道。/p
“你看看人家小年,刚分到咱们队里不到一个月,就知道这么上进。你呢?我这个当师父的都没脸提你是我徒弟,一天就对别人的事情上心,从来不知道自己上进。不过好在你枪法准,格斗强。不然,我早把你踢出咱们队了。”/p
开车的中年男子名叫王军国,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侦警察,刑侦支队一组的组长,北江市不少大案要案都是他带人奋战的第一线,获得了第一手的重要资料。/p
“师父,我要是有鲶鱼那么好的家世,我也肯定努力上进。谁让我没有呢?既然没有我就只能跟着你混日子了呗!你可别不要我啊?”王新对着王军国一脸媚笑的谄媚说道。/p
“去……去……越说你越来劲是不?”王军国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新,眼神却撇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年裕。/p
“得,算我嘴臭,啥也没说!”王新撇了撇嘴,将才抽了一半的香烟抛出了窗外,坐在副驾驶上开始闭门养神。/p
年裕听着前面两个人的谈话,虽然知道王新可能不是有意说起自己,可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谁让自己的姓这么少,而偏偏这些刑侦支队的人想要调查一个人,就像吃一顿家常便饭一样容易。/p
王军国师徒二人将年裕放到了北江监狱的大门前,并未下车便扬长而去,只在车尾后扬起了阵阵灰尘。/p
年裕这次进入北江监狱大门,要比上次容易了很多,只是和门外的警卫打了声招呼。/p
回到沉了给他安排的临时宿舍,年裕刚刚整理完换洗的衣物和上大学时的专业笔记,古宇便推门走了进来。/p
“兄弟,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正打算啥时候串休去市局看看你呢!”古宇笑着说道。/p
“怎么会呢!我的实习报告还没做完呢,估计在这得待上好一阵子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呢!”年裕说话间,从背包里拿出一盒香榧递给了古宇。“给,这是我妈出差带回来的南方特产,不多,就是一点意思,你别嫌弃。”/p
“替我谢谢阿姨!”古宇看了看年裕手里的香榧,伸手接了过去。/p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见几个犯人,可以吗?”年裕说道。/p
“没问题,沉了不都发话了嘛!让我全力配合你,说吧,你下午想审问谁,我把他给你押过来。”古宇信誓旦旦的说道。/p
“我列了一个时间和人名都在这上面,我想先见见名单上这些有代表性的犯人。”年裕从电脑包里拿出来一份昨晚在家整理的名单和时间表递给了古宇。/p
“兄弟,不是吧!?你要见的这些可都是咱们这里有名的混蛋,没一个好应付的。”古宇看着年裕递给自己的名单,皱着眉头说道。/p
“要不我换一些人?”年裕有些难为情的说道。/p
“那倒不用,只是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这些人要不就是滚刀肉、老油条;要不就是精神有问题的,估计很难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更别说你想研究他们的内心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安排。至于你能问出什么,就看你自己了。”古宇说道。/p
“谢谢古哥,那今天下午咱们就从第一个开始,可以吗?”年裕说道。/p
“没问题,你先收拾东西,我一会过来找你!”古宇那盒香榧和名单走出了年裕的宿舍。/p
“哼!要不是沉了发话我会帮你?做梦去吧!来了这么两天就想对我指手画脚,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好,哪个女死囚起到的效果不大,就让你折在这帮人渣的手里,到时候有你求我的时候。”/p
古宇出了年裕的宿舍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轻蔑的神色,他看着手里的那份名单,不停地小声嘀咕着。/p
半个小时后,在北江监狱第一监区的审讯室里。年裕见到了名单上的第一个犯人。/p
一个因为过失杀人,判了有期徒刑三十年的男子,刘松。/p
“刘松,我们可以聊聊吗?”年裕吸取了上次见女死囚王洪娜的经验,再见到犯人刘松后尝试着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主动和刘松打着招呼。/p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坐在年裕对面的审讯椅上,歪着脖子看着对面的年裕,对年裕的问话之诺罔闻。/p
“问你话呢?别给脸不要脸!”古宇靠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瞪着刘松大声的吼道。/p
“古头,给根烟抽呗!”刘松对着古宇谄媚的笑着说道。/p
“哎呀!你小子长脾气了,居然蹭起老子的烟了。谁给你勇气!?”古宇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步走向了刘松。/p
“古哥,古哥……我怎么敢蹭您的烟呢!借我两个胆也不敢啊,我不是没烟了吗?看您抽烟,我这也忍不住了。古哥,您就赏我一根吧!”刘松看着古宇向自己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后躲着,可是不管他怎么往后靠,也只能被拷在审讯椅上。/p
古宇慢慢走到了刘松的面前,弯下腰一只手搭在了犯人刘松的肩膀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p
“想抽烟啊?可以啊?一会我兄弟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如果回答的好,别说一根烟了,这盒都赏你啦!听明白了吗?”古宇说话的时候,手在刘松的肩膀上狠狠地用着力。/p
“明白……明白……”刘松抬头望着古宇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住的点着头。/p
“先抽这根吧!”古宇说着,将嘴边点燃的香烟递给了刘松。/p
“谢谢……古哥……”刘松接过古宇刚刚抽了两口的香烟,一下子叼在了嘴里。/p
“报告政府,你想聊什么?咱们就聊什么。我一定知无什么言,言无什么尽。”刘松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对着年裕嬉皮笑脸的说道。/p
“没有那两把刷子,拽什么拽?”古宇对着刘松的小腿就是一脚踢了过去。/p
“是……是……古哥教训的是。”刘松忍着小腿处传来的疼痛,却还对着古宇点头笑着。/p
“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你不用紧张。”年裕看着刘松轻轻说道。/p
“报告政府,随便聊聊是聊什么?我这个人没上过什么学,还是你问我答吧!”刘松歪着脖子叼着烟,一脸不屑的看着年裕。/p
从古宇的举动上,刘松很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年裕的问话,既不能不配合,又不能太配合,对于他这种在进来前就在社会最底层从小混到大的人来说,察言观色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p
“我在你的档案上了解到你是因为过失杀人才被判了三十年,你能跟我说说这件事情的经过吗?”年裕打开笔记本,轻声说着。/p
“你不是看过档案了吗?怎么还问我啊!”刘松吐着烟圈,撇着嘴说道。/p
“我只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看这件事,你是因为什么杀的人,能跟我说说吗?”年裕继续问道。/p
“我能怎么看?我说自己是冤枉的,政府信吗?要是信的话,还能判我在蹲三十年的苦窑。我怎么看这个事有个屁用?”“那你到底因为什么杀人?能说说这个吗?”/p
年裕有点无奈,这是他第二次跟这些犯人打交道,本以为选了几个有代表性的案例作为实习报告的案例分析,可谁知道这个叫刘松的犯人如此不好沟通。/p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能怎么办?只能干了呗!谁知道那个家伙那么不禁揍,没几下就趴下了,我以为他是装的,结果又照着脑袋补了几脚,他就这样挂了,我就进来了。”/p
刘松满不在乎的说道。/p
“那你杀了人后,第一想法是什么?”年裕问道。/p
“跑啊!还能怎么想?等着他的人把我也废了啊!还不赶紧跑,能想什么?”/p
“那你进来后,对这件事有没有过反思,或者是后悔?”年裕停下手里的圆珠笔,望着刘松继续问道。/p
“后悔?”刘松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望着年裕,似乎在想到了什么。/p
刘松从三岁起,因为父母离异,便开始跟着奶奶一起生活。/p
随着刘松的逐渐长大,老人对其的管束也就是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再多的也就无法顾及了。至于刘松上没上学,长大了能干什么,老人想管,却有心无力。/p
刘松小学毕业没有上初中,便辍学在家跟一些社会上的闲人混在了一起,由于刘松从小身体素质好,长的人高马大,打架又够狠。没到几年的功夫,刘松很快在北江市老城区闯了自己的名号,渐渐的成为老城区农贸市场附近有名的地头蛇。/p
二十几岁的刘松靠着带着一帮小弟专门帮别人摆事,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可是在一场打架斗殴中,刘松失手打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这个事在北江市,乃至全省造成了一定影响,刘松被以黑社会组织罪、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p
两个小时后,刘松沉默的走出了审讯室。/p
这是刘松进入北江监狱服刑以来,第一次如此沉默、神情沮丧。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年裕并没有对刘松做出任何评价性的言论,只是如同两个刚认识的朋友一样,跟他聊着家常,问了刘松一些简单的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却是从小到大没有人问起过的,甚至连警察和法庭的审讯室都不曾问过。/p
刘松也从最开始的不配合,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直到后来的沉默。/p
年裕问的问题有些是刘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是刘松从来没想过,但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最不愿意跟人提起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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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年裕前前后后见了二十几名北江监狱在押的犯人。/p
杀人的、抢劫的、强奸的、盗窃的、咋骗的、贪污的、行贿的等等各种各类的犯人。/p
年裕也从最开始不知道该如何跟犯人打交道,到最后开始逐步了解了什么样的犯人,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谈话。年裕也开始逐渐剖析这些犯人的内心世界,慢慢地走入这些犯人的思维,寻找他最想知道的答案。/p
直到半个月后,年裕见到了一个犯人,一个颠覆他所有思维模式的犯人。/p
年裕算是真正开启了他的监狱实习生之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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